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5月31日是“世界无烟日”。中国的各类卫生或非卫生组织就会发动一年一度的运动。或者展开大讨论,或者举行大批判。中国这根巨大的烟囱,依然故我,笑看风轻云淡。它很清楚,一旦哪天倒下了,或许没有什么人会失望,但是肯定有很多人失业。 我是老烟民,“全日制”抽烟快30年了。现在,在这强大的宣传攻势之下,与老太婆达成了协议: 要求是,{yt}不超过半包,在家时尽量不抽烟,独处时尽量不抽。因为狐朋狗友聚会,烟酒就失控,这是“客观规律”。历史证明,违背客观规律的事情始终就要失败的。 措施是,早睡晚起减少{jd1}无聊时间,陪老太婆散步锻炼身体,减少外出应酬。抽烟时以享受为主,适可而止。也就是,抽一口觉得舒服了,就可以扔掉,不要可惜。如果需要连续抽两根才解馋,说明身体临时需要,那就抽两根吧。 老太婆是久经考验的,陪我经历了十几次的戒烟,看来已经知道什么有效什么无用。近来,有感于老婆的“宽宏大量”,我的烟量明显下降,连酒也少了。真所谓“烟酒不分家”。老太婆见我自我表扬,立刻猛吹“枕边风”。这使我明白,“风头”不是甚嚣尘上的宣传活动或者道貌岸然的禁烟令,而是在每天要靠的枕头上。 因为睡得早,不免多想些事情,例如抽烟。 最早是怎么抽起来的呢?其实,清楚记得自己{dy}根烟的男人,并不比清楚记得自己{dy}次的女人更多。多半是些模糊的印象和感觉。我估计,自己最初抽烟,是因为过年放鞭炮。正规方法应该是点根香。可是在那个年代,家里的成年男人们过的日子很委屈,既没有闲钱,也没有足够的烟票。过年时,借招待亲朋好友的名义,托朋友搞一到两条“好”烟——因为凭烟票到柜台排队,基本上只能买到“游泳”之类的普通牌子,而“永光”之类多半要走后门。于是,他们辛苦一年,在过年时才能坦然享受吞云吐雾的快感,而且常常要借看护和指导小孩放鞭炮的名义。于是,我们也可以趁家长百忙之中偷出一两根香烟,一边放鞭炮,一边抽上一两口。 小孩抽烟,主要是炫耀。我们鬼鬼祟祟地聚在一个避人的角落里,比较着各家的烟的价钱的高低和品牌的好坏。至于抽烟的感觉,从来没觉得“享受”,甚至可以感觉到锡箔纸泡在水里的草腥气。这可能是因为没有过滤嘴,烟丝被唾液浸润的结果。 另一个原因,大约跟人性有关。凡是人,似乎都很享受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小坏事的快感。当然这句话往往会碰断道学家脆弱的神经,免不了惹起一些“防微杜渐”“善小不为为小恶”“养不教父之过”之类的唾沫呼啸声。 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十八岁上班。这倒可以和“教不严师之惰”扯上点关系了。我的工人师傅是和我今天一样的烟鬼。虽然我永远无法企及他曾经达到的境界。他是湖南人,常从老家带烟丝回来,很xx地拥有一“部”巴掌大小的卷烟机,还有裁减好的白灿灿的薄纸,据说与他当过老红军(或是南下老干部?忘了)的爷爷有关。我们自然羡慕得很。师傅对我很好,证据之一是时常将卷好的烟递给我抽一根,后来也教我替他卷烟。于是我有着其他青工不具备的优越感。当然我也有附带的压力,就是随身揣着烟,时不时孝敬一下师傅。但我自己,抽也可,十天半月不沾烟,也可。我师傅的高尚境界,常人难以达到,因为他会将每根烟抽到{zh1}一厘米,“烟屁股烫手,猛啜一口”,迅速灭烟,将仅剩的一点烟丝赶紧挑出来,放到小筲箕里晾晒。假以时日,这小筲箕就铺满黄黄的一层,可以再集中起来卷烟。这事儿终于在一次恶作剧之后停止。有人将鞭炮的火药揉在筲箕里的烟丝里。虽然没有造成鞭炮效果,一来烟烧得快,二来味道怪异。他没有发作和骂人,只是将烟全部卷好后,递给几个可能的“嫌疑犯”去抽。现在回想起来,一个不到三十岁的人,有这种涵养和心机,实属不易。 其实,我对自己所处的知识分子行列,一直心存不敬。真正吸烟上瘾,是在这个环境里。我们现在知道,知识分子仅仅指那些基于理性去不断评价和批判现实社会的缺陷的那一小撮人。一旦他们不进行批判了,他们就失去了知识分子的资格。或者说某些人的批判类似于泼妇骂街,也不能算是知识分子。但是,我们国家,习惯于混淆概念,拿那些大学毕业的专业技术人员充数。