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们

          一位名人曾慨叹:“当今社会,顶天立地的纯爷们越来越少了!”——题记
    
  

     在我的印象里,我的干老爷有两个词儿说得够棒的了:一个是“他妈的”,另一个是“他妈妈的”。发火时,他喜欢吼“他妈的!”;温情时,他喜欢说“他妈妈的。”
    
                                                        一
  那年秋天,天津果品公司的一辆大卡车来我村拉苹果,村里有很多大人小孩跑到大队院里看稀奇,其中就有我的干老爷。卡车司机是个胖乎乎矮墩墩的小青年,很横,哪个小孩想上前摸摸汽车,他就嗷的大叫一声:“滚开!汽车带电,电死你!”
  苹果一筐一筐地把车厢摞得冒尖。快要开车时,村果业队长提来了一水桶“红玉”苹果,点头哈腰地放进了驾驶室里。司机阴沉个脸,很烦地说:“太酸了!”聪明的队长赶紧又去提来了一桶很甜的“红香蕉”。
      车刚启动,我的干老爷一瘸一拐地赶过去,用那根乌亮的枣木拐杖猛捅车门。
      “干吗干吗?”司机刹住车,摇开车窗,吼问干老爷。
      “你给我下来!”
   “下来干吗?”
   “下来!”
      “你是干吗的?我干吗听你的!”
      “他妈的!”干老爷的胡子气得乱颤,“再不下来,老子就砸车窗啦!”
   司机慌了,歪着头把干老爷“研究”了一番,又用求救的眼光四处寻找果业队长。果业队长早就溜走了。
  “快下来吧!”围观的人们催他,“再犟的话,老爷子就要砸你的头了!”
  司机悻悻地跳下车。干老爷用拐杖把他拨拉到一边,扑进驾驶室,抓出了那两个装满苹果的水桶,瞪了司机一眼,说:“年轻轻的,就学会了吃私。熊毛病!”
  众目睽睽之下,老人把苹果桶提到了南墙根,招手喊着:“孩子们,过来呀!”我们惊喜地跑了过去,每个人分到了两个又大又亮的苹果,那苹果可真香啊,吃起来可真脆真甜啊。干老爷摸摸这个的头,拍拍那个的脸,亲切地念叨着:“他妈妈的,他妈妈的,慢慢吃,别噎着。看把小家伙们馋的,平常日哪能捞着这么好的苹果吃呀。”
   
                二
  干老爷是孤儿出身,没念过什么书,早年在村里放柞蚕,日子过得挺苦的,30多岁才讨了个老婆,却死于产后大出血,撇下个独生儿子。据说这孩子是被村里很多的年轻媳妇给“奶大”的。
  干老爷虽说是个苦命人,但在人场上,总是乐呵呵的;虽说没吃几天好饭,但是那张宽厚的脸盘总是红扑扑的;尤其是那部山羊胡子,雪白的,梳得一根是一根的,从不杂乱。村里人对他的评价是:倒驴不倒架,有骡不说驴。
  每年春天,青黄不接时,干老爷喜欢上街溜达,遇到哪个人面黄肌瘦、愁眉苦脸的,就问:“怎么?家里又断顿啦?”“对呀大爷,连续七八天,全家人净吃榆钱掺麸皮,而且吃不饱。”“他妈妈的,怎么不和我说?”“你?你家也不宽透啊。”干老爷亮着高嗓门:“胡说!我有钱!这样吧,明天,你来我家,取三块现大洋!”
  说完,他就直奔村里的一个财主家,说:“他妈妈的,这几天手头紧,借三块大洋使使。”财主直冷笑:“大爷你这又要可怜谁呀?”“废话少说!借不借吧?”
  财主知道,在村里,干老爷辈分高,人缘好,脾气又孬,不好惹,只得硬着头皮去取钱。每次拿到了钱,干老爷总是很有风度地问:“你说吧,哪天还?我按时来还。”“拉倒吧,一个村的,谁不知道谁啊?”双方哈哈大笑了事。
  有一年腊月,干老爷又是如此这般地帮着他人度“年关”。正月初一一大早,受助的人带着老婆孩子前来拜年谢恩。老人正在家里煮饺子,饺子是用地瓜面儿包的,黑黑的碎了一大锅,里面的菜馅儿,连点肉丝也没有,油星也很少,白蒙蒙的蒸汽中,满屋飘着干萝卜菜的酸苦味。见客人来得突然,干老爷慌忙扣上了锅盖,但是人家已经进来了,什么都看到了。看到老人竟是这么一个穷相,受助者感动得呜呜直哭。老人不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的很尴尬,直念叨:“他妈妈的,他妈妈的……”
    
