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7日下午,上了一节吟诵课。内容是杜甫的《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来听课的老师据说大多数是天河区的骨干教师,很多是校长及教导主任。
我带的这班孩子们{dy}次上这么大型的公开课。这一年来,学校领导为了照顾我,考虑到我的身体状况,极少让我再接大课。有些学校提出要来听课,徐校长甚至开玩笑地说:“不行,怎么能随便就来听课呢?我们要把国宝珍藏一段时期!”
这次公开课原本也只是小范围的,只不过要比一次平常的课要认真点,因为学校要录像,一是广东省课程资源库的上报课,一是为我申报广东省特级的录像课,还请来了广东电视台的专业摄像人员拍摄。
一方面知道很重要,另一方面却没办法让自己投入准备:上什么课?怎样上?用别人的学生还是用自己的学生?到了5月23日下午,徐校长问课准备得怎样啦,我还没确定到底上什么课文?倒是徐校提醒我:“就上你最得心应手的,别陷入一般的思维中去!”
“那不是太家常了吗?再说,又没办法试教。”我无不担心。
“有什么关系,家常不一定不好。要呈现一种有效而又家常的课,这才是真实本领。”徐校很严肃,不断给我信心。
于是,决定上一节吟诵课,就按平时的状态来上,不做任何深加工。当然,决定上这样的课还缘于一个好消息——5月初,徐健顺老师发信息告诉我:吟诵已经被教育部正式批准进课堂了,而且政府拨专款建立了经典诵读课程资源库,其中就有吟诵的内容。其次,4月中和5月中,我分别在扬州、河南永城用异地的学生上过两次吟诵课,结果,超出我想象中的好,老师们也大受启发,反响很好,这给了我信心。
可是,到了5月26日晚上,我的课件还是没有弄出来。我设计的“课前温故大练兵”环节,本来训练了三位小指挥,结果一个生病了,一个去上海看世博会了,再一个小家伙不知为什么老师吐字不清楚,原来近来换牙了,很多字都因漏风而含混不清。到了27日中午,临时把我们班年龄最小却最富表演天赋的小垛垛换上去,连练习都来不及。
到了下午,来的人超出了我预期的多,后来才知道,好多本来要参加六年级毕业考试分析的老师都来这听课了。(我的好朋友玉娟和惠平妹妹忙着张罗,小白姐姐虽然远在南京,但不停发信息给玉娟,问她情况如何。在上课前,她还再三交待我们亲爱的江主任,要多为我的课费心。——时常想,不是我自己要走多远,而是这些好人的目光把我送得足够远!)
于是,就在本来凌乱的思路中走进了课堂,开始上了一堂让我至今想起来依然后怕的课。
刻录光碟时,编辑问我要怎样择选。我说,不要任何掩饰,包括孩子们的反应,包括一些瑕疵。我做主把一堂原生态的课呈现给特级教师的评委们,包括后来的交流,都是原样不动。真实的课堂,真实的师生关系,真实的课程改革,我相信评委们通过这一节课是能看到一个教师所带的班级之前的努力,他们一定能看得出这一节课背后的实景。
光盘刻出来后,我自己静静地看完整个过程,一方面感叹自己的确不堪入镜的模样,一方面为孩子们的灿烂笑脸而感动。正如惠平所言:“从这些孩子的投入和笑声,从他们能站起来那么自然地抢你的话筒,从他们无拘无束的吟诵和浪漫,可以看得出,这是一群多么幸福的孩子。”
家委会给每个孩子都刻录了一张光盘,许多家长在第二天的回执中都说:简直是震撼!
习惯把电子文稿发到我信箱的,我都把电子文稿收藏。我没想到,来自家长的认同感会这么快,我本来是预计要到四五年级家长才会看到:有过经典训练与没有经过此项训练的孩子是有截然不同的素养的。
天河区的部分听课教师给我发来了信息,也在网上交流了此次课的感受,给我提供了反思的空间——
相对而言,今天的教学已经成了一条如此崎岖的小道,许多的同行都在这条小道上眺望,从80高龄的耄耋老者,到刚出校门的青年教师,大家竟然一致地认为我们的教学有严重的问题,可是,却束手无策。
我想,总该有所改变的吧!