想想,有多少白卷人士荣幸接受某某大学的教育,然后背着整麻袋的革命口号走上各个工作岗位和领导岗位。现在想来,大约和召开几千人扩大会议的原理是一样的。如果摆不平那些少数的、德高望重的、学识渊博却又独立自由的“分子”,不如把一些相似却实不相干的人掺杂其中,首先改变这个阶层的社会形象,进而改变社会地位,最终促进其在无声无息中消亡。专业技术人员,本质上与工人阶级一样,被看重的是技能,特别是为国企、大集体作贡献的技能,更是后来为全球资本家赚钱的技能。至于人文素养和独立精神,不管是在社会政治中,还是企业管理中,都是被极力扼杀的对象。例子,手边就有一个,富士康。 所以,我鄙视的就是这样一个披着知识分子外衣的技术分子的圈子。他们没有工人老大哥的直爽和刚毅,也没有知识分子的独立思考和人文关怀,只有高超的尔虞我诈的技巧。后来我因为做工人表现好被提成技术员,志得意满地进入“知识分子”行列。可是,在技术科,看到的是周遭的鄙夷——“老粗”“油手”。直到几年后我正正规规地考上正正规规的西北工业大学。终于,我有幸属于他们“同一类人”,得到他们的嘉许。你想想那犯贱的眼神吧。可是,科长这时站出来了,不许走!“我们好不容易才培养出你这样的技术员!”实际情况是,每年评先进都没有我的份,“他能设计啥玩意儿?!”大部分跑车间现场的活,交给我干。回来转达车间的意见,偶尔是我的建议,得到的答复是,“嘿,你还懂这些?!”直到车间看不过去,特例给我发年终奖。还要保密。多少钱?45元!就为这一点钱,他们在科室里争得头破血流!这在八二年,相当于半个多月的工资。但是,我{jd1}拿不到科室的奖金,也得不到科长的表扬,哪怕是这样一句,“小伙子,你干得不错,但名额有限……”等到我要走,却说“我们好不容易才培养出你这样的技术员!”什么样的技术员呢?跑堂的! 我只好办公室里软磨硬泡,不行,找到家里去。还不行,只好采取“烟熏法”。那段时间的收入都买烟了。{yt}两包,两三块钱的“劣”烟。晚上不抽完烟,坚决不离开他家。送礼的钱是不够的,更不愿意。直到科长太太再也承受不了,直到新装修的白墙泛黄,他才放行。总师和厂长立马放行。然而,我再也离不开烟了。 然而,烟,就是xx!不管是心瘾,还是手淫,还是身体或神经的依赖。总之,烟,就是xx。这与是否有派头毫无关系,与交际也没有关系。它就是一种极坏的习惯。一个人,如果沦落到依赖外在的某个东西,就变成一件可怕的事情。 我现在还在抽烟,不过心态已经开始转变。原先说要戒烟,一是经济条件。但是,老婆观察了好些年,也不得不承认,那些不抽烟的人,在经济上并不比我们优越多少。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正如戒烟的老笑话里所说的,老烟鬼反问对方,“你这些年不抽烟,攒的钱可以买下这栋楼了吗?!”大约对于一般人,口袋里有了些钱,总会找些莫名其妙的位置花掉的。一是对身体健康。但是,我爷爷不抽烟不喝酒,八十年代就去世了;外公抽烟不喝酒,特爱油腻,九十多岁才仙逝。这个很难说。再说了,活那么长时间,靠几百块钱勉强度日,看着儿女下岗失业,小孙子们毕业后在社会上打零工,有什么意思呢? 老太婆现在采取的是“攻心术”。你抽烟,我不反对。但是作为一个男人,顶天立地,却靠那一根根柔弱的烟支撑,不是很不可思议吗?如果你能改变心态,把抽烟当作看电影吃美食做爱一样,偶尔为之,发现和享受其中的乐趣,而不是被它控制,我也就没有怨言了。 我承认,老婆的看法是很有道理的。这不仅激发了我的男子汉虚荣心,也让我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待戒烟戒酒戒色禁欲等等这类事情。 戒色和禁欲,是自有人类文化以来就有的主张。然而,过去了几千年,不仅这个人类社会戒不了禁不住,现在更有大行其道的趋势。二奶三奶不在话下,N才是要点。人的生命是有限的,精力更加可怜。可是,为什么中国人乐此不疲呢?为什么古代皇帝妻妾无数却又经常遇到无子嗣继承王位的局面呢?也许重要的不是他要和每一位xxxxx的行为,也不通过其性能力的强弱来证明自己是男人,而是通过“拥有”这个形式,来证明自己的高贵。果如此,就不难理解,某位知名人士坦承自己有病,没有那个能力,也承认自己用身体“压迫”过其他女性,目的在于“开启”别人的“心智”。