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地毕业生在国企(十三)_桃园幽谷_百度空间

坐在南行的列车上,鱼儿思绪万千。

十年前,大学毕业的鱼儿满腔热忱、满心希望、无畏无惧、意气风发地来到L城。整整十年的青春竟然在不知不觉的劳累困顿中悄然而逝,瘦弱的身体被打磨得疲惫不堪的同时,心也被煎熬得异常迷茫困惑,几乎要窒息而亡了。

脑海中闪过往昔的一幕幕,仔细找寻,令人欢欣快慰的人和事,竟然那么稀少。

国有企业在不断改革、开放的发展进程中,却是一年不如一年,如今,几乎要走上绝路了。

师傅们再勤劳、再能吃苦,终究只能将其上山下乡所练就的不屈精神、且永远真诚执着的热血,奉献给简单重复的工作和朴实的家中,除此之外,再无它用。

对于鱼儿来说,唯有小东东的音容笑貌给她心魂以寄托。小东东无形却有无穷创新的魔力,让鱼儿在面对各种困难和艰辛时,内心总有莫名的忍耐力、动力和勇气。如今,却要丢下从未离开过妈妈的尚未成年的他,独自远走他乡,内心的牵挂和担忧怎能用言辞来形容。

刚毕业时,鱼儿一心想要回南方,再三告诉伯荞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是,伯荞还是一意孤行地强迫鱼儿跟他来到了L城。

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单位,无论做人、还是做事,鱼儿对待自己总是异常严格,甚至有些苛刻,对待他人却是{jd1}善意温和宽宏的,很难让人说出什么不是来,更无意任何的是非与争斗,纯真的心灵与执着的善念全都流露在清澈的眼神里,脸上也永远洋溢着恬美的笑意。可是,残酷残忍的现实为什么总是要强加给她那么多的无可奈何和劳乏困顿呢?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鱼儿如今无可奈何地独自客游他乡?

厂三番五次地要停产,又听说公司还要根据各厂的赢利状况,再次剥离一部分亏损单位到核外。鱼儿所在的生产厂,如今已沦为{jd1}亏损单位,前途甚是渺茫。

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因为有曾经的辉煌,今日才沦落如此颓唐。

同样作为国有企业的员工,命运怎么也会有这巨大、且莫名其妙的区别?

大家纷纷抱怨,厂效益好的时候,奖金并没比公司其它厂高,领导们总说要给职工们积攒着,每每又传说被查小金库的没收了。鱼儿总是疑惑:查小金库的人都从哪儿来的?怎么还总是习惯性地被没收?那些钱不是职工们的么?为什么不及时下发、而要被没收呢?没收了,又能转移到哪儿去了呢?职工们自己不会攒、而要领导代劳?领导们位居要职,每天都要处理厂内外诸多事宜,还要不断地学习和了解国内外、行业内外的信息和发展动向,实时为企业能扎实沉稳地游戈于市场经济的洪流中做出各种战略决策和导向,怎么还要替广大职工们的奖金着想?

前两年,公司经过改制,瓜分成核内核外两部分,生产厂归属核内准备要上市,辅助厂都剥离到核外,说核外在集团公司一定年限的扶持下,如果继续亏损,就要面临彻底的停产或倒闭。于是,本来就很臃肿的管理机构,又xx般地诞生出来一个新的领导班子。

改革也好、转制也罢,究竟,要“改”要“转”的是什么?要“革”要“制”的又是些什么?

住房制度的改革,将百姓的积蓄都掏空了,失去统一规范的住房建设,众多的开发商在利益的驱使下,将无数的良田、青山、绿水转变成了钢筋水泥的丛林,再过三、五十年后,肯怕是都要变成废墟或是垃圾场了,有房的房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无房的却依旧无房。人类赖以生存的资源却在无止境加速扩大的房地产开发和虚拟经济的无限膨胀下,越来越贫乏、环境越来越承受难以负荷的污染。人们,残酷地将许许多多的有限资源,变成了没有生命的银行数字资本、或是人为堆砌而成的所谓不动资产。

医疗制度改革,定点的职工医院,变成药房了。不知是病人自身素质的提高,还是医生素质的下降,看病时的问诊通常变成这样的:“你怎么了?什么病?想吃xxx?”更多的贫民百姓,更是不敢去医院了。更有传言说:病人,从吃一片药开始,慢慢地不知不觉就变成吃一大把药了,病是越治越重、越治病越多。

