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桥——陈玉洲
轶事三则——熊岐友
心魔的微笑——滕功新
石匠显灵——杨友
砍掉脑袋活三年——孙兆贵
邋遢和尚了宿衍——贺清华
生死姻缘——孙兆贵
摄魂画——滕文
隐身桥——周国栋
黄鼠狼与郝一刀——郝淑萍
神秘的牛头——付体昌
神奇石雕斗黑熊——马文秋
油画里的秘密——王梦
女杰与淫匪——老兵
无心的诅咒——曲凡杰
父恩如山——滕林
死地难逃——贺晓
风水先生的转运术——历周吉
小村大案——王乃伟
谎言等八则
野蛮拆迁的鼻祖——曲晨
白沙郎泄密失xx——北河
看着自己的碗吃饭——纪广洋
海源文心岱西名示诗联客
领导的爱好——牟丕志
新伯乐——朱玉强
聊斋茶馆(张娜颖、彭德敏、张宝学、小李、小明、小镇、山山等)
大虎和二牛是一对情同手足的叔伯兄弟,他们是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在坪坝村,人们都说他俩是一对形影不离的枣木棒槌。到了1986年,坪坝村刚刚实行了土地承包,分到户里的土地人均不到半亩,青石板上瘠薄寡瘦的一块块炕席大的土地,长出来的庄稼也是可怜寡瘦的。大虎和二牛决定到外面去挣钱,可又没有什么手艺,{zh1}商量着干上了收废铁的买卖。
他俩做买卖也在一起。大虎长得虎背熊腰,二虎则细脚伶仃,出了事情大虎是二牛义不容辞的保镖。坪坝村附近有一个铁矿,他们每天往返30多里,用破铁驴自行车收购废铁,然后卖给收废站,多少还会有点收益。他们高兴的是,渐渐跟矿上的人混熟了,能够进到料场顺手牵羊地可以捞到一些边角料。
这天,大虎早早来到了二牛的家里,跟二牛商议着合伙xx买一辆五轮车。胆小的二牛说:“哥呀,咱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小本儿买卖,不声不响地挣钱,免得引人注意。再说,铁价始终不稳,万一亏了本咱们谁也担待不起呀!俺看还是零敲碎打的准当。”
大虎不听二牛的话,结果自己xx买了五轮车。二牛照样骑着那辆破铁驴自行车。
不久,大虎的生意越做越大,有了经济实力后,干脆自己在村边建了一个收废站,而二牛此时刚刚倾其所有买了一辆三轮车。由于是好哥们儿,大虎就高价收二牛的废铁,叫检验员对二牛收来的废铁无论从质量上还是斤两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意好的时候,大虎就邀请二牛去喝酒玩耍。
后来,大虎又接连开了好几个收废站,遍及到了整个县城,他本人也在县城住上了最豪华的别墅。他要二牛给他帮忙,给他{zg}的工资。二牛在高薪的驱使下,做了大虎的贴身会计。大虎无论到什么地方去,二牛都提着一个小包紧紧尾随。二牛精于算计,自从跟定了大虎,大虎的生意更是蒸蒸日上。大虎有一种财大气粗的{wz}风范,还有些刚愎自用的毛病。虽然他跟二牛要好如初,但是在一些事情上,他总喜欢对二牛发号施令,哪怕是错误的举措,二牛也只能唯唯诺诺。这让二牛很是憋气。
