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多梦·之七】
曾经,我非常渴望有一台属于自己的相机。
因为,在我致力于绘画的那几年里,经常出入中国美术馆和北海画舫斋举办的各种画展。看到名家的佳作,就想用相机把它们都拍摄下来,留作学习的借鉴。然而,在当时,照相机属于xx品,一般人家是购置不起的,所以这种想法只能留存在心底。
说来不可思议,虽然,没有自己的相机,我却先有了印相机——当然,是自制的:找来废弃的三合板、玻璃板与导线,给两个电灯泡中的一个涂上红颜料,再买一个电源开关,材料就基本备齐了。剩下的,只是按尺寸下锯,拿砂纸打磨,用胶水粘合,并涂上清漆。回想起来,那是1967—1968年间,正是前景不明、百无聊赖的时候。
这以后,再洗印照片,省钱了、方便了。除了显影液、定影液与印相纸需要购买外,其余的器皿,都可用家里的盘、碗、脸盆替代(当时根本没有考虑健康问题),一次可以洗印很多照片呢。初次洗印,效果不是很好,但几次下来,经验就有了。无非是,曝光、显影、定影时间的把握与不同型号相纸的选择。这些,都好说,惟独难办的是给照片上光。照相馆有专门的上光机。而我只能是土办法。把窗玻璃擦干净,再将定影后清水浸过的照片贴在窗玻璃上,待其自然干。这一环节最重要。如果照片上的定影液全都洗净,玻璃也足够光洁,那么照片就会在干后自动掉下来,其光面的效果不亚于照相馆。反之,照片便揭不下来,不得不再用水把它洇湿,其效果就差多了。不过,有了这台自制的印相机,亲友、同学使用120相机拍摄的照片(每卷胶片可拍摄60× 45mm片幅的,16张;60×60mm片幅的,12张)我都能为其加印了(当时都是黑白照片)。
本来,我还想乘胜追击,再做一个放大机,以解决135相机(每卷胶片可拍摄36张,但画面太小,仅为36×24mm)拍摄的照片放大的问题。但是,不久即开始了上山下乡运动,放大机的事也就无从顾及了。
写到这里,有个小插曲:1976年返城后,我从屋角堆积物中翻出印相机,洗印兵团荒友的照片。因为洗印照片需要暗黑的环境,所以我是等到全家都闭灯睡觉后才开始洗印的。印至后半夜,才把{zh1}一张照片扔进清水盆。随即,开亮电灯,仰天伸了个懒腰。就在这一瞬间,屋顶的吊灯左右摆动起来,脚下的地面也开始上下震动。由于有过60年代邢台、沧州两次地震的经验,所以我马上意识到:地震了!急急唤醒家人与院内邻居。那一刻,是7月28日凌晨3时40几分。记得,那一次洗印的照片,我都没有上光。因为之后的一段时间,时有余震,白天、黑夜,多在天安门前灰观礼台上搭建的临时地震棚里度过的。
70年代末,我终于有了自己的相机——“海鸥203”120型相机。不过,此时拥有相机,并非为了拍摄画作,而是用来照人。当时,知青纷纷返城,聚会较多。往往白天拍照,晚上就用我的印相机洗印出来,一待干后,就可寄送出去。
也是在这一时期,我有幸参观了香港摄影大师陈复礼的作品展。用“震撼”概括我当时的观感,一点儿都不过分。那光、那影,尤其是那构图,把中国文人的诗情画意都包容了进去。原来,摄影也可以达到如此这般的境界!与xx中看到的那些“三突出”的照片截然不同。
此后的30年里,改革开放的大潮给百姓带来了实惠。不仅各种风格的摄影作品都有机会见到,而且我的摄影器材也有了添置与更新的可能。随着彩照的流行与扩印成本的日趋降低,我的老120相机与印相机都已被束之高阁,转而使用135型的“理光10D”。待到电脑与网络普及,我又从使用光学照相机转为使用“佳能”数码相机了。
不过,以往使用光学照相机时,不能不考虑胶卷的成本,所以每次照相,总要在取景时反复比较,然后再按动快门。可如今,自从用了数码相机,想照多少就照多少。于是,只顾快速抓拍,却对画面构图的标准降低了,往往要靠电脑软件的修复功能来做进一步的加工。
如今,无论是参观展览、朋友聚会还是去各地旅游、亲近自然,我都有相机可带了。从这一点来说,儿时的梦想早已实现。只是,照相照了几十年,摄影水平并未提高。是杂务缠身,无暇研习;还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反倒没有什么追求了呢?细想,多半是后者。
也罢,能留下个影像就行。闲暇时,翻翻相册,引发思绪流向过往的人和事、远方的物与景,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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