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对赫鲁晓夫的态度是双重的:一则以爱,一则以恨。赫鲁晓夫推倒斯大林这个共产主义运动中受人顶礼膜拜的偶像,xxx是高兴的。他评价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是“一场解放战争,大家都敢讲话了,能想问题了。”这里所说的“大家”,其实主要是指他自己:这下他xxx终于可以当共产主义运动的“龙头老大”
了,他敢讲话了。至于想问题,他倒是历来都敢想的。在这层意义上,xxx对赫鲁晓夫满心感激。
可是在另外一层意义上,xxx不仅不喜欢赫鲁晓夫,而且非常痛恨他:因为他反对个人崇拜。如果赫鲁晓夫用别的甚么名目否定斯大林,xxx也许就不会那么恨他了。xxx是一个打从骨子里喜欢个人崇拜的人(当然是对他的个人崇拜)。因此,他在中Gong八大上,对刚刚开过的苏共二xx,做了一下姿态,应付了一下门面以后,很快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认为反对个人崇拜,是违背列宁关于群众、阶阶、政党、{lx}的理论的,并且提出有所谓”正确的个人崇拜”。个人崇拜历来是独Cai统Zhi的一种意识形态,是独Cai者实行统Zhi的一个重要工具。反对个人崇拜,就是反对独Cai统Zhi,就是反对独Cai者本人。这是毛无论如何不能容忍的。直到离开这个世界,他都耿耿于怀。
同样,苏共二xx和赫鲁晓夫,同中国xx的关系也有二重性。一方面,他们惊醒了xxx,让他清楚地意识到,独Cai者身后会有人鞭尸。斯大林便是前车之鉴。如果不想(当然不想)改变独Cai制度,而又要避免被鞭尸,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一切可能的鞭尸者、“睡在身旁”的大大小小的赫鲁晓夫早早地消灭掉。xxx发动xx,就是为了消灭“中国的赫鲁晓夫”,以免死后被鞭尸。
另一方面,赫鲁晓夫又被xxx用来充当发动xx的“稻草人”:他用赫鲁晓夫的恶名来胁迫人们跟着他去反对和xx他所要反对和xx的人。从一九五六年起,到一九六六年发动xx,xxx已经把赫鲁晓夫妖魔化了十年,在中Gong党内外,赫鲁晓夫早已被认定为一个背叛马列主义,出卖社会主义,投降帝国主义,复辟资本主义的十恶不赦的、天字{dy}号的坏人。现在,中国党内也出了这样的坏人,岂不应该赶快起来反对吗?实际上,这就是xxx发动xx所宣示的逻辑,也是包括笔者在内的所有参加xx的人的思维定势。xxx狠命批判赫鲁晓夫如何如何,其真实意图,就是要利用赫鲁晓夫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赫鲁晓夫早在xx发动前两年已经下台了,反对没有赫鲁晓夫的赫鲁晓夫路线,不过是一种姿态,是做给中国人看的,尤其是做给那些可能同情和支持赫鲁晓夫的人看的。
xxx发动xx,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身后之事,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比身后之事更加紧迫的,是眼下的大权不要被篡夺。他对形势估计得非常严重,认为相当大部分的权力已经不在自己手中。据说,三分天下,他只有其一。如果生前大权就被篡夺,死后便可想而知了。为了保住大权,他曾经发动了反右派、反右倾、反修正主义和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四清”运动)等一系列政治斗争。可是,他认为,这些都没有解决问题。不但没有解决问题,形势反而更加严重了,已经形成一个“资产阶级司令部”。为了防止他们篡夺{zg}权力,他不惜以七十三岁高龄之躯,抖擞精神,发动大规模的、自下而上的、群众性的政治运动,把他们彻底xx,把已经旁落的大权从新夺回来。简单地说,这就是xxx发动xx的最直接的起因。夺权,是文化大革命贯穿始终的主题。实际上,一开始成立中央xx小组,就夺了中央的权。xx小组,名义上隶属于中央常委之下,实际上隶属于xxx一人之下。接着,就是xx一切、全面内战、全面夺权。待到该xx的都xx了(其实,不该xx的也xx了)全国各地都成立了革命委员会,他便宣布“全国山河一片红”。(真是昏了脑,竟把台湾给忘记!记得当时特别发行了一张邮票,就叫“全国山河一片红”,结果大出洋相,急忙收回来。这张邮票,后来成了高价抢手货)。
总而言之,xx就是xxx亲自发动、亲自领导的夺权运动。
夺谁的权呢?夺第二把手、国家主席刘少奇的权。在xxx看来,刘少奇已经在全国上下的党政部门形成了自己的系统,到处都有他的“代理人”,只有xx系统有林彪替他管着,尚可放心。xxx之所以要把全国的党政机关统统砸烂、打碎,目的就是要把刘少奇连同他在各地各部门的“代理人”一起xx。令人费解的是,作为刘少奇资产阶级司令部二号人物的deng小ping,居然幸免于难。其实,xxx本来就没有要xxdeng小ping的意思,这从后来xxx一次又一次对他网开一面,留有余地,可以看出来。当时把他放进刘少奇的“司令部”,不过是让他陪绑而已。光刘少奇一个人,怎么能成一个“司令部”?deng小ping当时是总书记,在工作上和刘少奇联系较多,把他同刘少奇捆在一起,正可以壮大这个资产阶级司令部的声势,以表明问题的严重性。这样,deng小ping便扮演了半个黄盖的角色(一个愿打,一个不愿挨)。至于后来林彪也被xx了,那不是xxx发动xx的初衷。林彪是xxx发动xx的{dy}号帮凶,后来xxx怀疑他有二心,才把他xx。xxx死后,江青也被xx了,那更不是xx的题中应有之义,而是新一轮权力斗争的{dy}声惊雷。