在坪坝村,大虎是响当当的人物,出入都坐着宝马轿车,村里一有红白喜事,大虎就是想当然的陪客,他那光彩照人的形象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别看二牛为大虎出了力,但在人们的眼里却要逊色许多。虽然他们还是一对形影不离的枣木棒槌,但他这根棒槌只能在大虎那根棒槌的带动下,才能敲击出鼓点儿来,说啥他也是个提包儿的,沾了大虎的光。二牛很会开脱自己,他认真地说:“宁为好汉牵马坠蹬,也不给脓包当祖宗。”他说的好汉,当然就是大虎,他的本意就是说自己是仅次于大虎的“次好汉”了。其实外人还不知道很多的内里,比如二牛每天都要把大虎的皮鞋擦得贼亮,不但如此,还要给大虎端茶点烟。不但如此,开始跟二牛要好的女人素素在他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投进了大虎的怀抱,这就更让二牛抑郁不平,二牛做梦都想当老板,干出一些名堂来。可当老板就要有一定的经济实力。精明的他开始打起了大虎的主意,挖他的墙脚,吃回扣、报假帐,并在暗地里拉拢一些人,为自己另立门户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暗地里他无数次把大虎当成了自己的假想敌。
{yt},他跟大虎外出,宝马车在山道上跟一辆迎面驶来的大卡车撞了头,小车翻进了山涧。大虎和二牛都受了重伤。当时,大虎的肠子都流了出来。气息奄奄的大虎对二牛说:“弟呀,假如俺真的不在了,这一大堆生意你可要维持下去,俺的一家老小都交给你了。”
二牛的伤势也很严重,他的四肢都骨折了,鲜血淋漓。他望着奄奄一息的大虎,突然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大虎死了,二牛从地狱里走了一遭,幸免于难。
之后,二牛顺利地接过了大虎未竟的事业,把收废站红红火火地干了下去。
二牛在坪坝村终于扬眉吐气了,受到了大虎生前一样的尊崇和拥戴,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仗义疏财,为坪坝村建学校,修道路、架桥梁,接济村里的贫困户。他的目的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因为他看得出人们那种不平衡的眼神,就像他当初跟着大虎时的没有两样。这样以来,人们更加对他刮目相看了,简直是敬若活菩萨,大凡村里有了什么大事小情,都要邀请二牛给出谋划策。
二牛自己雇了保镖,这个保镖膀大腰圆,怎看怎像大虎在世,是二牛亲自在武警学校挖来的。他让这个“大虎”给他擦皮鞋、端茶水、点烟、xx,“虎”在“牛”的面前驯良、乖顺得有悖于生活习性,二牛知道这不尽是武校教员意志品质训练的结果,涵养并不是人人都有的,这全是他的金钱在作怪。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平等二字,谁相信这两个字谁就是傻子。钱能让高山低头,能叫河水倒流。因此这个“大虎”很忠于职守,跟二牛简直是如影随形,哪怕二牛对他再苛刻,他也唯唯诺诺、一言不发。
由于钢材走俏,废铁的价格猛涨,二牛把握住了商机,囤积的废铁一出手就净赚了几百万!风光无限的二牛在人们面前发号施令时,人们没有一个不听从的,哪怕他放一个屁人们听来都像打雷一样。手底的资金一活络,他就想到外面看看大千世界了。大虎一生,虽说也是风光无限,但他不知道什么叫做享受;二牛的情趣比大虎高雅,他喜欢旅游,打算在有生之年游遍全国的名山大川。他望着大虎的遗像,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
这天,二牛选择了一个黄道吉日,安置好了家中的一切事宜,带着保镖一起去了南方,想好好观光旅游一次。
