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海波:残缺的记忆(连载三)

残缺的记忆(连载三)

    丁海波(法律系8班)

  

  (续1月7日丁海波同学同题帖)

   十一

   犹如拳击台上的实力悬殊的对手,我在{dy}回合被击倒并被数8,但高举局数牌绕场游走的低胸高裙妙龄通告小姐诱惑我示意头不晕眼不花可以继续作战,我的狂野教练在我颈部重重拍击强行将牙齿护套塞入我的口中,我重新回到围绳一角,虚张声势地向对手挥舞自己的拳头。起诉科长显然被我的起死回生弄得迷糊了,心想莫非是回光返照?我的一纸辞职报告已让他意乱情迷。我还不知道建院有史以来从此上溯至公元一千九百四十九年,本院尚无主动退出辞职者,被扫地出门的皆是身负罪名鸡鸣狗盗无颜同僚撤职开除之辈。没有人见过我提交的该种格式的公文,我一样也从未学过写过或见人学过写过类似文体,当时也无谷歌互联网搜索引擎技术供我查询抄袭相关大作。他看我像外星人:“你可曾想好,辞职再无后路,干部身份皆无,还有退休医疗的福利也从此不再享有?”

   “是。”

   “你从此职业就是无业,病无所医老无所养,父母可曾同意?你今后成家立业何以安身立命?你要慎重。”

   “后果我知道。”

   他的汗在滚滚而下但绝不是因为我,一定觉得我不可理喻也许受了刺激,“我会交给人事科,工作还要继续,一切等待领导批示。”

   我退出门外,从不见阳光的桌面都显得格外可爱。一周内,见到我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为敬佩,没有担忧没有鄙夷,因为所有人知道只有傻瓜才能做出类似的行为,而他们从未将我看成傻瓜。他一定有后手拳,要不就是买通黑哨终场锣响宣布胜利的是他,除非他吃错了药,吃了兴奋剂才会叫他壮士断腕一往无前。可惜,速胜论的观点的确有害,人事科长代表院领导对我宣布:“你被辞退了。”报复,{jd1}的报复,我不知道什么行为适用于辞退,当时的惩戒规范应当不是很健全,也许理由是不经允许考试,但这性质充其量是无组织无纪律,属于可以改造教育的范畴。理由其实简单,摸老虎屁股者必吃一虎鞭抽。离婚可以但要我提,你想婚姻自主来去自由,姥姥,不答应。

   我坐在人事科长面前,他似乎轻叹了一口气:“我为你争取过,但不行。放一个走就会有其他人要走。”

   “谢谢您为我争取。”

   “去哪里呢?有地方了吗?”他的语气我认为是真挚而关切。

   “还没有。”战场没打扫完之前,随时会有冷枪从边角飞来。

   我的话显然不足以说服他,但科长已经没有继续迫使我说着真实想法的兴趣,他声音忽然低下来:“我给你写一个主动辞职的批准证明,辞退对你不好。”这一举动我显然始料不及,除了感动还是感动,我已中重拳,点数远远落后,不把我KO倒纯粹是友谊战胜比赛,奥林匹克旗帜提前在北京飘扬。科长抽出一张检察院抬头的信纸,用钢笔手写一个证明,他的字漂亮飘逸,日后与具艺术气质的貌美女画家情投意合也当属情理之中。写完后装入信封交给我,“自己拿着吧,档案呢?也是自己拿着?”

   又是意外之喜!我的人生信用记录在我24岁时终于从各级学校和单位的教育处、学生处、档案科、人事科的铁皮柜里落入了我的魔爪。在科长密封档案袋的时候,我已经计划好今天回家的{dy}件事就是好好阅读我24年的人生是如何被我不认识的作者撰写的,更想到如发现对本官不利的东西一定除恶务尽斩草除根。

   告别人事科长告别师傅告别同屋的X,告别老X和除院领导之外的所有我认识的人。吃完了C和眼镜给我安排的告别宴,我告别了我{dy}份工作,用了十分钟看完了我的档案,没有污点没有自白没有存疑待查之处,我有一些失望,我的人生竟如此平淡无奇庸庸碌碌,毫无高潮低潮跌宕起伏,无聊至极我想总不能将学校成绩单抽出来。其实我自以为得计,殊不知我依然弱智如常,拿不出东西难道不知编点更好的东西放进去?