综上所述,xxx发动xx,无论是为了防止生前被篡权,还是为了防止死后被鞭尸,都紧紧围绕一个“权”字。xxx一生视权力为生命,这一点xxx看得最透彻,最懂他的心思。有人曾经跟我说过这样一件事:一次xxx生病(大概是在林彪出逃以后),昏迷过去,当他醒来的时候,xxx俯下身子大声对他说:“主席啊,大权还在你手里啊!”研究xx的起因,一定不能忘了这个
“权”字。否则,就会如堕入各种意识形态的五里云雾。
有一种看法,显然是受了迷惑,那就是过分看重xxx所标榜的那些东西,甚么路线斗争呀,反修防修呀,以及诸如此类的口号,把它们都当真的了。一位哲学家曾经提醒世人说:“我们判断一个人不能以他对自己的看法为根据”,这是很对的。xxx打出这些旗号,只是他对自己进行的斗争所作的一种解释,是他的自我表白,是不能作为判断他真实意图的根据的。在这些堂而皇之的旗号后面,实实在在地进行着的,是权力斗争。甚么叫政治?说到底,政治就是为权力而斗争。这里没有这阶级那阶级、这党那党之分。区别只在于,在民主制度下,斗争的胜负取决于民众的选票;在独Cai制度下,取决强权,特别是xx。在决定性时刻,谁手里有xx,谁就稳操胜券。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末以来,xxx夺取了xx大权,从此以后,不管进行甚么样的“路线斗争”,他都是“正确路线”,而且百战百胜。中Gong党史专家司马璐先生说过,一部中Gong党史就是以“路线斗争”为旗号的权力斗争的历史。这是真正的高明之见。对于文化大革命,也应该这样看。
有没有“路线斗争”这回事呢?要说有也有。特别是在社会变革开始的时候,最初的参加者,理想主义者居多,那时候,内部斗争往往真的是为是非而斗,即使这种是非并不像当事人想像的那么严重,彼此之间也争得很真诚、很执着。这大概可以算作路线斗争的雏形吧。及至后来,见到了权力,尝到了权力的滋味,情况就不同了。把“路线斗争”弄到性命相拼的地步,是苏共的发明,xxx把它推到了登峰造极的高度,目的当然为了争夺权力。xx历史学家唐德刚先生说,权瘾比赌瘾、毒瘾还要强烈,还要难解。染上了权瘾的人,如果中途不出意外,到头来都是独Cai者。这在斯大林身上表现得最为明显。当上苏共中央总书记以后,为了保住并扩大已有的权力,他不断制造各种理论、提法和口号,以便把他视为敌手的人一个个装进去,然后宣布一次又一次路线斗争,名正言顺地把他们一个个xx,并从肉体加以消灭。然后宣布,帝国主义及其代理人遭到了可耻的失败。上个世纪三十年代莫斯科大审判,就是用这套把戏把一个个老布尔什维克送上断头台的。xxx也是这样。所谓xx,不过是莫斯科大审判的中国版。区别只在于,中国版规模更大、持续时间更长、花样更翻新、害死人更多,因而更残酷、更丑恶、更荒诞。
如果看不清这种所谓路线斗争的虚伪和险恶,那就太善良,太纯真了。在中国,所谓路线斗争,除了独Cai者用作打击异己的工具,还是有一个巧妙用途,那就是用来进行自我辩护。不管犯了多大错误,出了多大乱子,都可以推到错误路线上,自己一贯伟大正确。可是,这一回他们遇到了难题:文化大革命是xxx亲自发动,亲自领导,而且是一次全局性的、持久的错误。即一次极其严重的路线错误。这又怎么办呢?他们自有高招:例如,被deng小ping称之为“党内{dy}支笔”的胡乔木,就装一付可怜巴巴的样子说,“这次就不提路线错误了吧?”为甚么?据说“xxx也没有说过路线斗争”(其实,xxx不止一次说过)。既然xxx没有说过,为甚么几十年来把路线斗争提得那么高,认为一部中Gong党史就是一部路线斗争史?现在事情落到xxx头上了,“就不要再提路线错误了”。这表明,甚么路线斗争,防修反修,都不过自欺欺人而已。能用来打人的时候,是路线斗争,自己碰上了,不过儿戏而已,甚至连儿戏都不如!
我说了那么多,中心的意思,就是决不要用理想主义的眼光去研究文化大革命的起因,不要掉进人家的思维模式。这里没有任何理想主义的东西,有的只是赤裸裸的、血Xing的权力斗争。至于这么荒谬的xx怎么能搞起来,而且持续了十年之久,那是一个需要从文化、历史和制度背景上另行研究的问题。
我们这一代人已经被误导了几十年。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要设法让下一代不再被误导。总结xx的意义,恐怕这是很重要的一条。我相信,当年轻的一代学会用自己的头脑去思考,不再人云亦云(确切地说,不再官云亦云)的时候,这个世界就会变得美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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