几天后,他们来到了巴山蜀水。当他们开着小车行进在盘山道上的时候,不幸遇到了山体滑坡,一块巨石不偏不倚正好坠落在车顶上,“嘭!”地一声,车顶顿时变形,二人被紧紧挤压住了。二牛瘦骨伶仃的身子禁不住巨大的压力,感觉整个人就像被粉碎了一样。他对身边的保镖说:“快救救俺,俺快不行了。”开车的保镖被挤压在方向盘上,xx说:“能跟您死在一起……俺值了……”恍惚间,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眼神,这个眼神就是他当初看大虎的眼神,是一种带着戏谑和作弄意味的发自心底的微笑。这个微笑叫二牛不敢再视,失落地闭上了眼睛。
二牛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在这里他见到了大虎,二牛问道:“哥,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啥地方?”大虎说:“这里是阴间,俺终于把你等来了!弟呀,这么多年,你知道俺为什么还在这里等着你吗?俺就是始终弄不明白你看见俺即将不行时的那个笑脸,俺的心里不平衡呀。见到你,俺现在突然明白了,只有死神才是最公平的。”
二牛说:“哥呀,俺也明白了。现在,咱俩又平等了,成了一对真正的枣木棒槌。你知道当时咱俩坐的那辆车,是俺做的手脚……”
民国3年冬季的一个很平常的日子,博雅斋门前来了一个陌生的客人。此人50多岁,乘一驾骡车,身穿毛锦团蟒纹长袍,宝蓝色马褂,头戴镶红宝石青缎小帽,脑后是一条油亮的长辫,富态而安详。博雅斋主人隋抱朴慌忙迎出店来,见此王爷打扮之人,一下子愣住了。
隋抱朴私塾先生出身,在此地立足小有20年了,打交道的一般都是王孙贵族,但对这位爷却很脸生。博雅斋是两间门面的店铺,以经营名人字画为主,也兼做玉石印章、老墨古砚,捎带碑帖。隋抱朴由于深藏巧夺天工的修补绝技,故而以修画补画所著称,所以他所接触的玩古藏古之人,非官既富。但见来人被两名御者扶下狐脊皮围、乌银镶饰的玄车,与此同时那头一锭墨骡子也跟着打了一个响鼻,他对两名牵缰的小厮道:“你们都在这儿候着。”随之从车上拿出一个细长的包裹夹在怀里,器宇轩昂地走进店来。
来者一进店,当仁不让地坐在靠近风炉的紫檀太师椅上,将包裹放在红木平头案上,哈了哈肥厚白皙的手,开始慢慢去展那包裹。隋抱朴从来人的穿着举止上猜测,今儿个一准遇到了一个大主顾。他侍立一旁,看着包裹慢慢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个画轴,随着画轴渐渐展开,隋抱朴的两眼顿时闪现出兴奋的光亮来。这是一幅明代大画家沈石田的《秋林话旧图》,纸色古旧,呈灰褐色,由6尺整宣画成。整幅画气势磅礴,画中大山雄伟,奇谷陡峭,远山朦胧,近山百木云集,柳叶枯槁,枫叶渐红,秋风萧瑟,凉意横空。林木间草堂之中,有二高士盘坐对话,意境深沉,回味无穷。左上角题诗一首,款题“沈周”二字。此画更为弥足珍贵的是,上面密密麻麻落满了款识和印鉴,还有好几个帝王的玉玺金印,可见此画流传至今,已经是数易其手,为历代有名收藏家所珍爱。也可看出,这位王爷亲自带画到博雅斋,对此画也是爱之有加。