   第二天我精神抖擞走进钱处长的办公室,也许我战斗过程拖得长了一点,钱处长显出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略做自我介绍和作战汇报,钱处长终于笑了,但笑容有些勉强。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个直觉极强的人,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钱处长略带尴尬请我坐下,他目光在我脸上和我身后的全国地图上游荡。“事情出了些问题。”

   果然如此,如何?

   “我们原来对政策理解有误,不该叫你们辞职。辞职干部身份就没了。”

   我像是面对鲁提辖的镇关西郑屠——提辖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

   ——洒家特的来消遣你!忘形庆祝的我被教练一毛巾砸昏在地板上。

   “高院的小Y也是这样,你们要等等,我们正在向人事部汇报,争取找到解决办法。”

   是凉水被喷在我的脸上,睁开眼睛,教练正用砸倒我的毛巾对我扇着风。

   “先别着急,回家等消息。”他看着我面前险些被我变造的情报,“档案你自己先拿着,有时你给小L联系。”他指向角落一人,面皮黝黑光线暗淡以致我长期没有发现。

   完,我的直接领导降低层次且单线联系,三个月后上线是否电话不接记忆衰退人去楼空?奇怪的是当我离开部委大楼时,毫无恐惧悲伤失落,不是我胆量大按重庆话讲我彻底麻了。

   毕业一年三个月我辞掉了女友辞掉了工作或被辞,丢掉每月200元的生活费用不知生活的勇气是否也同时丢掉。我有些不敢回家,饭有得吃但质疑和担忧的眼光我是否吃得下?我从黑发亮眼睛初恋女友曾经的学校边走过,不敢向门里看一眼,不敢想丢掉的东西能否找回,只在想我刚刚开始的人生还会继续丢掉什么?可是我已身无分文丢无可丢也。

    

    十二

   这一闷棍将我打得头晕眼花,只好暂时蛰伏家中。对父母只是简单说了几句,意思是我换工作了正等着手续办理。现在有了大把的时间睡觉,偏偏我不是一个贪睡的人。周围的同学朋友都在上班,尽管各有苦衷甚至比我在职时的感觉更差,但逐渐自我归类为另类的我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们,同时也有一些不知如何介绍自己当下处境的尴尬的原因在里面。孤家寡人一个,父母兄弟出门上班后,45平方米的小屋显得格外空空荡荡,心里更是空空如也,什么事也静不下心来做。我经常在国家图书馆度过难熬的白天,中午基本是一个方便面招安同样空空如也的胃。经常看着路边忙碌和闲散无所事事的人,猜测他们努力的目标和可能的未来。

   人闲下来就会回忆过去,像回到不同的交叉路口,设想当时还有没有更好的选择。我喜欢阮小五阮小七的话,这一腔热血,只要买与识货的。自以为做事如此交友同样如此,对女孩子更是如此。赛琳娜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子,在电光火石的四目相交中让我无法忘却。我一直所说的记忆残缺只是在于学习、工作方面,那里太多的东西被时光磨灭,太多的人被似曾熟悉的背景和噪音混淆,甚至是我生活中出现过的女人,要知道我对女人历来另眼相看,我的信条是女人天生应受尊重,女人天生应被宠爱,我将自己想象成为圣殿骑士团的一员。好朋友除外,能走入我生活的女人虽然不多,但仍屡有记忆错位、遗忘空白。但赛琳娜不同,我对她的记忆完整而鲜活,所以她不会是这篇文章的内容,她不会出现在我将要描述的故事情节里,她在精神上“我的空间”里,更像一个调皮的魔法师,时不时用她手中无形的魔棒敲一敲我常因写作而发热的头脑。

   我的初中是北京知名的土匪学校,男生打架只为拔份和磕婆子(当时也有人称拍婆子,但我们大院的孩子更喜欢用磕,有时说嗅蜜或者拉(LA,三声)蜜,而胡同工厂草根的孩子讲拍婆子,在我们看来跟我们听说过的拍花子一个档次,直露而豪无语言的质感),而拔份一大半也是为了磕婆子。从那时起,跟在宋拐子老闸瞎眯之类的小混蛋们身后狐假虎威虚张声势的我,早就学会了对女孩子面容身材的鉴赏和判断。我会毫不害臊地从头到脚用目光扫视她们,像X光一般同时伴以丰富的想象,那玲珑的曲线那喷薄而出的部位在我的头脑军规中早已经不是禁忌之地。当然,羞涩的本性让我做的不是那么明目张胆毫无顾忌,而且恪守君子动口不动手的纪律。我是班里传递《少女之心》的第二人,暑假里听着院里的带头大哥讲着他和我们班女生的坦诚相待苟且之事,他讲得津津有味,我听得如醉如痴。但从高中时赛琳娜进入我的视野那一刻起,我发誓就从没敢往她美丽的颈部以下窥视过,唯恐她那双大而清澈的眼睛看透我的狼子野心,更主要是唯恐自己的贪婪和无耻亵渎心中的偶像。所以在这里她不会成为故事的角色,我也不会担心她会被对号入座人肉搜索。要知道我的身边高手如云,从官方的安全局特工到智商高达135语文数学都考120分的蓝精灵,我虽无知但远不是无畏。