               三
    
  干老爷和我家有着不解之缘。
  1942年,我爷爷在村里办学堂,{yt}深夜,他正在厢房里批改学生作业,突然闯进来一群日本鬼子,把他一绳子捆到了东河滩,嘴里还塞着一团湿抹布。
  当时,在乳山和海阳交界,八路军和日本人的“拉锯战”正打得惨烈。
  东河滩上,几只马灯像鬼火似的。有一个人正在挥锨挖坑。坑边还捆着一个人,我爷上前仔细一看,竟是我干老爷的独生儿子,嘴里也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堵着。
  沙坑挖好了。挖坑的人从坑里跳出来。他叫赵子风,也是我村的,常住海阳城,做丝绸生意。赵子风一见我爷,愣了,忙对二鬼子的头儿说:“你们抓错人啦!他,”指着我爷,“我最了解啦,胆子比针鼻儿还小。虽说识几个字吧,但是那几条八路标语,我敢拿小命儿担保,他是不敢写的!”
  后来我听村里的大人们说,汉奸赵子风和我爷似乎有着一些私人感情。
  二鬼子头儿听赵子风这么一说,走过去和日本鬼子嘀咕了几句,便把我爷给放了。  我爷往家走时,忽听身后传来了“咔嚓”一声,接着又是一声“扑通”,回头一看,老天啊!干老爷的儿子栽倒在沙坑边上,赵子风手握一把鬼头刀,刀片上滴着血!
  我爷一口气跑到了干老爷家,吓得说话结结巴巴的。
  “他妈妈的,你慌什么呀,喘口气,喝口水,慢慢说。”干老爷说着下炕去端水。
  我爷说了东河滩上的惨剧。
  啪!水碗落地。泪水,从干老爷的眼里汹涌流出。
  我爷跪下了,说:“大伯你别哭!俺哥走了,还有我。以后,我给你当儿子!”
   “你给我站起来!”干老爷抹着眼泪严厉喝令,“想当我的儿子,就得像个爷们,抬起头来,挺胸活着!”
  两天后,我村的人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汉奸赵子风被人砍死在海阳城的被窝里!
  又过了几天,村里来了一群鬼子,把干老爷给绑走了。
  据说,审讯干老爷的时候,二鬼子军官问:“那个赵子风是不是你杀的?”
   “当然是我杀的!”干老爷痛快的回答令鬼子军官备感意外。
  “你他妈的干吗杀他?你知道他是干吗的吗?”
   “当然知道!卖绸子的,和我是一个村的,比我小两辈。这个坏种!当初他贩绸的本钱,还是我去财主家替他借的哩。因为他抽xx、嫖娘们并且动不动就打他爹,去年,在街上,当着大家伙儿,我狠狠地扇了他两个耳根子。这个坏蛋竟然记仇了。”
  “你他妈的少绕圈子!我问的是:你干吗杀他啊?是谁支使你的啊?”
  “你才他妈的呢!他赵子风敢杀我的儿子,我为什么就不该杀他?你爹、你妈、你儿子要是被人杀了,你能不xx吗?这还用谁支使吗?你还是个军官呢,这点破道理都不懂!”
  军官哭笑不得,忍了忍,很阴险地问:“你儿子被赵子风杀了,是谁告诉你的?”
     “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天俺村有个烧窑的,上山砍柴,经过东河,碰巧看见了。”
  干老爷没把我爷给供出来。
      因为干老爷不肯招供,鬼子们对他动刑了。
      动刑时,干老爷的右手上,每个指肚都被插进了一根大杠针,像火柴棍儿那么粗。        他忍疼喊道:“你们说我是八路,那我就是八路吧,反正儿子死了,没指望了,活够啦,要杀就杀吧!”说着,把受刑的右手往桌面上一拍,尖锐的钢针穿透了指甲,五条细细的血柱蹿得老高。老人接着又蹦又哭,很快,便疼得昏死过去了。
  鬼子们真拿干老爷没办法了。以后几天,他们不再审问了,只是拼命地折磨他:打耳光子,抽鞭子,压杠子……,老人的腿就是那几天被杠子压瘸的。
       后来,有天深夜,关押干老爷的炮楼子被游击队给端了。老人得救了。当时,他的胡子被鬼子拔得干干净净的。但是,转过年来,他就能下地走路了,那部胡子也密密地长出来了,村民们都说:“神了!”
  八路军占领我村后,全村人才知道,干老爷的儿子是一个地下党员,有{yt}深夜在村里贴标语时,被回村探家的赵子风给发现了。鬼子进村抓人时,赵子风说:干老爷的儿子不识字,根本不会写标语,但他平时和村里的老师们走动很勤,那些标语肯定是哪个老师写的。鬼使神差,鬼子把我那教书的爷爷给抓了。
   
