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钟,只见楼,这就是福鼎有名的钟楼。 钟楼一层是店面,中间是兴业银行,旁边有小吃店、水果店等,但我的目光老爱停留在那间打字店里。 一辆三轮车靠过来,用福鼎话问我:“踩多少钱了?”我用熟练的福鼎话应他:“只有六十几块钱!你踩多少钱呢?”“我踩百外块钱,”他摇了摇头:“真真没生意!”我吃了一惊:“那这样啰你{zh0}{yt}踩多少钱呢?”“较好{yt}百八两百,较差{yt}成百块钱……一般都这样。”他平静地说完,抽出挂在三轮车前面的烟筒,装上一小撮烟丝,划根火柴点上,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时,打字店的卷帘门“砰”的一声关了下来,老板和老板娘坐上摩托车走了,他们的女儿坐上了这辆三轮车。目送着三轮车向车站方向远去,我心中隐隐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一连几天晚上十点前,我都停在钟楼。她一下班总是径直走向那辆等着的三轮车,并没有发现我期待的目光。但有天晚上,幸运降临到我了,那辆三轮车没有来!我兴奋地等着,期间放弃了一个去街头顶的顾客。“砰!”她走过来了,含笑看着我:“到海口路南站较过来一点多少钱?”我红了脸说:“三块钱。”“两块钱会使得吗?我坐那个老人家的车天天都是两块钱。”“会使得。”她轻轻地坐上车,我一边踩一边问她:“你为什么不买辆自行车呢?”“爸爸不让我学自行车,我每天晚上都梦到自己骑自行车呢!”“那你就偷偷的学嘛!”我一高兴起来就改成说普通话了。她诧异地用普通话问我:“你不是福鼎人?”“我是寿宁人。”“你多大了?”“我21岁,你呢?”“我十……你猜猜!”“你十七岁吧!”“不对!再给你一次机会!”“十八!”“错了!唉,再给你次机会吧。”“你十九岁了?”“不行吗?”这个晚上,无疑是我来福鼎后最快乐的夜晚。第二天晚上,还是两辆三轮车在等,但是她坐上了我的车。此后,每天晚上十点前到钟楼接她成了我风雨无阻的习惯。我常常希望钟楼到南站之间的路可以无限延长,也希望每天晚上的十点钟快点到来,甚至希望有{yt}可以用这辆三轮车把她载回寿宁老家去。 一个月以后,我买了一部小灵通。我接到的{dy}个电话是《福鼎》报编辑打来的,告诉我《钟楼》发表了。那晚,我兴奋地告诉她我的{dy}篇文章发表了!她马上下车买了两个冰淇淋祝贺我。她坐在车上一只手自己吃着冰淇淋,另一只手喂着我吃,我一边踩着车,一边绘声绘色地告诉她《钟楼》从构思到写成都是因为她的出现以及我对她的幻想。车到了她家门口,两个冰淇淋还没有吃完,她下了车,把我吃剩的冰淇淋塞给我:“{zh1}那个三轮车和那个女孩结婚了吗?”“我还没想好啊,以后再写续集吧。”她生气地拉了一把我的耳朵,跑回家去了。 这天晚上,她板着脸用力地坐上了车。“钟楼之花也有生气的时候吗?”我笑嘻嘻地问。“我以后不能坐你的车了!”我大吃一惊:“为什么?”“我哥哥回来了,我爸爸同意我去报考导游了!”她在我背后吃吃地笑了起来:“你应该替我高兴啊!我终于可以去实现我的梦想了!神奇的太姥山上将多一个优秀的导游!而你,也要努力去实现你的作家梦!”我消沉地说:“我缺少文化,成不了作家的。”“你不是说事在人为吗?”“我爸爸打电话催我回去种田,说福鼎娶老婆很贵,平时人情来往福鼎也比寿宁要贵很多,我怕过不了我爸爸这关了……”她打断我的话:“你不是说‘车到山前自有路’吗?你的信心和勇气哪里去了?”我停下车,转过身看着她清澈的眼睛:“你相信我吗?”“我当然相信你!”我的脸烧了起来,心跳在加速再加速:“我……May I Kiss you?”她闭了眼睛,把脸贴近我,再贴近我,在我的嘴唇即将吻到她的一刹那,她忽然张开眼睛,把头缩了回去:“不行!”她坚决地摇了摇头:“你还没告诉你爸爸呢,我连女朋友都不是,就让你吻去了,不是太没盘了?”我定定地看着她:“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当然不愿意!”她认真地看着我,顿了一下,说:“我才不要做三轮车的女朋友呢!如果是作家或者准作家的话,我倒还可以考虑考虑……等你的下一篇文章发表了再说吧,要不,你以后发表一篇文章就可以吻我一次……”她白晢的脸忽然红了起来,她低着头往家里跑,任风撩起她的长发,远看她像只轻盈的燕子,晚风在我的耳边喃喃细语:“……明天……钟楼……” 哦,钟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