   不知不觉一月有余,我间或给小L打电话询问进展,小L越来越像小官僚,说话开始拖腔,试图做到无懈可击滴水不漏。我的心日复一日下沉,开始不情愿地考虑一个24岁的无业青年下一步人生的方向。91年的元旦是我最不愿回忆的一个新年纪念日,毫无消息的等待中我翻开了日历新的一篇。我没有和一夫、剑、K先生、C和眼镜进行任何接触,那时没有手机和传呼机,鸠山说过一个人藏的东西一万个人也找不着。我像李玉和跟他闺女一起藏起的密电码,没有人找得到,我甚至想到我真是微不足道,倘若有{yt}消失就好似我从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春节将至我突然接到钱处长电话,他欣喜地告诉我获得缓刑,人事部介入此事已经责成北京市人事局协调解决,统一大业指日可待。他的语气告诉我该适时地呼应此时喜庆的气氛,我知趣地表示出应有甚至超出他预期的兴奋和感激,心里狐疑着信息的准确和真伪,我不想被引蛇出洞七寸再遭重击,不想玩过山车导致心率过速。我有些恍然大悟,春节前按惯例检察院会免诉几个幸运儿,法院也会放一些不法之徒回家吃饺子,我应该和他们一样,朱笔大赦,红勾勾大了捎带在我的名字上。不管怎样总比在无线电静默状态下摸索前进好,我有些蠢蠢欲动得陇望蜀,竟然地盘算起这几个月的工资是否会如愿补发给我。

   谜底在春节后一周揭开,本市人事部门出具意见,我和高院那个幸运儿一起,辞去公职按辞去现职处理,干部身份不变,工龄连续计算。部委还好心地补发我所有待业期间的工资,我记错日子多报好几天结果如数补给,有些小字从皮袍子里露出来后悔没多说几天。积压在手多日的档案如愿交给小L代表的新的东家,里面多了一张世人少见的辞职证明由钢笔蘸蓝黑墨水纯手工写就,还有一份决定我饭票归属的文件,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奥马哈犹他海滩尽管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但我总算熬过了最长的一日,欧洲大陆已在脚下,远处好像是恩威尔霍查同志在喊:xx法西斯,自由属于人民。

    

    十三

   如愿以偿的我正式成了国家公务员,有得必有失。因为我俩来报到的时间太短,原来为我们留的岗位已经名花有主了。钱处长一边告诉我将要工作的岗位,一边看着我的表情是否有变化:“人事司调配处,我们正需要人手。”这样的安排我还真没有想过,一直想着起码也是个业务司局吧。人事、党委、工青团妇这些单位在我心目中一直是要敬而远之避之不及的。我父亲在军多年,革命觉悟也有偶尔保持不那么高的时候,“臭参谋烂文书不要脸的宣传干事”这句话是我听他说过的为数不多的怪话之一。可现在我不能给脸不要脸了,事情折腾这么一顿,就是叫我去老干部处伺候那帮老爷爷我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啊。我装出一副服从组织安排的样子,坐在了已经调走的小L的位置上,命运真是奇妙,才短短几个月我就从被专政对象摇身一变成了统治阶级。