隋抱朴直看得气收神凝,如入画中,沈石田的画自从他出道以来耳闻不少,但目睹寥寥,流传下来的真迹屈指可数。来者一直用眼的余光扫视着隋抱朴脸上的表情。{zh1},他看到隋抱朴的两眼定格在了画中那两个人物上,其中一人是一位仕者,身着高贵的官服,大腹便便,眉目清晰,类似于眼前这位身份显赫的王爷;而另外的一个人却给人留下了一个遗憾,从服饰上看,那人应该是布衣打扮,类似一隐士,只可惜他的“头”已经不见了,那里出现了一个空洞,这一破损成了这幅画的致命伤。从画中的情景推想,这位高官好像是借“话旧”在劝说隐士出山,抑或是来探讨安邦定国和仕途上的一些道理。隋抱朴将遗憾的目光收回,然后移到王爷的脸上。
王爷依旧不动声色,微启双唇道:“我给你10天的时间将这一‘人头’补好,10天以后我就来取画。”
“这……”隋抱朴打了一个折扣。他所接的活儿一般都是依旧翻新,即使是修补,也是一些边角上的微疵,山水树木能根据走势长势的样子来修补,即便是服饰也是一样的道理,唯独这整个人的头部修补,他还是{dy}次碰到,假如他按照自己的想象来完成一个人的五官容貌,不一定达到顾客的满意,往往是受累不讨好,这就要和主人商议,依据主人对画中人在破损前的样子回忆个大概轮廓来定位。
而这位神秘的王爷似乎无心和他探讨和交流,唤进来一个叫张二的御从,留下10两白银作为定金,之后上了骡车绝尘而去。
上半夜,隋抱朴恶梦连连,出了一身又一身的虚汗,好像是在干着一件十分繁重的活儿一样,夜半醒来,就觉得头昏脑胀,四肢僵硬。他喝了一口昨晚剩下的凉茶,唤醒了徒弟三儿,师徒俩穿好衣服,冒着寒冷的夜风走出了博雅斋。
距离博雅斋不到2里远的地方,有一“鬼市”,那是隋抱朴淘宝的地方。鬼市是北京特有的古玩、旧物市场。{zx0}创立鬼市的据说是那些破落子弟,他们靠天恩祖德耀富逞威,而今大清灭亡,靠山已倒,前朝贵戚、王府第宅,一朝沦为平民,谋生乏术,只有变卖家产,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古董字画。他们卖东西怕人看见,就趁着天亮之前夹着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到鬼市上去卖。在这乱世之年,博雅斋主隋抱朴很是发了一笔,他的生意开始风生水起、如日中天。但在鬼市中,作为小本起家的他,还是对那些有价值的残画十分感兴趣,只要经他的手略一加工翻新,价格就会翻上几倍甚至是几十倍不等。因此,自从鬼市出现以后,赶鬼市的人中不乏行家里手、俗世高人,一些多少年不见天日的宝贝会在这里悄悄消失,流进这些人手中。但传言鬼市经常出没一些前世的鬼魂,在幽暗的灯影中游走,监视那些败家子们,不让他们暴殄天物。
自从接到这幅“无头”名画,隋抱朴虽然感到很棘手,但他仍然不会放弃来鬼市的机会,原来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说不定马上就能在鬼市一睹“芳容”,错过机会就会失之交臂,——大凡来鬼市转悠的人都抱着这种捡漏儿的心理。
隋抱朴在鬼市上转悠了不一会儿,到手了几个小物件儿,看来今儿个运气还不错。转眼来到了鬼市中心,他听到一阵得得的蹄声由远而来,十分迅疾,慌忙拉着三儿躲闪,三儿似乎没睡醒一样,懵懵懂懂被师傅一拉,差些摔倒。在影影绰绰的灯影之中,隋抱朴看到一辆黑骡车驰来,骡子旁边有两个御者牵着缰绳,称之为“双飞燕”,这架势他十分面熟。车在他的身边擦身而过,马上停在了前面,从车上下来一个王爷打扮的人,隋抱朴一看打了一愣。他对三儿说:“你看见那黑骡车上下来的王爷,不就是昨儿个到咱店里去的那人吗?”三儿被师父说傻了,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师父,说:“师父,这里哪有啥黑骡车和王爷,您是不是病了?”
