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头发长了，比我的还要长。上次剪发，我和他一起去的，他坐在发厅的这一端，我坐在另一端。剪时我跑到儿子身边，对胖胖的理发师说：给他剪个短的学生头。半个小时过去，儿子起身冲头，走过我的身旁时，我使劲盯着他的头看，想看清楚头型是否如我预想的，是个短的学生头。但是摘下眼镜的我，只看见他的轮廓。为我剪发的理发师笑着安慰我说：“他的头发不长。”

    待我们一同走出理发厅，我才注意到，儿子的头发{dy}次没有按照我的标准剪，蓬蓬扎扎，只是比原来短了一点点。我拉住他准备转身，他不耐烦地挣脱掉，说：“每次你给的发型，同学都说我像二子，真的很难看啊。我就要这个了。”我拗不过他，只是在随后的数天里，不断地提醒：你的头发该剪了。

    头发成了我们之间最显现的分歧。距上次理发后，我又剪过一次，而儿子依然故我。我爱怜地用手指理着他的长发，无奈地说：“太长了，我带你剪了吧。”“再说。”简短的两个字将我拒在那里。

    儿子算是听话的，但是听话的孩子到了青春期也会有叛逆反应；我算是懂得孩子的心理的，但是也做不到事事揣摩他的心思而行动。我只能用更多的关爱无声地抚平他的叛逆，尽量在我们之间营造一种亲密的氛围。孩子大了，亲密也要有讲究，我突然觉得，他{yt}天地在远离我，终有{yt}，他有了自己的立身之地，会和我站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那个晚上，放学后我接他和他的同学。上车，他拧开收音机，听固定的音乐节目，手里摆弄着手机，不停地发短信。我看了看他，头发长了，脸瘦了，不觉得爱怜。但是他专注的表情根本意识不到我的存在。我从反光镜里看看后面的同学，他正望着远方出神。“小白，问你一个问题。”我对反光镜里的男孩说。“阿姨，您说。”男孩收回目光，定定地盯着我的后脑勺。“你班里有和你特别要好的同学吗？男孩子如果关系好会有什么表现呢？是不是像女孩子一样，上厕所、吃饭、打水都得一起去？如果你的好朋友和别的同学关系好得超过你，你心里会难受吗？”“嗯，这个……应该不会，她们女生是那样的，一块出一块进，形影不离，男生好像不会那样。男生关系好就是谈得来，但不会因为他跟谁关系更好而闹别扭。”“女生特在乎朋友和谁关系好自己受冷落了，那你们男生最在乎什么呢？”“嗯……应该是面子。如果谁让自己丢了面子，那是男生心里过不去的……”

    听我和小白聊这个话题，儿子来了精神，停下手指，对着我眉飞色舞。“妈，今天上数学课，老师让甄理到前面讲数学题。甄理特害羞，一边讲题，一边看墙边的老师，老师让他看同学，他还看老师，我们看他的窘态都在下面笑啊。下课了，甄理同桌和我说，甄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直在骂街。”“骂谁啊？是老师还是同学？因为什么？”“骂笑他的同学，我们没觉得什么啊，可他真生气了，大概觉得自己丢面子了。唉，那么老实的一个孩子，也会生气骂街啊。”一个话题挑起了{yt}里学校的见闻，我听着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心里那个敞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