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的煤油灯
作者:告别炊烟
在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一盏灯,或大或小、或明或暗、或高贵典雅或质朴无华。在我生命里的那盏灯是再普通不过的小煤油灯,但它却永远亮在我的眼前,暖在我的心中,照亮了我一个个漫长的黑夜,成为我卑微生命里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
我的老家在一个小村,读小学时,冬天隔三差五就停电,有时一连十天半月都盼不来电的“影子”,记得最长的一次竟达两个月。因为时常停电,而蜡烛又比较贵,煤油灯就成了家家户户生活中的必用品。为了不耽误我的学习,妈妈找来一个空墨水瓶,在小瓶盖上戳个洞,用薄铁皮卷个小筒,里面塞进一根新棉花拧成的灯芯,倒入煤油,就制成了一个简易煤油灯。这灯虽不漂亮,但在那些困窘的日子里,却照亮了老家破旧、古老、静寂的小土屋,也点燃了一个9岁孩子心路无限的光芒和无边的遐思。
乡村的冬夜总是来得很早,低下头一会儿的工夫天就黑了,妈妈便把小煤油灯放在上房破旧方桌上,划根火柴点亮,霎时黑洞洞的屋里就会升腾起一团光亮和温暖。那灯光黄黄地、悠悠地闪着,温柔而婉约,沉稳而古朴,恬淡而飘逸,在这温馨摇曳的灯光下,我伏在桌子对面,开始了当天的家庭作业,妈妈便借着灯光做手工活。看着我认真学习的劲头,妈妈饱经沧桑的脸上总会绽放出一丝会心的笑容,因为她深知自己没有文化的苦痛与困惑。
在这盏小小的煤油灯下,我读懂了深藏在妈妈心底那份无奈、对命运的沉重与凄伤、平凡人生中的辛酸和坚忍。下大雪的时候,我就会把煤油灯挪到土炕头上,置身温暖的被窝,就着煤油灯慢慢地复习功课或翻看一本课外书,有时不小心额前头发和眉毛常被灯火燎得焦黄焦黄,“刺啦啦”的着头发声至今成为回响在耳畔的温馨旋律。最美妙、最沁心脾、最让人沉醉的是月朗风轻时,淡淡的月光从窗子透进来,与灯光交融,如丝如缕,让人怎么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那份激情与冲动,感觉惬意极了。煤油灯燃烧得时间长了,灯捻上会结满黑黑的积炭,也就是“灯花”,像莲籽,也像成熟的大樱桃,红彤彤的,有时还“扑哧”一声炸开来,小火花迸溅,甚是好看,但“灯花”也会影响灯光的亮度,这时候,妈妈就用缝衣针小心地把烧结的灯花拨去,火苗立刻会腾地一蹿,煤油灯便重新明亮起来。妈妈说:“灯不拨不亮,做人也一样,活着很短暂,说灭一眨眼工夫就灭了,只有经常清理心里的尘垢,这样短暂的一生心底才会亮亮堂堂,才不会被尘垢遮住前面的路。”
煤油灯照明的日子虽清苦但很快乐。也就是在这盏普普通通的煤油灯下我翻过了一页页书籍,也学会了艰难中一次次忍耐,懂得了困境中一回回奋争,直至“跳出农门”。如今,每当夜晚来临,我都会自觉不自觉地想起那盏曾陪我度过一个个漫长冬夜的小煤油灯,也会时不时地信步在城市的边缘,任目光漫无目的地搜寻远方的灯火,我知道,凡是有灯光的地方就会有人的活动,“人远天涯近”的思念也好,“共剪西窗烛”的相聚也好,只要有灯光,便能驱散夜的寒意与心底的荒凉,在这每一丝缥缈的灯光里都有一份无言的牵挂与思念,一份热切的守候与等待,一份平淡的真诚与赤热,一个美丽的真实与质朴。
岁月如歌,时过境迁。几十年过去了,小康屋早已替代了小土屋,环保节能灯替代了煤油灯,我也离开了家乡,离开了那个曾陪伴我走过那些个漫长冬夜的煤油灯,但我却常常想起那逝去的岁月,想起在那盏泛着古铜色光华的煤油灯下妈妈说的那些话!妈妈的话就像那盏煤油灯的光一样永远亮在我的心里,永远温暖着我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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