归根结底,就是要表现自己在权势上,或者心理上,比别人优越。他有操控别人或整个局面的能力。至于自己还是不是男人,其实并不重要。为此,才有吕后、武后、萧后的擅权。 至于佛祖苦口婆心,劝人看空,不要自寻烦恼,岂不枉然?!佛祖无奈,又有好事者戒这个,禁那个,莫非自诩为佛祖之上? 人总是很奇怪。倘若承认色欲乃心魔,禁戒也就罢了。为什么禁茶呢?为什么禁咖啡呢?在西方引入这些消费品的初期,政权也好,教会也罢,都纷纷禁止。说来奇怪,其实本质是一样的。 首先,新的消费品必然是特权阶层的标志。就拿开放初期的电话、电视、录像机来说吧,作为正统人士,不管怎么使用这些东西,自然不会被禁。不仅不禁,还专门组织学习,批判西方资本主义腐朽堕落的社会生活。尽管会有一些性情中人情不自禁地站起来,企图看看银幕中裸体女子被窗台遮住的那下一半的某个部分。一旦流入民间,打击黄色录像就成为必要。过滤和追查短信也不违反宪法中的通信自由了。 其次,当一类事物成为潮流,就有了禁绝的必要。还是说烟,最初是自由买卖。当烟民足够多的时候,我们是不会禁烟的,而是提倡“专卖”。谁都知道,如果烟有毒,吸烟有害身体健康,“专卖”是无法让烟变成灵芝草或长生不老药的。现在,有技术分子说,戒烟不能靠意志硬戒,而是可以靠尼古丁类药剂作替代疗法。关键在于,这类药剂的市场价值两百多亿美元时,戒烟就迅速转变成政权的工作重点。烟草企业应摇身一变,大部分成为制药企业,留下部分巨无霸企业继续“专营”,以维持和支撑尼古丁药剂市场。 酒的专卖也好,盐的专卖也好,都不过如此。前者,会有人声讨,太多的粮食被用来做酒。后者,国人体质需要继续补碘。总之,名正言顺的理由总是不缺的。 不过,有关人士还应考虑到,这些东西都戒了之后,“专”了之后,就有更多的人像我这样,胡思乱想。这个副作用是不是更应该“禁绝”? 因为还有些时间,我们不妨设想一下,还会兴起些什么,又会禁绝些什么? 现在提倡低碳生活绿色消费,禁绝的是什么?个人开小车,住大房,洗桑拿,享恒温等等。当初,各位话语人士将其视为国家的支柱产业大力支持其发展,因为可以促进经济发展。 现在禁小车,采取单双号限行,收取路桥费之后,还要进一步收取过路过桥费,这样,即使你不动车,每年的规费还是照缴,然后动一步就交一步的钱。多好!道路不怎么损耗,钱却源源不断地来。再提出排放的限制,你得不断地更新换代,否则不让你上路。拥有专利的人,通过生态绿色的鼓噪,以此作为门槛,压迫制造商购买新的技术。拥有权力的人,通过国计民生的宣传,以此为门槛,强迫消费者掏钱。 房子和土地,卖得够多的了。现在也到了收官的时候。多的房子,可以收取物业税房产税租赁营业税,可就是不公开官员财产。等他们真的把手上的财产转移完毕,就不会有任何政策阻力了。就会开始大张旗鼓地收取各类税费了。至于土地,没必要担心。反正只有七十年的使用期。而且,只要有新的规划——相信他们随时可以制定出更加美好的城市建设蓝图——随时可以收回重建。 附带的,水费要涨,电费要涨,油钱要涨,气价也涨。不知何时,呼吸空气会按次计费的。这是发展的代价,是全球通则,是世界惯例。 前些时,看到外国人居然成功地制造出细胞。看来,离成功制造人为时不远了。五十年后,我是看不到了,但很多年轻人可以看见那{yt},会“戒”生育。各类特殊用途的人按照超级电脑的安排被制造出来,他们有智力,但缺少对应的器官或组织,所以有可控的欲望,可以取代现在大多数两条腿走路的力资。于是,传统生育必将极大地破坏地球生态的平衡,必须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十月怀胎一朝生产。只有少数人,才有实力买得起昂贵的婴儿食品和用品,才有实力送他去专门的学校学习,才有实力保证他成为坐在超级电脑后面的人,…… 我不禁要想,所有这些都离不开钱的神通。既然总是钱在作怪,何时,我们开始禁“钱”? 忽然,我记起,这就是《美丽xxx》所描绘的场景,我能在此之前死掉,这是三生有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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