“三儿,”隋抱朴严厉地说,“不许跟师父开玩笑!你看,那不是昨个儿去咱店里的王爷,难道是……”隋抱朴的这个“鬼”字没说出口,自己先是打了个寒颤。
三儿瞪大了眼睛,还是看不见师父所说的那个人,他开始害怕了,说:“师父,听说这鬼市上经常出现不干净的东西,您说的那些我真的一样儿都没看见。”然后,他转过身,把眼睛蒙上了。
隋抱朴知道三儿不是说瞎话的孩子,他看见黑骡车飞快地从人群穿过,竟然碰不到一个人感到奇怪,难道说自己真的看见鬼了?他拉着三儿转身就走,可脚下突然绊了一下,竟然摔了一跤。“师父,师父,你怎么了?”三儿搀扶起他,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想到夜里做的一个个模糊不清的恶梦,感到自己今儿个好像是丢掉了魂魄一样。
师徒二人回到博雅斋时候,天还没亮,隋抱朴想到刚才的情景依然是心神不定。尔后,他又一次展开昨天那个神秘的王爷拿来的《秋林话旧图》,仔细端详揣摩,看了足足有一顿饭的工夫。他命三儿倒来一碗清水,漱了漱口,找了一块老纸塞进嘴里咀嚼起来,{zh1}把嚼烂的纸浆吐在手心,看准画中的那个窟窿,将纸浆按了上去,手掌在画上轻轻揉搓按压了一会儿,那窟窿很快就补好了。这就是他补画的独门绝技所在,不管是谁,就是你用放大镜也休想找到一点修补的痕迹。
画补好了,天已经大亮。三儿从早市上买了几套煎饼果子,隋抱朴一点食欲也没有,他说:“三儿,师父今儿个闭门谢客,你吃过后赶紧打烊闭店,放你{yt}假。”说完,隋抱朴走进卧室,留下三儿瞪大眼睛,呆愣在那里好长时间。三儿心想:“师父果真是遇见鬼了不成?”
隋抱朴来到卧室,头一挨到枕头就呼呼大睡过去。恍惚中,他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有三门四柱的石牌坊,平拱的石桥、大红的围墙及宫门。这时,就听见訇然一声宫门大开,他身不由己地走了进去。宫院之中,碑楼林立,殿堂威严,宝顶摩天,有几个侍应正在一座大殿前忙碌,皆头戴青缎子小帽,穿着深蓝色汉瓦当纹丝绵袍,黑缎子马褂。见到隋抱朴出现,一侍应进殿回报,另一侍应上前喏道:“爷请稍候,六王爷正在用早膳。”
六王爷?隋抱朴听着耳熟,但还想不起是谁。他眼睛盯在了廊柱上的一幅楹联:隋珠和璧流千古,夏鼎商彝列一堂。心想:主人一准又是一个藏古之人。
大殿里一声宣:“王爷有请隋先生——”
隋抱朴拂尘款款而进。进到殿里,他的眼睛顿时不够用了,目之所及,处处是珠宝玉器、古玩绝品。贴墙四壁竖着红木多宝格,杂然并陈着鼎彝敦壶、卣觥钟磬,中央摆放着的大红木雕花平头案上陈列着文房四宝、玉石造像、书籍拓片、字画墨宝,仿佛走进了古物馆。
“哈哈,隋先生请到内间叙谈。”这时,从侧屋走出一人,隋抱朴一看这六王爷正是昨天去博雅斋的那位,鬼市上也曾匆匆相见。
“啊?……”隋抱朴哆嗦着嘴唇,“您是人还是鬼?”
六王爷腆着大肚子又是一阵大笑,“实不相瞒,我乃恭亲王奕是也。这里是京北翠华山麓,我的‘万年吉壤’。你眼前所见古物,乃是我生前所喜爱随我同葬的,数年来出现了糟腐迹象,想找一匠人修补,几经筛选,在鬼市见到了你这位嗜画成痴、妙手回春之人。隋先生莫怕,你只需在此逗留10日,之后我定然将你送回。”
隋抱朴终于想起了这位六王爷,当年因为他喜欢和洋毛子打交道,被政敌戏称为“鬼子六”。“辛酉xx”后,他辅佐老佛爷灭了八大臣,被封为议政王,后为避政去了京西的戒台寺,据说在这一期间修身养性,收罗了许多古玩珍品。
说着,六王爷拿出了许多残画走画来。所谓走画,就是画的颜料发生了质变,这就成废品了。六王爷展开了一幅宋朝王居正的仕女图道:“隋先生请看,这仕女图乃是绝品,只可惜……”隋抱朴知道,在当时作画者画美人脸,都是用铅粉着色,经历了几百年的潮霉氧化,铅色返黑,美人脸就会成黑包公。他的拿手绝活中就有烧铅,用酒精烧退氧化的铅粉,使人物容颜恢复如初。