   调配处负责的是全部干部调动、大学生招录分配、军转干部介绍,总而言之是这个部委所有人的入口,就是副部长调来,手续也是它办。我由于一时改不过来前段时间强制养成的低眉顺目的好习惯,对前来求职的大学生、xx转业的军官们(从连到师都见过)、要求解决两地分居的部里干部一律态度诚恳,做到了热情接待坚决不办(我也没权力办),不长时间那人事处白净脸大个挺不错好说话的说法开始出现,由于在检察院工作一年部里免除了我下放锻炼义务,当然了主要是因为人事司管这事,利用职务之便暗箱操作,只有我们叫别的司局大学生吃苦锻炼的事,哪有把干活的自己人往青岛崂山山沟里我们干校送的道理?好处还不止于此,部里没成家的大学生可以有集体宿舍,本市的按规定没有,处长问我要不要,没容我回答,处长嘟囔了一句:“不要白不要,就说工作需要,要一间。”我这才明白,这是小菜一碟。集体宿舍分配是办公室行政处的权力,这帮行政上的大多是工人身份,来自食堂、车队、锅炉房、维修队这些地方,或是因为上述活计干时间长了,或是表现不错,或是部领导喜欢,工人变干部乌鸦变凤凰。他们的典型特点欺下而媚上,底层阶层呆长了这就是必备的生存之道。我发现他们对人事部门极为尊重,即使对我这刚进门的雏儿一样点头哈腰,以您相称。因为工人转干部都指着人事部门,老婆孩子解决工作同样指着人事部门,惹得小爷不高兴,官腔一打人家一辈子的机遇也许就成了郝思嘉做主角的世界名著——飘——了。

   我有了落脚之处,终于可以离开气氛仍有些压抑也的确狭窄的家,开始四处出差开会顺便游览祖国大好河山,单位大学生多气氛也较检察院轻松和谐,我时不时问自己,现在我这样应该是小人得志吧。处里年龄相仿的有大学生小R和军转营级干部小M,小R和我同宿舍一米八十身高,说话挺豪气心绪办事和女人里面的小女人一模一样,每天算计自己得失比分纪录;小M不到一米六,父亲是晋察冀老八路军职离休干部,小M十几岁参军管后勤在一帮兵痞中混得无所不知,为人爽快又与《渡江侦察记》里头的国军情报处长长得极其相似,和我一见如故至今还是好朋友。小M在人事处不管情报,但管的是全部人员档案,估计分配工作的人也看他像情报处长。我和小M的共同爱好就是去他的地盘档案室阅读别人的档案。小M 还问我要不要看自己的有什么不妥在里头就说,他每年得整理。我说谢谢了心想老子早精读过N遍了。部里别的狐朋狗友要是想和哪个女孩交朋友,经常跑这里套磁,我俩一高兴就会提供一点点信息,从那女孩家庭住址父母职业女孩哪幼儿园小学毕业有什么外人不知道的隐私我们都了如指掌,大胆放肆地侵犯他人隐私权和违反宪法侵犯公民信息自由。搂草打兔子我自己对全部女孩也进行了一次政审,基本知己知彼抢占了先机。

   温饱思淫欲这句话一点没错,我刚刚渡过人生{dy}次较大的危机不久,便开始琢磨像很多革命先辈进了城一样甩掉农村童养媳一定找个洋学生。我问小M以前我见过一特漂亮的女孩,一起被录用伊人在水何方。小M不愧情报处长,立时回复曰确有其人姓金名甚他说了我忘了,是被录取了且国色天香人未入职就已招来雄性苍蝇无数,可惜部里秃头书记坚决不同意录取,据说事后书记讲她太漂亮了不符合公务员形象。小M怒骂书记是变态,我同样愤慨,心想这老东西是不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啊。于是,我在部里猎艳行动A计划尚未构思即胎死腹中。

    

    十四

   我的泡妞B计划尚在酝酿之中时,关心我的老猫也急得抓耳挠腮,刚过上幸福生活的老猫急于想让我感受成家的感觉,便和她的夫君王大哥一起开始xxxx服务。一周一个我忘记介绍了几个,也忘掉其中大多数女孩什么模样,做什么工作,我和她们做过什么。其实根本没时间做什么,全部是一日游包一顿晚餐,买单是我,围着我集体宿舍周围的小饭馆吃,席间宾主或进行了热情洋溢的交谈,或坦率地交换了意见,或充分表达了双方的立场和观点,就是没有一次在相关领域达成共识,也未就双方今后互访达成原则性意见。估计我当时太贫了,我逐渐发现自己一特坏的习惯,见了女孩刹不住车,喜欢不喜欢都张嘴胡抡,而且满嘴跑火车。就对一个女孩有些印象,她好像做教师的,主要原因是她与赛琳娜一个中学。本想顺便问问俩人认不认识,可话到嘴边缩回去了,一想问这事女孩一定觉得你啥意思啊大哥。另一个原因是她第二天向老猫全家反馈情况,给了我一评语我特受刺激,但什么内容我居然给忘了。几次过后老猫见我心不在焉彻底泄气,放弃了将革命进行到底的斗志。