             四
   “xx”时,这一抓一放,差点把我家给彻底毁了。
  1967年,我村的老书记决定趁着“xx”时斗人的东风来一番公xxx。老书记的爷爷和我家有点宿怨。{yt},他对手下的人说:“咱村有个大汉奸一直没挖出来,咱要捅破这个马蜂窝!”
  老书记的依据是:当初,我村有两个人被日本鬼子绑到了东河滩,一个是地下党,被秘密处决了;另一个却被汉奸赵子风给放了!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老书记说,“万恶的赵子风为什么放他?不言自明,他肯定也是一个大汉奸!”
  他说的“汉奸”就是我爷,“xx”前夕已在武汉市去世。
  那天晚上,东河滩上,老书记招来了全村的人召开揭批大会。三盏大汽灯在空中像患气管炎似地作响着,贼亮贼亮地引来很多的蚊子和苍蝇,嗡嗡嗡,嗡嗡嗡……
  汉奸赵子风的儿子率先上台揭发,灯光下,他的脸被人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他说:他爹和我爷其实早有勾搭了,有好几次,他亲眼看到两人躲在屋里喝小酒,嘀嘀咕咕的,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商量一些什么……
  “xx汉奸卖国贼!”老书记的儿子趁机振臂高呼。台下应声如潮,举起的胳膊密密麻麻的就像一片原始森林,一张张黧黑多皱的面孔,写满莫名其妙的幸灾乐祸。
  台下,我父亲气得浑身打战战,我母亲则抱着我和我弟,吓得悄声哭。
   “现在,”老书记说:“把隐藏多年的汉奸的儿子揪上台来,交代他爹的罪行!”
  “不用他!”我的干老爷在人群中站起来喊着,“我是受害人的爹,我来揭发!”
  德高望重的老烈属要助阵了,老书记大喜,打发人颠颠地跑下台来搀扶干老爷。
   “不用!”老人一挥拐杖,把来人给挥得远远的,肩扛拐杖,就像扛着一杆枪,脚步很响地登上了台子,接着又是一拐杖,把老书记儿子要搀扶他的双手给挥远。老书记的儿子灰溜溜地使劲鼓掌,欢迎老人讲话。
  令全村人大惊的是,干老爷突然挥舞拐杖,朝着老书记的儿子没头没脸地打,边打边骂:“他妈的!你们这群王八羔子,成天就知道祸害人,生怕别人活得滋润。”
  老书记的儿子尖叫着:“大爷你怎么胡乱打人呐?要文斗不要武斗!”
  “斗你妈个X!打是轻的,如果有枪,我就把你这个龟孙子给‘突突’了!你怎么不想想啊,当初,是谁冒着生命危险跑到我家、把赵子风xx的事告诉了我?如果他和赵子风真的有一腿儿,会这么做吗?如果他是个大汉奸,我以后能鼓动他去参加八路军吗?如果他是个大汉奸,能在公家里由科长到局长再到厅长一年一个进步吗?还有你——”用拐杖点戳着赵子风的儿子,“你挨了一点揍,就姨姑奶奶的像个娘们!你揭发的‘汉奸’是谁?是你小时候教你识字的老师啊!当时,你爹挣了钱就去抽xxxx女,对你的学习操心一点了吗?是谁经常免你的学费?是你正在糟践的这个老师啊!还有你,你,你们——”干老爷的拐杖朝着台下的人头挨个点击着,“小时候,你们也都跟他念过书,他是好是坏,你们最清楚了,现在怎么都成了随风倒的墙头草啦?你们的脑子当稀饭喝了吗?你们长了眼珠子是为了喘气吗?你们的良心都喂狗了吗?咱村怎么净出狼心狗肺的娘们啊!当初,那个汉奸赵子风,因为儿子被人帮助了,便刀下救人,那么坏的一个狗东西有时也讲点良心,而你们难道连个汉奸都不如吗?”
  批斗会的现场静悄悄的。
  因为愤怒,因为说话急促,刺眼的汽灯下,老人那张胖脸胀得又紫又亮。
  老书记突然煽动众怒:“贫下中农同志们,咱们眼前这个老烈属已经蜕化变质了!他为什么拼死拼活地袒护那个大汉奸?因为他是他的干爹啊!那个汉奸生前在南方经常给他寄包裹,捎点心,收买他的心,堵死他的嘴!大伙说,该不该xx这个老家伙?”
   “把老小子捆起来!”台下,一批帮腔的人怒喊着。
  干老爷一拐杖将空中的一盏汽灯打灭了,喊:“他妈的!老子当初连小日本子都不怕,还怕你们这些兔崽子?”撩起自己的胡子,“跟日本学着,你们就拔光它吧!”伸出自己的左手,“再给它扎上大杠针,比日本更歹毒些,让我的双手全残了吧。”一瘸一拐地下了台子,找到当初埋葬儿子的地方,扑通一声坐下,“跟日本学着,砍我一刀吧,把我和我儿子埋在一起吧!”说着说着,老人便嚎嚎地痛哭起来,边哭边喊:“谁想当日本,就来吧!”
  全场静悄悄的。
  批斗会,被干老爷搅散了。
  而老书记的厄运开始降临了。在此不述。
    
