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两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题记
这是{zh1}的,{zh1}一场战争,我暗暗的告诉自己。 拨开丛林交错的叶,我看到了那个匈奴的王,血汗马托起他高傲的神情,腰间明晃晃的长刀折射着日光下的一丝阴冷,不由的,他头上的雪白的翎羽瑟瑟的,发着抖。 我攥紧了手中的长矛,手心,密密的渗着汗珠。 他应该还未发现我们。于是,我偷偷的,带着我的部下,一点一点,小心的靠近。 “嗖……” 一支箭从我的头顶飞过,系着云端清脆的哨响,滑过一阵凉。 我知道,身后,开出了一片素雅的红。 他,我的朋友,就这样倒下了,悄无声息。 我却只能躲在不远处,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灵魂,在空气中,一点一点,弥散开来。 他和我弟弟相仿的年纪,笑起来,脸颊上绽开两个小小的酒窝,很好看。 凭我的感觉,我知道这个地方很危险,便小心的抄小路回了营寨。 我向将军报告了发生的一切,他点了点头,嘴角,掠过一丝阴冷的笑。
阴山北,八月,扬起了鹅毛。 我裹紧战袍,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我的帐篷。 同伴们在等我。见我进来,他们便热情的拉我坐下,谈天说地。我看着他们一张张依旧稚嫩的脸,抱起酒坛,一饮而尽。 他们夸我是纯爷们。我只恨,生得女儿身。
如果我不是女子,天子就不会让老迈的父亲去前线;如果我不是女子,家中的徭役就不用父亲一个人背负;如果我不是女子…… 我笑笑,只恨生得女儿身吧。 那一晚,我们都酩酊大醉,横七竖八的躺在帐中,扇动着呓语。帐外,没有星星,没有月亮。
锣鼓喧天。 我跨在马背上,紧紧的攥着浸透了鲜血的长矛,淹没在行伍中,远远的望着他。 他依旧跨着他的血汗宝马,腰间,横亘着那把明晃晃的长刀。 我告诉自己,我要杀了他,他是我的敌人。 长长的睫毛微微的垂下。 我做不到。 那么多的生命在手中飞逝,然后呢?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一场战争,又一场战争。 我真的是一个残忍的女子。 或许,我也可以找一个理由,宽慰一下自己。 为了国。 于是,策马扬鞭,驰骋疆场。 飞滚的沙石在眼前游离,破碎的马蹄声碾碎了声声低沉的呐喊。我举起长矛,拼命的刺着。 一个生命,又一个生命。 我不忍看。 一缕白亮抹开漫黄的天空。 他。 “嗖……嗖……” 一阵阵凉风袭来。 我轻巧的躲开,绕到了他的身后。 长长的,一声嘶鸣。 我奋力向他刺去,他一躲,锋利的刃,划开了马的xx。 我趁机掀倒他的血汗马。我听到,他应声落地。 “啪……” 他竟翻滚在地上,砍倒了我的马。 我坠地,望见了他明晃晃的长刀。 硬拼,怕是我拼不过他。 我在纷乱的马蹄声中,擦过他的长刀。 “咣……咣……” 一支支乱箭撞在我厚重的铠甲上,我听得见。 他一刀砍在我的左臂上,溅出了胭脂的色泽。 完了,我心一寒。 娇嫩的心脏,怦怦的,猛烈的撞击着。 我没有昏倒,我忍着痛,反身一刺。 殷红的鲜血洗却了漫天的黄沙,如此清丽。我看见,天很高,云很淡。 他冲我微微一笑。 我{dy}次发现,他的英俊的面容,笑靥如花。 我僵直的立着。 我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大单于死了!” 恍惚中,我听见有人在喊。 我的同伴立刻冲过来,将我扛走。我记得,我的长矛依然留在他的胸口上。 我战战兢兢的摸着自己的脸,一片湿漉漉的红,胭脂一样的美。 多久,我都没有擦上那胭脂红。 泪,簌簌的落着,无声。
大殿上,我依在我沉重的铠甲中,瑟瑟的,发着抖。脑海里,依稀回荡着他明丽的微笑。 应该轮到我了吧。 “朕封你为王。” “谢陛下厚恩。但,小的不愿为王,小的没有资格。” “那朕封你做尚书。” “谢陛下厚恩。但,小的不愿为官,小的没有能力。” “那你想要什么?” 一场战争,我想要什么? 我只想还我女儿身,抹上那抹胭脂红。 我缄默不语,泪,在眼眶中纵横。 我没有哭。
别了,我的大漠孤烟,我的长河落日圆。 远远的,有一个女子,一袭黑衣,嘤嘤而泣。 她是谁?为谁而泣? 暮色四合。 风,凉飕飕的。 她远远的立着,身后,是巍巍昆仑。 漫天飞雪,掀起了行人的霓裳。雁宁,月落。 我静静的离开,我不忍,在这里停留。 八月。朔北。胭脂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