   宿舍是我和小R共享,R是个日子过得很仔细的男人,有时让我想起了C。住进去不久R就主动地告诉我他交了一个女朋友,没几天还带来叫全处的人见了一次。身板够结实的!我心里明明是这句评语,嘴里还连称真不错兄弟眼光真高。这念头从脑子里过后我恨不得找没人地方抽自己一嘴巴,我怎么变得这么毒舌刻薄?人就喜欢这茁壮型的,你是不喜欢,就你那豆芽菜细身板,潜意识里犯憷吧。R不久委婉地向我表达给予方便的意思,为表达对我无聊的念头的悔意,我立刻答应,她随来我随走。答应后还觉得成人之美心里平衡了一点,过了一阵觉得不对了,她怎么老来呢?八路军新四军怎么在日伪顽夹缝中生存壮大,就是拔桩子掺沙子。冈村宁次怎么对八路战术有效,就是铁壁合围封锁沟,我就不让你进来。我试着在他俩腻咕的时候端坐床头,不过最终还是受不了俩人亲一口抱一下的刺激,咱那时好歹也二十五六,也是需要阳光雨露滋润的关键时刻,考验我?我落荒而逃无心再战。

   星的电话给了我出路,他父亲老帅哥导演给星从电影厂要出一间房子,就在我上高中那学校对面。星一人觉得无聊就约我同住。我急忙答应,带着简单的铺盖就离开了宿舍,走时R还热情地向我道别,说有空回来玩啊。我和星打扫{yt},把这套七拐八拐才能从私搭乱建的房屋中找到的平房收拾得可以让人住了,居然还有一间厨房一间存煤的小屋。星这时开始剧本创作,晚上要写东西就睡里屋,我睡外间一张破单人床。星回来晚我只好自己胡乱弄口饭吃,他回来经常半夜,不是问我有什么吃的就是推醒我告诉我前院有夫妻半夜劳动声响巨大且好听,问我要不要去欣赏直播的交响乐。不久{yt}晚上这厮极其客气地请我喝啤酒,我的经验但凡这种情况一定没好事,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国家间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有的只是永恒的利益。我一颗红心万种准备:“啥事?说。”星嘿嘿一笑:“小A跟我和好了。”就是这个小A害我毕业前陪星在学校操场喂了一夜蚊子。“好事啊,你们俩还是分不开嘛。我跟你说初恋{zh0}了,没现实利益因素,就是彼此欣赏,这样以后有矛盾也可以比后来认识的包容些。”星表示同意,我继续喋喋不休:“恋人个性相合{zh0},冲突少。别信什么性格差异可以互补的鬼话,你要打狗她要抓鸡天天对立,不闹才怪。”星看着我发表完长篇大论,慢悠悠的说道:“她要搬这住。”“啊?”我一愣,突然觉得自己的智商情商和同学月亮河老猫她们相比,一定不到她们的一半。“那什么,我?”没等我的话说完,星坚决地制止我说下去:“你就住着,她不一定天天来。你不能走啊,咱住一块多热闹啊。”一时没地方去的我只好答应了。小A很快住了进来,很快我也明白三人住一块有多热闹了。星没回来我和小A孤男寡女实在叫我难受别扭,晚上她们里屋的动静叫我睡眠质量急剧下降。我坚决提出搬走,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我怀着打回老家去的勇气回到宿舍,可抗战形势已经发生逆转,R已经住到健壮女友家里去了,我独霸宿舍感觉自己终于有了一方诸侯割据天下的感觉。

   剑的家我们还是经常去,我突围后照样享受了庆功宴。而从剑的言语中得知他在合资工厂的日子很不愉快,我们也觉得他应该在一个更大的空间驰骋。我始终认为他适合大学、研究院等单位,做学问是把好手。剑也许当时也不清楚自己到底适合什么,总之我觉得他精神上有些压抑,经常为他怀才不遇而叹息。当一夫{yt}告诉我剑和小美已经签了离婚协议,剑要出国留学小美另寻出路时,我心痛异常,像自己珍爱的精美器皿掉落地面粉粉碎碎。{zh1}一次聚会小美实际已办好手续,但她依然尽心地给我们奉茶奉饭,照顾招呼,嘴角仍真诚地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而我们坦然享受毫无知觉谈笑风生。我不禁想,能叫小美这样的女孩离去,我们的青春承受了什么样的代价。终于,剑家的聚会永远结束了,剑远赴他国求学,K先生后来请我和一夫去过几次他家,沏茶的也换成了剑的妹妹,一样的温顺体贴,但我总觉得她和小美差别很大,一样的高谈阔论却因没有了剑的睿智和深邃而减色不少。在剑家的一段时光像日本的樱花一样,开得绚丽xx,凋谢得令人胆寒。2000年我到日本住了一个月,恍惚中有时几乎将街头的行人幻想成剑和小美,猛然清醒,在东京街头阴冷的细雨中忍不住怆然泪下。

