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傍晚，乔乔带着滑板车下楼去玩。她在小区里有几个朋友。有个“小麻”，比她{dy}年级，一刻不停地上窜下跳，跟猴子一样。这也是一种男生类型，人倒也不坏。另有几个女生，都是她们协和尚音双语学校的。

    我在家里烧饭，并且偷空看林格伦的儿童小说。昨天看完了《绿林女儿》，今天看完了此前看了一半多的《吵闹街的孩子》，然后接着看《长袜子皮皮》。《绿林女儿》此前我没有买，还是乔乔自己看林格伦其他几本小说的介绍时注意到的，让我给她买。前天当当网的快递早上九点钟送到，她还赖在床上睡懒觉。我说，《绿林女儿》来了，你还不看吗？你不看我先看了。她一骨碌翻起来，请我帮她把书拿来。我拿来，她不起床，一口气不停，居然两个小时不到就看完了。她看完，满意地说，好书。我只好跟在她屁股后面赶紧看了。林格伦的儿童小说被翻译过来了九本，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重点推出，由资深的瑞典文学专家李之义先生翻译，可以算得上是一部值得信赖的xx版本了。我随意翻一下版权页，居然在二〇〇八年就重印了两次，十万册了。后来我们在书架找书时，我说，要么你再看看《夏洛的网》？她摇头。我看了一下二〇〇五年那个上海译文出版社的版本，是十三万册，到了二〇〇八年，印了十七版，四十三万册了。就这样一本小书，口口相传，居然积累了如此大的销量。在我们的大陆，原创小说上到一万，就了不起了。能开机印到十万的，只有五至十个人，可能还不到。儿童小说还好一点，一些销量大的，要比传统文学作家厉害很多，但这些书我翻过一些，实在是不好意思推荐和提倡。

    林格伦的儿童小说，可谓是神品。瑞典文我自然是一窍不通，但看李之义先生的译文，还是很舒服的。我只看了四本。五月份是读书的季节，乔乔看了二十多本，我也重看了《大师与玛格丽特》《刀锋》《傻瓜吉姆佩尔》《老虎！老虎！》等作品，好东西，还是要重读才能品出深味来。另外，新书则是海力洪主推的英国新锐犀利作家大卫·米切尔的三部厚厚的长篇。《幽灵代笔》我已经读完，感觉确实很厉害，我们同龄人脑子僵化，跟米切尔相比真是难以企及——又要崇洋媚外了，普通读者爱国主义思想严重，鄙视一下外国作家也好。但我们算得上是专业人士，自知浅薄，哪里有勇气看不上人家？还是得虚心学习。他比你好，是一看就知道的。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爱国主义青年本来就不看这类小说，所以也许还有虚幻的理由继续骄傲下去了。一些一知半解的专栏客，见我当年和顾彬谈当代文学，不太推崇，还很愤怒。好像他们倒是这方面的专家似的。米切尔的《云图》，我还有一部分没有看完。前面部分看起来，也是天马行空，饶有神思。这种构思，不是生活在自由的国度，不是从小就得到自由的训练，我们这类作家一门心思写点泥巴和沾了牛粪的腿，是很难这么放松地去推进叙事的。

    读了一点《长袜子皮皮》，乔乔就回来了。

    她抽抽噎噎地上楼，我问怎么回事？

    安慰了很久，才知道，她把滑板车借给一个姓方的女生玩，那个女生溜走后再也找不到了。乔乔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她。这个女生是六楼的，我带她上去找，发现她家里没人。乔乔说，她说六点钟她妈妈要接她的，现在都六点多了。我说不要紧的，你别担心，爸爸帮你找。滑板车丢了不要紧，哭鼻子解决不了问题，我们一起去找。

    我带她下楼，想去小区下找一找。刚出门洞，就看到两个女生过来，其中一个滑着乔乔的滑板车。

    这个女生说，方姓女孩看到她的妈妈来接她，把乔乔的滑板车扔到健身器材那个地方就走了。

    这两个女孩很细心，帮乔乔送回来了。

    我感谢了她们，然后把滑板车带回家。

    我们回家后，乔乔还是很不高兴。我说，这件事情，是她做得很不对。不过，你们小孩子，总是会有矛盾的，她比较粗心，也缺乏责任感。她借了你的东西，要懂得归还，才能跟她妈妈走。乔乔点头。我说，待会儿我们还是要去找她，跟她说清楚，这样做是不对的。然后，这件事情就结束了。

    吃完饭，做好作业，乔乔忽然来找我，要去找六楼的女孩。这时，我又看上了《长袜子皮皮》，已经不太想动了。但乔乔是认真的，她也确实被那个女孩子气坏了。

    我觉得，跟她交流一下也好。这件事情，她确实做得不对。在电梯里，我跟乔乔说，她不懂事，我们跟她交流一下，也是帮助她。如果她很无礼呢，你就算了，以后不要跟她交朋友了。我会跟她家长再交流一下，我想，这件事情，她做得不对，如果她家长也维护她，我也算了。不过，我想这样的事情如果大家都不能友好交流，那么这个社会的道德基础也就太差了，也就没有什么好交流的了。我对这个社会倒也没有灰心到这个程度，通常来说，受过一定教育的父母，都还有自己的分寸，比较容易交流。

    我们充分交流之后，乔乔情绪好多了。

    上到六楼，敲门，还是没有人。我说，他们也许是出门吃饭了，明天再找她吧。

    乔乔说，一定要找她。

    我说好，但是我自己其实不太愿意找了。这确实是懒惰，如果对小孩子友好且负责，还是应该跟她和她的父母交流一下，哪怕是粗浅地说两句。不然，这样子，对乔乔是一种不好的记忆，对她那个小小的错误，或许应该说是一个真正的错误，也是不好的纵容。不过，都再说吧。

    乔乔看书太快，这个星期买来的《淘气包尼古拉》十本，每本九万五千字，她两三天就全看完了。晚上，她说要找书看，在书架上翻。我说，你就看《昆虫记》吧，买来这么久，你还没有看。乔乔说，哪里啊，{dy}册我早就看完了。我说，那就看第二册吧。

    这是花城出版社二〇〇三年出版的十册全译本修订版，修正了二〇〇二年那个版本的一些问题。全集两百多万字，而不是市面上多得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节本、该写本和胡编本。乔乔前段时间也看过我以前买过的其他版本，例如《胡蜂的甜言蜜语》等，各个出版社的都有，花城出版社自己也先出过节本。这些读了，我们都感到不满意，才去找看有没有全译本的，不料，居然还真有。乔乔还从贝贝家借了她买的韩国改编绘图本来看，我跟她一起看了，改编得也还可以。这个本子文字极少，适合学龄前儿童看，她几下就翻完了。

    到晚上十点半，一个小时，全译本的《昆虫记》第二册她居然看了八十五页。我说，你怎么看得这么快？赶紧睡觉，爸爸给你读。然后，我就从法布尔给石蜂涂白色的记号开始，给乔乔读接下来的段落。

    她很高兴，也很安心，不到十分钟，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