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叹息(小说连载)
只有结婚,做了父亲,才有可能完成男孩到男人的蜕变,而这一过程,却是漫长又艰辛的。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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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秋雨一场寒,在北京尤其如此。轰轰烈烈激动人心的国庆五十周年大典,真的经历了狂风暴雨的洗礼,庄严隆重又欢快xx的成功了,于是,作为奖赏,十月二日,老天赐给北京一个晴空万里,秋高气爽的美丽日子。
杜旭东和黄云大清早就兴冲冲的涌入了到北京天安门广场观光浏览的队伍中!那三十一个省市自治区的彩车列阵展示,那形态各异五彩纷呈的主题花车,引来无数游客的驻足留影。
“请让一让,一二三!咔嚓”一张照片,在几秒钟迅速拍就,于是,暂时分开的人流马上合拢,人头攒动,那手中飘舞的小国旗和跟国旗一样美丽的笑脸,千篇一律地定格在一张又一张胶片上,不同的不过是那背景变换了一辆辆彩车......
秋风开始卷起漫天黄叶蹁跹,杜旭东和黄云已经再次亏本卖掉了在北京义乌小商品批发市场的两个摊位。那余货,皮鞋、木碗、草帽等等,几个纸箱子,就叽里咕噜地拉回了菜户营出租屋,惊得房东大爷好大的不高兴。黄云出面,好说歹说,约定租期再延长半个月,到月底{zh1}{yt},也就是十月三十一日,将是他们离开北京的日子。
面面相觑,黄云和杜旭东心情十分沉重。毕竟北京一趟没赚到什么钱,而这十三个月的开支几乎把手上仅有的一点积蓄都折腾得差不多了,而在这萧瑟秋风里离去,多少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可为了儿子,为了那希望的田野,只能如此,只有如此,于是,便有了“大风起兮云飞扬,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慷慨悲壮之情。
“行了,云儿,别哀叹了,北京,我们还会再来的!”杜旭东摸了摸黄云的头,看看几乎塞满房间的纸箱子,他明白,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如何把这些余货变成钱,尽可能多的变成钱!
“东子,看来,只能去早市了,摆地摊。”黄云头也没抬,叹口气。
“嗯。”
“去牛街早市吧,不过,要四点半钟起床,五点半前占位置,晚了,就没地了。”
“哦。”杜旭东吭了一声。
“这么多东西,怎么清呀?”黄云有些头疼,歪在床上。
“这样吧,你用自行车驮,我用手提坐公交车。”杜旭东站了起来,麻利的打开了两个纸箱,挑选出一批二十双皮鞋,捆扎好,放在一边,以便黄云挂在自行车后座上。又用一个小纸箱,装了满满的木碗、木碟和一些草帽,用手提了提,好沉。杜旭东放下,再次用手提了提,他的腰往后仰着,左手右手轮换着提了提,感觉还能够承受,就用绳子扎好了,绑紧,放在了门边。这一箱子,明天,自己够提的了。
黄云坐在床边,看老公这么利索地分成了两堆,不由一笑。“东子,真长进了啊。”黄云晃着双脚,想起当初在城市街边摆地摊的情景,杜旭东远远的站在街边,魂不守舍的样子,黄云的眼泪不由的流了出来了。真的,此情此景,她既高兴,又心酸。杜旭东,一个少爷公子样的漂亮书生,跟着自己变成了这般模样,真不知道今后的路该往何去呢!
“行了,别坐那了,去煮饭吧,吃完,去大观园听戏跳舞去,明早开始进军早市了!”杜旭东直起腰,摘下眼镜,走出房门,伸了个懒腰。
一夜无眠,翻过来掉过去的,杜旭东总也睡不着,生怕错过了时间。四点半钟,准时起床洗漱,蹑手蹑脚,尽量小心轻放的把自行车推出了房门,在院子里扎好放稳。然后,又把自己提的小纸箱摞在自行车后座上,双手把着车把,示意黄云去锁房门,嘿嘿一笑,就一手抓过黄云的手,压在了小纸箱上。杜旭东转过身子,用力推着自行车,走出了小院门,拐出小胡同,走向了大马路,往公交车站走去......
