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九点多,我在银行取了点款。出来时,见大操场上空空荡荡,足球场上嫩草青青,我便信步走去。我正要在南端练一趟太极拳,忽然听到有人叫,“大伯,你知道哪里收购旧瓷器吗?”原来是两个中年汉子,正从摩托上提下一个袋子,一边同我搭话,“我们是工地的民工。夜里值班,挖出来的。” “到市中心,文物局。"我顺口说。 “不敢让我们老板知道啊。”一个说。另一个已经提着袋子走了过来,把袋子口打开,摆在我眼前。我猫腰看时,竟是青花瓷器,象牙雕刻等物,就中还有一方硕大的印章。我不看便罢,拿起看时,不禁吃了一惊,原来上刻四个大字:宣德之印。好像 ,明朝的一个皇帝啊。 “大伯,我们一会儿上工,你给个钱吧。”他们说。 我正在想,青花瓷,电视上说,二十万。牙雕等等,先不说。单单宣德玉玺少说也值一百万,不,皇帝的呀,无价之宝,一千万。。。。。。哎呀,佛陀保佑,我要发大财啦! “大伯,大伯,” 我看看四外无人,把身上的一千元塞给他们。那两个人便匆匆开动摩托,一溜烟地不见了。 我一阵狂喜,庆幸我意外的特大收获。我提起袋子,诚惶诚恐,小心翼翼,仿佛拎着的是“一千多万元”,向我的车走去。回到家,就把这一袋宝贝藏在地下室,xxx的地方。 得保密,对,不能告诉家里人,外人更不能说。得少见人,在家呆着。我这{yt}都呆在书房里,佯装看书。实际上是在高兴,窃窃私喜,真是好人有好报啊。想不到,一辈子挣有数的钱,刚退休就发了,阔了,该我享受了。xx车,要买,还有别墅。要不要给小子们些?算了,况且他们都混得不错。钱多了没好处。女儿,人家富,更不用管了。老伴儿,跟我一辈子不容易,尽她享受吧。不过,她人老珠黄,我也不能亏待自己,得要找个二奶,要说还是二菊姑娘可人,不,三丫有文才,有线条,还知道疼人,。。。。。。 下午我在书房里上网,看看:哪里有古玩店?该怎么卖我的宝贝?无意中发现2007年的新《文物保护法》,上面说:地下一切文物归国家所有。个人取得文物必须是{zc}的,或在古玩商店和拍卖公司收买,或者是人家{zc}的转让给你。 显然那两个民工偸掘文物是犯法的。而我收买也不合法,那要没收的,卖了的要几倍罚款。啊?我一下子从头凉到脚,皮球上扎一刀,泄了气,颓坐在沙发上。我骂自己,亏你还是个局长呢,无知,真无知。可转念又想,这是上千万啊。要不,暂不出卖?藏在家里谁能知道呢?。。。。。。但还是不行,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两个人万一将来有{yt}说漏了咀,被叫来指证,查出了我,还不是身败名裂?。。。。。。文件上说,要鼓励收藏人捐献文物或者上交。还是上交稳妥。。。。。。可,上交,这不就等于让到手的鸭子又飞了吗?。。。。。。不上交,那下半辈子就别得安宁了,说不定哪天犯事呢!那就坏了我一世的清明。 那天下午,我在街上碰见释师傅。他说,不是你的财不应得,你交上去吧。我说是否佛在考验我呢。他说不一定是。不过,从这事看出,你还没有过金钱的关。我点点头。我想还有女人的关,他没往下说。 第二天,我早早就到了市文物局。好在人还熟,我跟文物局长说:“我是晚节不忠,办了件蠢事,我私买文物。现在上交来了。”我详细汇报了情况。局长安慰说:“您一世为人真是眼里不容半点沙子,我了解你。你莫背包袱。”他忙把文物鉴定专家请来。那专家手把放大镜,瞪大眼睛地查看,边看边摇头,不大一会儿工夫,他走过来含笑对局长说:“全是赝品。” “啊???”我惊呆了。 "您老别急。”专家说,“你看这印章,不成方正,刻工粗糙。而且材料灰黄,颜色易落,不是玉石。和这双牙雕都是一种原料:树脂加滑石粉和立德粉做成的。值不了一百元。”听罢这话,我如梦初醒。 局长笑了笑,问:“这些瓷器呢?值钱吗?” “其余这些瓷器倒是真的,也值钱,但不是古瓷。河南有几个古瓷窑能仿制古瓷,经过作旧,能以假乱真。连故宫博物院的专家都说挑不出毛病。一个明清的青花瓷器一二十万 ,但仿制品就便宜了,出厂价不过一二百元,在市面上也只能卖到五六百元。” “啊——,真是想不到。”我叹息着。 “您花了多少钱买的这些东西?” “一千元。” “你不亏本。仿真古玩店也不比这便宜。”专家说罢,我和局长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行可真是水深莫测。"我说。 “不错。受骗的比比皆是。侯耀文,你们知道,他死后留下一屁股债,幸好他有一堆古玩字画,拿去文物局鉴定时,结果全是赝品,一辈子的积蓄打了水漂。”鉴定专家不无感慨地说。 告辞了那位专家和局长,我觉得好像身上一下子泻下千斤重担,轻松多了。谢谢佛祖保佑,真是“一切灾难化为零”,忽然雨过天晴,心中变得格外豁亮。我提着我的一包赝品往外走,局长送我到门口,说:“您老书画很好,以后挥毫泼墨吧,我们也好讨一张。”我说:“好,赶明儿我就送给你我的一张” “你的一张真迹?” “哈哈哈哈,”我们二人会心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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