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正洪的故事 渤海湾 机耕队二排有个邓正洪是湖南人。个子矮小其貌不扬,不管看人看物总是侧着脸、斜着眼在看。有一次他发动手扶拖拉机,一不留神摇柄滑出,正好击中嘴部,牙齿脱落一个,唇部裂肿以致整个脸扭曲变形,因而获得“魔鬼”的绰号。 我小时候曾在湖南上过小学,生活过一段时期,也懂得一些湘南土话,因此邓正洪喜欢和我交往,我也乐意有这么个朋友。邓正洪是湖南新田县人,是一个贫困山区。在七二年那个时候,能够走出大山,来到南泥湾兵团,谋得一份职业,有了固定的收入,他倍感珍贵。所以每个月都要寄钱回家,自己只保留生活费和很少的零花钱。抽烟都是价廉质低的“羊群”烟,他也从不向别人敬烟。 某日,邓正洪向我借了一元钱,购得七两白酒,闻了闻,呷了一大口,觉得不过瘾,一扬脖全部灌进了嘴,咕嘟咕嘟象喝水一样,七两酒不见了,然后他很惬意 地说:“真舒服,太过瘾了!”。把我看得目瞪口呆:这小子真是海量!当然,这一元钱估计是无法还我了,我也不好意思为一元钱张口. 有一回邓正洪收到家乡的来信,按说家书抵万金,接到来信应当高兴才是,他却愁眉紧锁,一脸痛苦状,问及有何困难?他将信交给我看,这可是对我的极大信任。看完才明白,是他家乡大队来的信。信上要求每一位在外工作的人捐钱回去,用于支援家乡建设。我问邓是怎么想的?他说实在没钱可寄,不寄吧对家里人不利,会受到不好的待遇,尤其舍不得让妻子遭受白眼。我很惊讶,这个小子竟然结婚了,我表示不信:“你吹牛!就你这副样子能娶到老婆?”他见我不相信,就从内衣口袋中取出他俩合影的照片给我看。还别说,他妻子长得眉清目秀、文弱端庄,颇有小家碧玉之相。唉!造化弄人,一朵鲜花插在那个什么上了!我给他出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为了你的爱人,这个钱是要寄的,顶多二十元,多了你没有,寄少了不好交待”邓正洪一听也只好如此。 在以后的几个月里,他不但勒紧了裤带,连菜都不敢吃了。当然,我时常也给他一些菜票,有时也给他几盒香烟。这样痛苦的日子熬了几个月。忽然有{yt},邓正洪又来找我,一副神秘的样子,我立刻警惕起来,捂紧了口袋。岂不料我想错了。原来他今天过生日,要请我吃红烧肉罐头。遂心中大喜,跟他来到宿舍,只见他开了锁,从箱中取出了罐头,用小勺挖出一块肉放在我的碗里,又迅速盖好盖子锁入箱中。我说:"没搞错吧,请我吃肉,这也太少了。”他一本正经回答:“这不少了,我要细水长流,要吃一泡天哪!”这东西要吃十天,我听罢差点晕倒。后来听说那一罐头肉捂得长毛了。 七三年春节,机耕队食堂通知以各班为单位,领取饺子馅和面粉,包饺子过大年。像我们这样的小青年,哪里会擀皮包饺子,无可奈何只好求助队里的家属们,经过一番忙碌,总算如愿吃到了饺子。而邓正洪看着饺子馅和白面发愣。这个吃大米长大的南蛮子,愁眉苦脸地无从下手。还好,有个陕北小伙子愿意和他合作,烧了一锅开水,将饺子馅变成了生汆丸子,面粉和成稀糊状变成拨鱼,搞了一大锅。他们吃的有滋有味。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有些欣赏邓正洪的随遇而安了。待邓正洪吃饱后,一边抽着烟,一边打着饱嗝,一脸幸福状,我问他如何?他说道:“还蛮好的,就是没酒喝!”我一听,赶快溜了。 七四年,我们都调到生产点工作。邓正洪离开了机务,在场院工作,主要是扬场、嗮麦子。在工作中,他不知又和谁闹开了,各持木制工具,相互打闹,将工具损坏了。当时马参谋长在场,训斥邓正洪,说他不爱护公物,要他赔偿罚他五角钱。邓正洪一听要罚钱,非常心痛,歪着头一脸不服地说:”哪还有他二角五呢!“看着他那副认真样,马参谋长也乐了。 生产点附近有个农村,{yt}一个农民来连队办事,问及邓正洪,只见他一手抄在裤兜里,一手叉着腰,用湘南普通话问道:”有什么事情?“旁边有人起哄,开他的玩笑,向对方介绍说:”这是我们邓付连长!“那人满脸堆笑,给邓敬上一支香烟,看见邓严肃正经的样子,我们笑倒了一片。 一九七七年,正是兵团南下、人员外调的年代。邓正洪调回到南方,我亦调到临潼工作。有一次碰到邓正洪的姐夫,问及邓的下落,告知在广西的一个农场。三十多年过去了,至今再无邓正洪的消息,但我还挺怀念这小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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