教育制度改革至如今,流行授课老师收费补课了,口口声声的素质教育,实际上却被拜金主义的现实行为所代替,过分严厉苛刻的校规校纪,夹杂在诸多的不正之风中,显得好生硬、好令人窒息。

在权力泛滥、利益至上的现实中,有的人肆无忌惮地张开永无止境的欲望之口,歇斯底里地向社会、企业和他人不断地索取;有的人敲着边鼓、唱着赞歌、狐假虎威地吆喝着、谄媚着、极尽奴才之所能;有的人只能身着铠甲,小心翼翼地默然潜伏着,满眼惊恐、满心无奈,却佯装顽劣、愚痴、无羁无求。更多的人则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天下谁纷争。

公司新上任的沈总经理的到来,短短的时日内,便有了许许多多振奋人心的大小新闻。沈总最是与其他领导不同的是:带着自己的雄心、目标和智慧,深入基层,无所为、亦无所不为。

工余时间,沈总连秘书都不带,自己竟骑着自行车悠游在各厂各车间的各个角落。于是,各种奇特新鲜而又现实的违章违纪问题在广大职工中传播开来,而且多数来自管理层,今天抓到某厂的什么长、什么总、什么主任在岗位打xx了,明天又发现某某玩游戏了,……,所有这些,不仅警醒鞭策着各级领导干部严以律己、以身作则,更给广大职工带来从未有过的快慰、鼓舞和无形自觉的约束能力。

尤其是沈总独到的总经理信箱的开设和现场办公,上通下达的良好氛围、知民心共民声的良好干群关系,给辽化带来了一片清朗明媚的新气象,人们绝望的心终于感受到了新的希望。

虽然鱼儿所在的JZ厂被剥离核外,不再归属沈总管理的核内,然而,鱼儿坚信,有核内的辉煌,便会有核外的阳光。一个国家、一个企业、一个家庭,有英明、睿智、踏实、有作为的掌舵人,集体便有坚不可摧的向心力和凝聚力,前景应该是美好的。

可是,伯荞怎么会变得让人忍无可忍呢?其灵魂好像有些扭曲了,究竟是什么导致这种局面的?还是鱼儿自己的思想和认识存在一些问题?

还是在鱼儿倒班的那些日子里,每当鱼儿夜班时,伯荞总是更晚回家,而且,无论婆婆、儿子、还是鱼儿,都经常接到无言的电话,喂喂地对着话筒喊半天,电话却传来嘟嘟的盲音,唯独伯荞没接过那样的电话,有好几次伯荞抢过电话还喊道“有什么话就说呗,干嘛把电话弄得神神秘秘的?”伯荞好像知道那个人是谁。

鱼儿曾经问过欣,是否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欣说没有,还提醒鱼儿说:“你可得看着点儿你家那位!”鱼儿每每都是毫不迟疑地回答说:“谁都能,伯荞也{jd1}不能做什么荒唐的事的!”可是,心里却留下了疑问:打那些奇奇怪怪电话的人究竟是谁,因为什么事?

如今,列车载着鱼儿一直向南,渐行渐远。那些充满疑惑、哀伤且沉痛的往事也一点点模糊了、疏远了。

然而,鱼儿对小东东的牵挂和担心却越来越多、越来越沉重。

到达ZB公司后,因为新盖的专家楼尚未交工,鱼儿被临时安排在集体宿舍。

看着那简陋的陈设,一如学生时代的拥挤和简陋。杭州湾的海风,带给鱼儿从身到心更加严酷的寒冷。荒芜的海滨,满路的泥泞,映衬着工地的轰鸣,颇有世外桃源般的隔绝,却无桃源的宁静、古朴和温馨。忙碌喧嚣的工程,在众多劳动者的辛勤汗水中,匍匐前行。

在老板的安排、工地老总的指示下,鱼儿很快投入到化验室的筹建工作中。

通过与公用工程、JZ装置和长短丝等各部门主管协商讨论后,很快确定了ZB公司分析检验部门的分析项目,然后,确定并编制分析方法,拟聘分析工数量,设计化验、检验室操作台面及室内外装备的配置和布置,确定并逐项配置分析化验、检验的仪器设备设施,确定化学试剂种类、数量,并逐步签订仪器、仪表、工具、用具、玻璃器皿、化学药品、通风设施、和其它辅助设备设施的购置合同。

