飞出疯人院【67】

但她并没有爆炸，没有马上爆炸，一个多小时后也没有爆炸。麦克莫菲和几个急性期到饮水器那里喝完水后，就跪在地板上擦踢脚板。那天我在存放笤帚的房间外面把地板拖了十遍。斯坎龙和哈丁拿着抛光机在大厅里来来回回地走动，把刚打了蜡的地板磨出了亮晶晶的“8”字形。

麦克莫菲又说了一遍：“肯定到比赛时间了。”他站起身来，把抹布扔回到原来的地方。别人都没停下手中的活。麦克莫菲从护士站的窗前走过，护士长看了他一眼，他冲护士长笑了笑，好像在说他知道要受到她的惩罚。当他扬着头冲她挤眼睛时，她一下子就把头扭向一边。

大家继续干自己的活，但他们全都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麦克莫菲。麦克莫菲把自己的椅子拉到电视机前，打开电视机，坐了下来。电视屏幕上滚出的画面是球场外一只鹦鹉在尖厉地唱歌。为了压倒从天花板上喇叭里传出来的音乐，他把音量开得很大。他又拉来一把椅子放在自己的前面，坐下来，把双脚搭在前面的椅子上，仰着脸，点燃了一支香烟。他揉着肚皮，打着哈欠。

“哈···哈···！嗨，我现在就想来一听啤酒和一个热狗。”

大家都看到了，护士长满脸通红，嘴唇直哆嗦，正死死地盯着麦克莫菲。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知道大家都想看看她下一步如何动作----就连那些黑孩子和小护士也都在偷偷地看着她。住院部的医生们走进来准备参加员工会议，也在看着她。她紧闭着双唇。她又回头看着麦克莫菲，一直等到那尖厉的歌声结束。她站起身来，走到控制箱的铁门前，轻轻地按了一下开关，电视机的屏幕立即变成了灰色，电视机上除了一个小指示灯冲着麦克莫菲坐的地方亮着外，什么图像都没有了。

那个电子眼对他一点儿干扰都没有，为了看个究竟，他假装不知道电视机是被关掉的。他把烟叼在嘴里，把扣在红头发上的帽子向前拉了拉，拉到必须仰着脸才能从帽沿下边向外看的程度。

他还是那样坐着，双手抱在脑后，双脚从椅子上面伸出去，一支香烟冒着烟从帽沿下边露出来----他的眼睛盯着电视屏幕。

护士长尽可能想这样坚持下去，后来她走到护士站门口，招呼对面的麦克莫菲，让他去帮助大家干活。麦克莫菲没理她。

“叫你呢，麦克莫菲先生！这个时间你应该去干活。”她的声音简直是带着哭腔，好像是电锯在锯松木。“麦克莫菲先生，我这是在警告你！”

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护士长向四下看了看，出了护士站向麦克莫菲走去。

“你要知道，你是被送进来的。你是···归我···医务人员来管的。”她举起了拳头，那些橘红色的指甲都抠进了手心里。“我们管着······”

哈丁关掉了抛光机，把它扔在大厅里，走过去拽了一把椅子，放到麦克莫菲旁边，坐下来，也点上了一支烟。

“哈丁，你给我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我听她那喊声多像被针扎了似的呀！逗得我差点儿笑出声来。

“哈···丁先生！”

这时切斯维克搬着椅子过来了，比利·比比特过来了，接着是斯坎龙、弗雷德里克森、赛菲尔特，{zh1}我们全都放下了手中的拖布、笤帚和水龙头，拖着椅子过来了。

“你们这些人···站住！站住！”

我们大家在没有图像的电视机前坐成一排，盯着灰色的屏幕，好像能清楚地看到当天的棒球比赛似的。护士长在我们的身后高声地咆哮、喊叫。

假如这时有人进来，看到大家正在看一台没有图像的电视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正冲着他们大喊大叫，什么惩罚、什么命令的，再不就是讽刺挖苦，肯定会认为这一群人全都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