经六王爷一番说道,隋抱朴xx了恐惧,私塾先生出身的他为人和顺严谨,沉吟片刻,应允了王爷的请求。再说这次前来,他也不虚此行,大开了眼界。
再说博雅斋的这天,徒弟三儿关门闭户后,去了天桥游玩,天傍黑才性犹未尽坐洋车回返。当他开门落杠来到屋里,听不到师父的一点声息。他敲了敲房门,走进来喊了一声师父,见师父脸色蜡黄,只是胸口处略有起伏,摇晃了几下,任他千般呼唤,也不见师父醒转。
博雅斋发出了三儿凄凉的哭声。
接下来的数日,就见洋车夫走马灯一样拉来了好几位当地的名医,当他们走出博雅斋时,不是摇头就是叹息。隋抱朴只要还有一息尚存,三儿不敢操办丧事。
转眼9天过去了。这天,那辆黑骡车又一次停在了博雅斋前,车上下来了那个御从张二,他是取那幅画来的。三儿一个劲儿地磕头作揖,拿来当初的定金含泪说:“爷,实在对不起,师父在收到活儿的第二天就大病不起了……”
张二呵呵一笑说:“你师父是被我们王爷请去修画了,赶明儿就给你送回来。”
三儿“扑通”跪地,磕头不止,他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大汗淋漓。
张二裹好那幅画,留下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坐车走了。三儿好久才敢站起身来,战战兢兢打开包裹,两眼顿时直了,他眼前是一堆耀眼的珠宝。
几天后,所有的修补活儿告罄,六王爷对隋抱朴的手艺大加赞赏。隋抱朴惦记着博雅斋,回去的心情十分迫切。六王爷说:“你不要着急,还有{zh1}一个活儿没完成呢。”他对着殿外喊道:“张二,那《秋林话旧图》可曾取回?”
“回王爷,已经取回。”只见张二捧着画轴走了进来。
六王爷在灯下桌案上将画展开,隋抱朴开始寻找那个被他修补过的洞,却见那地方已经有了一个xx的“人头”,他张大了嘴巴,不知道其中有何奥妙。
六王爷一笑说:“隋先生,你仔细看一看,画中之人是谁?”
隋抱朴经这一提醒,更是吃惊不小,那张脸简直跟自己别无二致。“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说:“通过这些天的接触,我倒真的对隋先生产生了知音般的情感,只可惜你我分手在即,这幅画只有日后请先生修补了……”说着,他对着那幅画念了一句什么,隋抱朴再看画中自己的人头已经消失,他感到身体如同腾云驾雾一样飘飘而起,眨眼间来到了博雅斋。三儿正守着他哭哭啼啼,昏暗的长明灯照着屋角的一摞白布,这是准备给他发丧用的。
“唉——”他长长出了一口气。
“师父,您醒了?”三儿惊喜异常,“这些天可把我吓坏了!”
隋抱朴翻身坐起,对几日来的奇怪际遇从头至尾梳理了一遍,然后讲给了三儿。
从此以后,每年的祭吊之日,隋抱朴总是带着三儿到恭王坟去扫墓。
到了1932年,在一个大雪之夜,隋抱朴心灵感应般非要拉着三儿一同去鬼市。当他来到鬼市时,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画轴,忍耐着寒冷慢慢展开后,见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画作,但见秋山重叠,秋林含霜,画中二人,其一少了一个头。
隋抱朴只花了10个大洋买了下来,回到博雅斋喟叹不止。就在几天前,恭王坟被当地的自卫团掘盗,大量的宝物不知去向,只有这幅《秋林话旧图》因为是一幅残画,才辗转到了他的手中。
之后,隋抱朴命三儿闭门谢客,对着那幅画净手焚香,道:“好久不见六王爷了,不知他近况可好,我要好好跟他叙谈。”说完,他睡了过去。三儿瞪大眼睛,看见师父的容颜出现在了那画中空白之处,逐渐真实清晰,就像是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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