定购仪器设备时,供货方通常会问:要个人提成,还是从公司支付的费用价格上做折扣?原来,仪器设备等各种定购项目合同的签订,都能够让决策者从中获取个人利益。在华夏的大地上,无论公私,也无论国内国外贸易,市场游戏规则都有其潜在阴暗的一面,或许,这也是中华文化一种历史悠久的特色吧。鱼儿从不曾想过从任何地方以任何方式牟取私利,面对种种诱惑和各方面的无形压力,她一如既往地坚持着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坦荡爽朗地拒绝了所有。

定购试剂和各种器材器皿工作完成时,鱼儿才发现:两年充足的分析用品的采购,包括运费在内的全部花费竟然才不到5万人民币。而国有同样生产规模的企业,其每月的分析成本却是其无数倍,如此这般,国企的竞争能力和抵御市场风险的能力焉能与之抗衡?

鱼儿工作的有条不紊、踏实有效、面面俱到,获得了在建单位和公司老板的一致认可。

再次找华东理工大学任职的老师咨询自动粘度仪时,尽管鱼儿已经有56年没与老师联系,接通电话,鱼儿还没来得及报名,老师就听出来是鱼儿了。一份记忆犹新的难得的信任和坦诚,让鱼儿的工作更加顺畅、安全、有{jd1}可靠可信的高质量保障。

签订操作台的合同时,鱼儿很有顾忌,公司二期工程的化验室曾经用过那种样式新颖、功能齐全的操作台,但非常不实用,没过多长时间就都坏了,还是重新更换成了水泥台面,试剂瓶和样品架也都全部重新安置了。可是,ZB公司操作台的选用是龙涤来的杨总经理决定的,鱼儿找从公司一起过去的李然商榷,后来,老板亲自找鱼儿提出要求更改,由鱼儿设计制图,尽快规划化验室和实验室的土建工作,毫不犹豫地否认了那位杨总的决定。

更兼那位杨总多次在晚饭后,邀请鱼儿去多功能厅唱歌跳舞,鱼儿每次都婉言谢绝,回宿舍看书。从此,那位杨总便怀恨在心,将化验室检验室的土建工作一拖再拖,还从各种可能的地方挑鱼儿许多莫须有的毛病。

确定短丝检验设备时,按照主管短丝工程师的检验要求,那位杨总确定的设备又不能满足条件,而且价格昂贵、分析繁琐、还是全手动操作、分析结果准确度底,鱼儿找他虚心“请教”,商量的结果却无论如何都不通。那位杨总还自夸自己从事纤维检验工作都20多年了,而鱼儿做化工分析才10来年,对于长短丝的分析检验还没有经验,所以,纤维检验方面都要听他的。后来,不知怎么,老板又知道了,在会议上再次强调,分析检验方面的工作,由鱼儿全权负责,一切事宜都由鱼儿拍板定夺。

这回,那位杨总更没面子了,会议之后,找老板说:“她不走,我就走!”

老板态度坚决且明确地告诉他说:“她不让走,你也不许走!”

其实,在工作矛盾中,鱼儿每一次毫无准备的胜利,给她带来的是更多的麻烦和工作的不顺心。置身于一群极尽全力谋生的打工者之中,那种现实残酷、花样百出、你死我活的竞争,无不令人心胆俱疲。

背地里,李然好几次诚然地问鱼儿:“你出来打工的目的是什么?”

“不是做点事么?念那么多的书,不是要回报社会么?”

李然十分恼怒地瞪着鱼儿:“你是真迂真傻,还是真的缺心眼?你若不改变这种观念,出来不是为了挣钱,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挣钱干什么用呢?自己都已经把自己彻底地出卖了,一点自主的时间都没有,有钱,去哪儿花呢?

