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外地这么多年了,吃过不少地方的米糖。但是,唯有家乡米糖{zh0}吃。拿着家乡米糖给同事朋友品尝,不知根底的外乡人望着装在饼干盒里用粉粉养着的貌不惊人的米糖,满脸的疑惑,一节米糖进嘴转眼间一脸的惊讶,紧接着又是一根米糖在手并连连问到:真好吃!这里面的芝麻是怎样灌进去的?那一年,上海下乡知识青年来到咱家乡,不久就过年,家家户户酿米酒做米糖,这些“知青”们尝到黎川米糖就是这么惊这么问。乡亲们逗着乐:拿根筷子捅个洞,把粉灌进去;这些知识分子们碰到做米糖的人家,也真有拿着筷子去帮忙捅孔的,逗得满屋的笑声。
这些上海人有没有学会做米糖,我就不知道了。我参军离开了家乡,从此回家乡的时间和次数也越来越少了,转眼间人在他乡三十多年了,但故乡的米糖几乎年年品尝,往事也年年难忘:
每年春天播种的时侯,家乡人不管是割资本主义尾巴还是不割资本主义尾巴,都千方百计要栽上些糯谷苗。秋收后,山里小集市开始有润黄的山麦芽上市。从这时起山乡里隔三天两天就有人家挑上些当年新糯谷,精碾成上等好糯米,淘洗干净,上笼蒸上一锅。清醇的糯米饭香引诱得小孩们围着灶台转,糯米蒸熟后小孩们双手握捏着香喷喷的糯米饭团欢快地跑开了,大人们将剁碎的山麦芽与糯米饭搅伴均匀任其发酵,然后榨出糖水汁,再将糖水汁倒入锅中熬去水分,在熬的时侯不时地用勺舀起糖水,经验老到的农户们凭着拉起的糖丝掌握火候,熬好的棕黄色生糖做好后舀到陶瓷土盆里放好。一笼一锅一盆约用三十多斤糯米,这是一般人家通常过年的米糖量,也有人家受城里有亲朋好友的托嘱多做上一锅,还有个别头脑活络的农户蒸上几锅年前做成米糖挑到县城去卖挣几个活钱。
到了腊月,特别是年前十来天,这时节山乡几乎家家户户忙着做米糖。炒芝麻,磨豆粉,这是主妇和小姑娘小媳妇们的活儿,只见她们端着盆拿着勺推着磨唧唧喳喳地说呀笑呀吆三喝四地忙翻了天;各种辅料、器具准备妥当,这时侯一家主男上阵了,先是把擦洗干净的木钩绑挂好,搬出生糖盆,拿出两根光滑滑的小木棒,然后将生糖舀到木钩上,同时两手两根小木棒同分拉、上搅、下翻,犹如表演杂技似的,一家子人围成一周看着深棕色的生糖在木棒下缓缓翻白变熟,这时侯主男手上的木棒剩下一根,一棒搅拉一手托挂大幅度翻搅,这锅糖好不好吃就看这几下功夫了。随着“好啦”一声吆喝,洁白的糖团下了钩落到被好的大平圆箕上,主男象捋面做陶瓷罐坯似的粘着圆箕里的粉粉捋着糖团,渐渐地圆罐型毛坯象模象样了,旁人立即将早已搅伴好的芝麻豆粉白糖之类的芯料倒进毛坯大口,然后慢慢旋转着糖团封口,这就是家乡土话专用语“打斗”、“罐料”。再随着毛坯口的封闭,主男撮下坯头,紧接着软软温热香甜的米糖在主男手中缓缓不断地流出,检验主男技艺的时刻也就来到了,只闻“咔嚓”一声剪刀声,一节米糖进了主妇的嘴中,接着飘出一声“正好”或“老了”,前者是赞扬,后者是遗憾。不管好与不好,洁白香脆的米糖诞生了,全家老少齐上阵,剪的剪,盘的盘,装桶的装桶….
从这时侯开始,山乡里来了客人,不管相识还是不相识,家乡人都会端上一碟米糖。那年春节,我从xx回乡亲,在县城城墙边突遇大雨,我躲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这时从屋里出来一位熟不相识的姑娘,把我叫进厅堂,端上米糖花生叫我吃,我走时又递上一把雨伞….故乡人的淳朴善良,令人终生难忘。
(回忆起几兄弟围着炭火盆吃灌心米糖真甜,偶尔掉一粒芝麻在炭火中散发出的真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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