天,青凛凛的,看不出将会是阴天还是晴天。路灯昏昏黄黄,无精打采的把电杆的长影拖在马路上。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杜旭东和黄云推着满是货物的自行车咣当咣当的行走着。偶尔,一个三轮车吱溜溜的驶过,一个身着脏兮兮棉衣的人,也看不出个男女来,拉着满满一车蔬菜,快速的向前溜去。
公交车站,空无一人,远处大桥下的公交车正在开始启动,早班车,将在五点开出。杜旭东让黄云小心骑车走后,他站在公交车站。
头班车,只有三个乘客,车子开得很轻快,杜旭东在牛街站下车,提着沉沉的小纸箱,吭哧吭哧地向早市那个菜场走去。
黄云在最里面靠近后门的拐弯处,占了一米见方的位置。她把塑料布铺在地上,把自行车锁在身后,然后,她开始把那二十双皮鞋费力地拖下,一溜子摆开,打开鞋盒,抓出五双皮鞋,放在鞋盒上。
杜旭东来了,他把小纸箱往塑料布上一放,弯腰掏出木碗木碟和草帽,塑料布上一下子就灿烂了起来。那各式可爱的小玩意,让这个小地摊有了活力。
黄云杜旭东并排站在货品后面,看见左边是一个卖不锈钢盆子的,右边一辆三轮车,车斗上架着木板,上面放了很多棉毛衣裤......
不说话,默默地等待着天空的泛明,期待着顾客的出现。
快六点的时候,天空已经有了熹微的光亮,遛早的老人开始伸胳膊踢腿地出来了。杜旭东看着一个大妈向自己这里走来,他眨了眨眼睛,早市一下子亮堂了太多。各色人等各色货品一下子显现出来了它们的庐山真面目。杜旭东好生欢喜,他刚想叫卖,却看见一个戴着红袖箍的男人在向黄云伸手要钱,他快捷的撕下一张票据,“五块。”
“啊?这么多呀?还没开张呢!”黄云腆着笑脸。
“少罗嗉。五块是少的了,交钱。”管理员毫无表情。
“少点,好不好,就两块吧!”黄云陪着笑脸。
“票都撕了,甭废话,五块,不交走人。”管理员狠狠地把票扔在塑料布上,转身要离去。
“好,好,五块。五块。”杜旭东赶紧掏出五块,塞进管理员手中,然后,又弯腰去捡那张五元的票据。
“德性!”黄云狠狠的瞪了管理员一眼,小声嘟囔着。
“好了,好,开始我们的早市生意了。”杜旭东拍拍黄云的肩膀,看着前方,亮开喉咙,就叫卖了起来。
“过来看一看,瞧一瞧了,皮鞋亏本大甩卖了啊,原价八十,现在只要您二十啦,要者从速,走过错过,就没有这么实惠的皮鞋买了啊!过来看一看,瞧一瞧了,您那......”
杜旭东那曾经在舞台上朗诵表演的亮嗓门,在这早市上一亮相,果然吸引了不少顾客,一时间,小小的地摊竟被围得水泄不通。
“我要这双黑色的。”
“棕色的,42码,给我。”
“这个灰色的,有39码吗?”
不一会,杜旭东和黄云就卖出了八双皮鞋,卖掉了四个木碗。草帽不太好卖,看了半天,一定也没卖出去。毕竟秋风起了......
八点半钟,收摊吃早点。夫妻俩有说有笑,带来的货物大半已空,一身轻松。
带点肉和菜,回家做中饭。吃过后睡它一个下午,两口子搂着亲着,在床上宽衣解带好不惬意。
晚饭后,照列去大观园听评戏扭秧歌。兴之所至,又到对面护城河下空地,跳上几曲交谊舞,这才恋恋不舍回家睡觉,第二天早晨四点半,重新开始。
不出十天,积压货全部清空,这速度这干脆,真让黄云和杜旭东没想到。黄云一个劲地后悔埋怨,要早知道早市有这么好的清货渠道,刚到北京打错的{dy}批皮鞋,为啥不到早市来清掉呢?甩货干净,才能调整方向呀!也不至于这一年这么的被动呀!
“行了,云儿,没有事后诸葛亮。不到背水一战,也显不出我们的本事。人嘛,总是有惰性的。真好笑,你看今天那双皮鞋,明明当初发货弄错了,一棕一黑凑成了一双放进一个鞋盒里,今天还真给卖出去了。虽然才十五元钱,总比扔了的好呀!”
“那还不是我那句话说的。我说,大哥,回去你用黑鞋油把那双棕色皮鞋使劲刷刷,不就成一双了吗?干活的时候,穿着多好,才十五块钱,一双皮鞋呢!哈哈哈!”黄云大笑了起来。
“是啊,你那张嘴呀。我真纳闷,那个民工真的就信了,就15元买走了。要我,死活不会要这样的鞋,一棕一黑,哪里穿得出去吗!哈哈,笑死我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呀!”杜旭东笑得直抹眼泪。
“你呀,总是褪不了你的书生意气。”黄云用指头戳戳杜旭东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