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街角是我上班的必经之地,岁岁年年,不知道要过多少会。这里的风景我非常熟悉,桃林{dy}朵花开的时间,炸油条的女人小儿子是多么不听话,卖冰棍的老太太皱纹里深藏的笑,都会入我的眼,我的心。今天,我从这里路过,习惯性的溜了街角一眼,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不知道和平时哪里有了不同。于是我又仔细的留意一下,这一看我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在这繁华之地,居然多了两棵老柿子树,像村妇来到都市那样融不进去,就显得惶惶然。街角位于小城最繁华的商业区,十字路口的西北角。路东是一大片正在开发的住宅楼,据说要打造居民最贵的小区,楼层已封顶,贴了明亮亮的瓷砖。路西也是楼,全新的,一座连一座,是全城最理想的黄金商铺,集中体现了整个县的经济增长点。楼多,人就多,在这街角,很有些建个小花园的必要了。于是,一群人在平整土地,用花砖砌成方形或圆形花圃,派生出一条条人为的小径。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两颗柿子树,每棵都有一搂粗细,在高楼林立中,在汽车烟尘中,在绿意盎然的初夏,柿子树还依然是光秃秃的没有返绿,苍老弯曲的枝干,像蛇一样生分而寂寞。
我不禁为柿子树叹息了,他们本不该来此。这里是娇弱花草的天堂,柿子树何苦来凑热闹呢?
他的家应该在那丘陵中,沟壑里,山岩间,这儿一棵,那儿一棵,自由散漫的随意生长。树下也许有路,也许没有,丛生的野草和灿烂的野花,在清风中,在明月下低低私语。远山没有雾霭,近水也很明净,柿子树和白云亲吻,缠缠绵绵。丰硕的秋天,大红的柿子高挂枝头,软的没了形,“啪嗒”一声摔落在草丛间。引来一只鸟,嘣嘣跳跳的啄一下,黑眼睛看看四周,一个人也没有。于是放下心来,继续它的美餐。山谷中常年是静静的,安闲的,时间停止在某一个点上晒着日光。偶尔来一个放羊娃,也不那么敬业,随便羊在山坡上吃草,自己三两下爬上树来,吃一个红柿,甜在心里,涂抹在嘴角。吃完了,骑在树杈上唱起民间小调,带点野,带点狂,这歌声是唱给柿子树听的,树回报给放羊娃一个摇曳的笑来肯定。
这才是柿子树应有的生活,他的世界在山中,没有拘束,没有功利,是xx图画,野趣妙成。
也不知道哪位有创意的城市建设者,在某{yt}突发奇想,要把这柿子树也变成小城一景。于是不惜动用人力车辆,从遥远的地方,煞费苦心的移栽在这里,也许想要给小城人一个惊喜,勾起他们模糊遥远的记忆;也许想在这忙忙碌碌的名利场中,流露一点山林意趣?可是我无法想象这柿子树会有怎样的命运。
人挪活,树挪死,何况不是小树苗,而是树大根深的老树。也许我们抱着侥幸,树会活过来,但也必将在经历了一场浩劫后,长时间慢慢恢复元气。记得小时候邻居家要盖房子,院子里的一颗梨树占地方,邻居扔掉不要。是我,贪图那一树梨花,累累甜果,哭着嚷着,让父亲把梨树栽到我家。树是活过来了,可是不管如何浇水施肥,精心呵护,叶子似乎总是蔫蔫的没有神采,梨子又总是涩涩的没有甜蜜,让我很扫兴。当然,柿子树来这里安家,并不是为了结柿子,是为了观赏,愉悦眼目。等他不自觉的在秋天挂果,也许一夜间就会被人摘光,第二天只剩的满地残叶,谁让它呆的地方太引人注目了呢?
唉,这就是柿子树的悲哀。在山间地头长得好好的,就被不知名的外力在一瞬改变了命运。想象世间,很多的人和事,未尝不是如此。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想着柿子树,不知不觉,我的车已经开出去好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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