至此,鱼儿真的很想回去了。

年前,老板新盖的专家楼交工了,鱼儿分了一套70多平的新居室。伯荞过春节时,没让鱼儿回家,带着小东东到鱼儿的工地去了,却明白地告诉鱼儿,虽然老板给的待遇不错,但他永远不可能走出L城,和鱼儿一起闯荡江湖。

鱼儿做梦也没想到,原来的出行计划,只是鱼儿自己的一厢情愿。

鱼儿虽然从小在南方长大,然而,杭州湾冬天的海风和阴冷,还是让鱼儿耳朵、手和脚都长出来了从未有过的xx。整天无边无际的孤独和荒凉,加上对儿子小东东莫能形容的牵挂和担忧,几乎要让鱼儿发疯了。每天打电话回家,儿子那哽咽难语的嗓音,会时时刻刻萦绕在鱼儿的心头和脑海中,挥着不去,每天晚上做的梦,也全都是噩梦,每晚天开灯睡觉,也难能摆脱那可怕的梦魇的纠缠。

胡叔和欣都来电话说,厂要剥离核外了,长病和双职工中的一个留核内,其他人整体剥离,你若是不回来,肯怕以后档案都没地方找了。

鱼儿走时,胡叔担心鱼儿不能适应外面的环境,一直给鱼儿开病假,如今,再也捱不过去了。

李然本来奉老板之命来劝说鱼儿安心留下来,如今也说:“为了孩子,还是赶紧回去吧!

鱼儿发现:世界竟然是这么大,想看看儿子,却怎么也看不到!可是,世界又是这么小,真诚、善良、热忱的好人哪儿都有,那种贪婪、好色、阴险、低能的人也哪儿都有。

鱼儿还发现:给私企老板打工,实际上就是出卖自己,待遇好像要比国企高很多,却彻底没有了自由,过的是一种寄人篱下、xx依赖他人施舍的生活。无论多大的贡献和斐然的成绩,都是老板的,更是打工者必须无私奉献的。那么,活着的意义就更谈不上了,挣钱的目的又安在?私企,一个人力资源缺乏、管理紊乱、人员素质参差不齐、浑水摸鱼者众多的实体经济,怎堪与资源、资本、人力、财力等各种实力雄厚的国企相媲美,未来的保障又从何而来呢?

鱼儿还发现,走出国企,才真正彻底地走入社会,那种你死我活的赤裸裸的竞争,更是残酷和激烈,因为金钱和利益,人们会不惜和不顾一切。唯有国企,才是鱼儿这种富有个性、不能八面玲珑、逢场作戏的人保全自己的{zh0}处所。

一切,好像和鱼儿从前所想象的xx相悖。鱼儿不是那种投机取巧、见风使舵的人,也不是那种唯利是图、阴奉阳违的人,更不是那种丧失原则、随波逐流的人。

私企,并不适合鱼儿的生存。

尴尬的年龄、尴尬的处境、尴尬的生活,让鱼儿无以前行。生如浮萍雨打平,事业、人之常情又怎能融会贯通?现实的残酷、人生的悲苦、恰如狂怒的海涛,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琢磨不定。

人格、人品、能力、才华,其弱如风,其情能通,却永远不能与权利抗衡。浑浑噩噩的现实中,一切早已被人抛弃得无影无踪,其境难容、其痛难忍。

痛定思痛,鱼儿决定,打道回府。

因为化验检验室的各种筹备工作已结束,鱼儿选择了高品质高效益的实验室配置,却只花费了原来分析检验的投资概算约四分之一,老板对鱼儿的各项工作十分满意。尽管鱼儿炒老板的鱿鱼,老板还是按照原来的协议,支付鱼儿三个半月的全额工资,放行了。

鱼儿用三个半月的辛苦劳累和身心煎熬,挣来了全年的收入,疲惫地回到了注定要终身相守的国企。

面对工艺十分落后、设备极度老化的生产装置,鱼儿又将何去何从?


4 2010-05-31 20:15 |
        小时候,鱼儿总觉得自己和男孩子没什么区别,一直认为男生能做的,她也能做,当妈妈以后,才真正明白和懂得奶奶从小教导的“男女有别”。这个世界是男人的世界,鱼儿,只适合做一个母亲、妻子,因此,孤身在外,尽管有足够的条件和资本去风光风流,鱼儿还是感觉不到一丁点的快乐和幸福,反而觉得自己流离失所、无依无靠、心魂飘荡、梦魇纠缠,那种无边无际的失落和惶恐,都快要把她逼疯了。所以,她还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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