昨天,带女儿去参加一个培训机构的英语课程,我才触目惊心!发誓再也不带女儿去那种机构参加培训了。语言,无论是哪个国家的语言,都该是美丽玄妙的,是悦耳动听的,而我看到的教师,几个班的教师里,都把门户紧闭,不让家长看到教学的实况,只听到教师在里面如同驯兽一样吼着:“ear!ear!face!face!”根本不管孩子的听力是否受损,不顾儿童的心绪环境。我正在恐惧和焦虑中,想推门而进,把女儿带出来算了,收到了看云的短信:“陈琴好!看云惦记得紧!”我不知为什么,竟一时间泪眼模糊起来,给她回信,告诉她自己正无奈地带女儿学英语。她说她是反对在四年级之前让孩子学英语的,正因为这样,她的儿子才没有被英语败坏了胃口。
而我是没有看云那么清醒而坚定的,我总是很软弱地缴械、屈服。我想者把女儿送出去读书,就想着要让她及早熟悉英文的口语。也知道根本不必这样学习,在那样的环境里吼出来的语言,怎么会有温暖感?更何况,孩子在那样暴力的声音里,怎么会安静地学习?我现在明白,为什么那些看起来很聪明、学前参加过许多语言培训班的孩子会显得更浮躁一些了,他们似乎习惯了躁动不安的课堂环境。
我对看云说:我们真是在造孽啊!——假如,你去了那样的环境里,带着孩子去过,你是个有理性的人,你一定会有同感。
真正的语言启蒙应该是和风细雨的,是如歌如诗的,是心声唱和的,是莲花朵朵开的喜悦,是蜻蜓款款飞的律动,是彩霞满天的绚丽,是山泉叮咚的美妙。
——正如吟诵,是平长仄短,是依字行腔,是母语原声的轻轻呼唤。
附录一篇来自《中华吟诵学会》期刊(第二期)中的文章——这是一位叫李路羽的老师写的文章,想不到这么快就到了协会的期刊里:
采采流水,蓬蓬远春
——听陈琴老师吟诵示范课有感
2010年1月,我在北京参加了为期五天的吟诵骨干培训班,度过了一段充实、美好而难忘的时光。培训班的每一位讲师,从发起人徐教授、到年纪轻轻却醉心于吟诵的王老师,还有戴先生、赵教授等等,都给我提供了丰盛的精神大餐,让我享用不尽。而作为一位语文老师,我自然对吟诵的教学和传承怀有极其浓厚的兴趣。华师附小陈琴老师主讲的吟诵教学法就令我获益匪浅。
让我倍感幸运的是,自己与陈老师居住在同一座城市,使我得以有更多机会近距离感受名师风采。2010年5月,陈老师带着华师附小一(5)班的孩子们作了一堂精彩的展示课。我目睹了一群孩子仅仅用一个学期,就熟练背诵了《弟子规》、《三字经》、《小学对课》等古文及数十首古诗的惊人成果;更见识了完整、缜密、博大精深的吟诵教学理论如何生存于课堂。而这一切如陈老师所说:“基本上是原生态的展示,甚少一般公开课上或多或少的‘作秀’。”
陈老师这节40分钟的课选择的内容是《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她首先用30分钟左右为学生渗透格律、吟诵方法的知识,期间穿插着复习旧知;{zh1}10分钟品读、吟诵此诗。
在{dy}部分中,老师引导学生自主发现诗中的对联与平仄,坐在台下的听课老师还有些担心:一年级的学生是否能理解如此深入的古文知识?但是结果令我们很惊讶,学生不但能说出这是描写春天的诗,还能讲出平仄,分辨出“白”字为入声。可见在老师正确、有效的指导下,儿童能够发挥的智力水平和学习能力是不可小觑的。
倘若一节课只是孤立地学习一首诗,那么不免显得支离破碎。陈老师的高明处在于,在讲解此诗腹联和尾联时,通过“西岭”而穿插复习了此前学过的《七律长征》,通过“东吴”复习了白居易的三首《忆江南》。既温故,又适时调节了一年级学生疲累的神经,使课堂始终情绪高昂。而{zh1}对杜甫草堂的简要介绍,又带着孩子们吟起了《陋室铭》和《闻官军收河南河北》。真个是朗朗书声、声声入耳,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而你仔细揣摩,会发现学生尽管不见得理解诗意,但是他们所复习的每一首诗无不紧扣本课的学习内容,正可互相参读、互相阐释。这也暗合了西方文论中的“互文性”概念吧。整体设计如春日潺潺流水,轻盈、灵动、自然,自由随性,浑化无痕,让我叹为观止。
陈老师在课堂上半开玩笑地说:“唱歌跑调就是吟诵。”这说明吟诵不是表演,但它确实是行之有效的教育手段。按照陈老师为本届一年级作的规划,这群学童在六年内要吟诵《三字经》、《千字文》、《声律启蒙》、《古文观止》、四书等古籍和大量诗词。可以想见,吟诵将会在他们身上散发出何等魅力!假如说陈老师恰似一泓清亮的泉水,孩子们就像从中涌出的清澈小溪,纯净、甘甜,那是一道最动人的春日景观!
走出华师附小的大门,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我想,如果我们的学生都能够从小就把如此丰厚的精神文化牢记于心,那么未来的他们在滚滚西化大潮中就一定能做一个有根的中国人、一个懂得选择的中国人、一个自信的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