               五
  “xx”高潮过去后,有一年正月,我父亲请干老爷来我家喝酒。
  老人一撩门帘进了我家的里屋,从裤兜里掏出个东西,往炕上很沉地一扔,啪!一个大纸包跌散了,里面是花花绿绿的糖块儿!炕上,我正在哄着我那哭闹的弟弟,一见糖块,赶紧扒出了一块往弟的嘴里塞。老人扑了过来,将食指插进了弟的嘴里,强行抠出了糖蛋,对我说:“他妈妈的,你想把小东西给噎死吗?我的好重孙啊,这是给你买的,他小,不能吃,你吃!”我弟哭得更厉害了,老人熟练地把我弟给抱了起来,熟练地晃动着并熟练地柔声地哄着。很快,我弟便乖乖而静静地睡在了老人的怀里。
  干老爷终生烟酒不沾,每次坐席,总用白醋代替,竟然也能喝出酒兴来。
  喝着喝着,父亲突然低声问他:“干爷,咱爷俩交个心,当初,你真的一点也不怀疑俺爹吗?”
  “能不怀疑吗?”干老爷爽快地答道,“尤其是,当你爹突然跪下来认我是干爹的时候,我的心里咯噔一声: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莫非心里有鬼吗?又一想,不对呀,他不是那种人啊;后来,慢慢的,对认干爹这件事,我琢磨透了:赵子风虽说救了你爹一命,却在你爹的后背上扣了一个好大的‘黑锅’,挺要命的‘黑锅’呀!简直是跳进了黄河洗不清!你爹是个机灵鬼,他知道我是个二虎,天不怕地不怕的,认了干爹,成了亲戚,遇到了风吹草动我肯定会给他撑腰的。”老人感叹道,“孩子啊,人这辈子,不容易呀!病呀灾的本来就躲也躲不及,还要时时地提防着人的嘀咕和捣鼓。作为一个真的爷们,这辈子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必须拿准,一点不敢马虎啊:对坏人,要下狠心;对穷人,要行善心;对冤屈的人呢,一定要讲良心呐。我说得靠谱吧孩子?”
  当时,我躲在门帘外面看到,父亲一个劲地点头,大颗的泪水直往桌面上砸。
  以后,在我长大的时候,父亲不只一次地对我这样说:“一个大男人,要攒够一切足以能够欺负人的本事,但是真的做起事来,却要运用这些本事去帮助一切可怜的人。你的干老爷就是这样的大男人。”
    
                六
  干老爷是1973年82岁高龄时去世的。老人走的时候一点也不痛苦。
  那是一个临近中秋的夜晚,在村中的小广场上,很多村民在听赤脚医生说故事:白蛇传?穆柯寨?梁山伯?我忘了,光记得故事的大概内容是:女的全是有情有义的大英雄,而男的全是软绵绵的小白脸。
  正听得津津有味呢,村中的小学校长提着马灯来了,说:“我受咱村书记的委托,来给大伙儿念个中央文件。”当时的中央文件全是空话和假话。人们嚷嚷着要回家睡觉。喧闹中,有一个人给校长递来了一个马扎子。校长便坐了下来,把马灯点燃了,慢悠悠地念了起来,念了不到一半,听众走了一大半。校长照念不误。念完了文件时,全场只剩下了一个人!校长走过去用灯一照,竟是我的干老爷,席地而坐打着瞌睡。校长十分感动,说:“到底是老烈属哇,觉悟高!”便小心地推醒了老人。老人半睡半醒地说:“他妈妈的,你可是念完啦。把马扎子还给我吧,我要回家呀。”原来是老人的马扎子!校长更感动了,要扶他起来。老人说“不用!”想撑着拐杖自己站起来,站了不到一半,便轰然倒地,那声音大的,活像倒下了一座山,却再也没有站起来。
  校长慌忙去喊赤脚医生。
  当时,白茫茫的月光漫天飘洒着,静静地扑向沉睡的古老村庄。广场上,老人孤零零地躺着。月光好像认识他似的,照拂着那部白洁而茂盛的胡子,显得温存而殷勤。
  纯白的孤零零的月亮快要下山了,明天,它还能从东山上再升起来吗?

        补记:老早就想写一个真正的爷们了,却把笔触伸进了遥远的历史去写,结果写下了一大堆陈年旧事,唉,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更是一件可悲的事。不过,我们的祖先曾经“爷们”过,这点遗传应该不会根绝吧,还是应该乐观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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