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夜总会，已经恢复了正常营业。其实是一直正常的，除了被抄掉的那几家之外，只不过是生意不像往常那么好而已。我上周去的时候，人已经多了起来。遇见别的包房有几个朋友，已经喝得烂醉，看见我跪在地上就磕头。我拦不住，只好感谢夜总会，因为我这辈子{dy}次被人跪，是它的功劳。

周一的时候去上海，一下飞机就看见无数的海宝迎面扑来。对于海宝，我比较好奇的是它究竟有没有屁股。因为我看过不少海宝，大部分的臀部是平的，但在机场看见的一些，却又是有的。屁股现在和脸一样，都属于可有可无的东西了，我实在不能理解。23号行李提取处的那个造型最为独特，是一个没屁股的海宝咧着嘴向取行李的人举出手指——2。这也是我{dy}次看见有手指的海宝，摆放的地方也好——飞机通常要晚飞20分钟，取行李也通常需要等20分钟，所以海宝说2，是很恰当的。

第二个好奇，是海宝的形象为什么那么像一个安全套。那缕头发，尤其神似。不知道设计者是怎么想的，似乎这形象只是发布，并没有解释。但这也符合中国的作风，人们由此就能知道海宝是政府发布的——我们的政府发布法律、法规、司法解释、公告及其他等等，都是没有解释的。

上海还是很和谐的，除了每个地方的服务员都像欠了钱一样不会笑和不耐烦。我原以为夜总会的xxxx态度会好一点，不过和北京、深圳之类的地方比起来，还是觉得生硬一些。

上海也有一个天上人间，我曾想去，但进了大堂之后就又出来了。如果北京的天上人间只算是对天上的模仿，对人间的升华，没有创意。那么，上海的天上人间就只是人间，而且是去过拆迁办后的人间了。我既然对天上人间保持着一种暧昧的欣赏，实在不想因为重名，而降低标准去凑合着重温。另外深圳也有一个天上人间，北京的出事之后第二天就改名字了，改成什么我没记住，反正我也没去过。

在上海，一起去的三个朋友两个喝高了，所以他们的小姐半倚着假寐。另一个朋友的酒量高，把他的那个小姐灌醉了，躺在一边真寐。他没了玩伴，就自己把自己灌醉了，和另外两个朋友搂在一起撒酒疯。

我一滴酒都没有沾，因为我点的那个小姐话比中国的税都多。她说她喝酒之后话更多，我赶紧说今晚我不喝酒，你也不必喝。但就是这样，她也从九点说到了十二点。我当时就打定主意，以后点小姐前先问她们的话多不多。

我从她嘴里知道了上海世博局为了拉动世博会的参观率，给上海每个家庭发了一张参观票和两百块的车钱。有人把票扔了，大部分人再买了几张，一家人一起去了。但这事媒体上似乎没有公布，只有上海人知道。因为谁都要问的，这送的票和车钱，是谁出的呢？是有还的吗？还是送的算支出，买的算收入，上海市政府赚得是纯利润呢？毕竟经不住这么问，所以干脆就不发布了。

另一个消息，是我在北京也听说过的。所有夜总会的小姐、领队和妈咪等一切夜总会从业者，上周开始就会领到一个IC卡，类似于上岗证。是公安局给发的，年审制，一年120块钱。有了这个卡的，这些人就算是合法的服务业从业者了。

小姐们说起这个事的时候都很骄傲，觉得自己总算有了一个身份了。有一个小姐还问我“你们有吗？”我说我们有暂住证，和你这个差不多。

但这确实是一件好事。当社会发展到今天之后，大概没有人还会相信，像夜总会、酒吧、桑拿等娱乐场所，可以禁止不许营业了。政府不会同意，因为夜间娱乐不仅贡献巨大的GDP，而且很多白天的GDP也是在夜里促成的。普通人也不会同意，因为夜里就没有了娱乐项目，那个一家人守在家里看电视节目的时代，已经不能再来了。小姐们也不会同意，因为小姐们也要赚钱吃饭、过日子、吊凯子。

能够给她们一个身份，并加以规范的管理，这对于中国这个社会的文化发展而言，是一种进步。

不过——我总是不得其解，为什么我在政府的大部分行为后面，总会有“不过”——我却有两个疑问，如下：

一、中国规范和管理就业问题的，有一个劳动局。按理说，像上岗证这一类的证件、备案都该由他们来做。为什么夜总会的IC卡，却是公安局在搞呢？从现行的大法律来看，公安局应该是属于越俎代庖的。公安局的违法，照例是没人管的，但仅就IC卡发放和备案由公安局来做看得出来，我以为夜总会从业者还是没有获得平等的劳动者权益。所以，我希望这个卡的发放、管理、备案能有{yt}转到劳动局去管理，让她们真正获得被承认的合法身法，获得就业者的身份。

二、公安局的IC卡制度产生的收益，归谁所有？以北京的夜总会为例，大小不下百余家。就算规模最小的，如果加上小姐和其他行政、服务人员，人数都在百人以上。以平均每家200个从业者，100家夜总会来算，就有两万个人。按现在一张卡120元来算，一年最少能收240万块钱。这些钱归谁所有呢？用做什么用途呢？如果都归公安局所有，那公安局不外乎就是顶替了原来黑社会小流氓的职位，帮夜总会看场子而已。而可以肯定的是，这120块钱肯定不是这些夜总会从业者{wy}需要交的钱，一定还有其他的名目，例如就业培训、档案费、管理费、各种其他证件的费等等。这些钱将来会有多少，会去哪里，谁会知道呢？

可是疑问归疑问，我也只能归于疑问而已。夜总会的从业者都是值得我们同情的，他们当中不乏很多迫于生活压力，而不得已从事这个职业的人。也有人说，他们当中也有很多是因为喜欢物质，喜欢享乐，想赚快钱的人啊，有什么值得可怜的。但是，喜欢物质、享乐、喜欢钱都是人的本性，也是天赋的人权，这本身并没有错。当一个社会要释放这种本性，享受这种人权的{wy}捷径，只有贪污和从事xx行业时，这已经足以说明这个社会值得我们去同情和哀悯了。

和谐社会。

叶剑辉，2010,06,09pm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