    

    十五

   在中央机关的日子很惬意,早上和同事在机关食堂悠闲地吃早餐,回到办公室大家开始东聊西扯,从国际形势到马路见闻,从孩子教育到同事矛盾,从巴格达到耶路撒冷。有时上午没外人来,聊天能持续到十点多。报纸送到大家能停下来歇一会,然后是各个办公室转转,坐在相熟同事桌边更肆无忌惮地胡说。接着是午饭,气味相投的人聚在一起没话也能经常爆发放肆的笑声。之后是拖拉机时间,观战的比打牌的着急,搭档比对手更痛恨对家。注重养生的人在办公室拼椅子当床,一觉到两点。三点一过女同事上超市采购,男同事去学校接孩子,实在闲的无聊我就撕一张洗澡票,上后院的机关浴室消磨时光,享受福利,在那里和纷至沓来的同事赤诚相见。五点半后楼道里的乒乓球大战开始,几个球霸轮流上阵,比上班时精神百倍,虎啸猿啼。也有忙的时候,领导催办文件烽火不断,我交副处长副处长交处长处长交副司长副司长交司长{zh1}交到办公室交到主管部长,这中间随时可能返工,可能误传信息或理解错误。像这种情况我倒有些兴奋,我性格急躁(好像从小学写个人总结和各类检讨时就是探讨这个习惯),宁抢一秒不停三分,不怕慢就怕站,不怕忙就怕闲。不愿意受格式和规矩束缚我就兴之所至不时变造行文格式及语气,幸好我的司长是个普通话说得极其糟糕野蛮的南方人,但可巧是中文系毕业(我常想怎么能允许他学中文呢?),对我的公文常常高抬贵手,偶尔还略加赞赏。除了不愿意干人事,我面前的道路似乎越走越宽。

   91年的冬天我很难忘,办公室西晒的阳光每天直射我的眼。在剑家聚会时结识的一个朋友忽然来电话,说他的邻居一个女孩有一些问题想请教我,说是跟法律相关的事。我的法律知识此时早还给了我亲爱的母校,只是听到是女孩子,我寂寞的心不禁怦然而动一时一口应承。小M领着两个女孩站在正在阳光中昏昏欲睡的我的桌前,他用狡诈的眼光看着我:“哥们,找你的。”好像还想说你行啊,艳福不浅,露出一副平时受我欺骗蒙蔽的神情。我如冰水浇头顿时清醒,如打鸡血般浑身兴奋寒毛竖立,肾上腺xx急剧分泌,迷离的目光聚焦在面前两个衣着艳丽的女孩身上,他们俩一般的身高,以我不多的经验判断基本都是1米66左右,这应归功于赛琳娜,她1米66,头顶刚好能抵到我肩头。一个着粉红色一个着翠绿色羽绒服,一个恬静一个活泼但面貌都很出众,绿色活泼女孩像极秀兰邓波儿(我这里干脆叫她小S)。我觉得情报处长没说出来的话一点没错,我今天饱眼福了。我略带局促地招呼她们坐下开始谈话。小S给我的印象从那时起直到现在都没有变,就像一个活泼的小精灵,话和身影不停地在你眼前跳动,总使我有不适应之感,和她在一起就是觉得自己很老。显然还是小S话多,同来的女孩因为和马来西亚丈夫的离婚问题向我请教,我这时的法律知识已经退化到只知道婚姻存续期间夫妻一起挣得身家是共同财产,其他的概念不清陈述不明。就这样我居然给人家咨询了一个多小时,她俩好像十分满意,到底还是法盲。终于小S起身道别,我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好像还主动答应万一到法院我去找关系疏通,当时一定是一副色令智昏的嘴脸。

   从认识赛琳娜开始,我自认为我喜欢的女孩都是HIGH CLASS佳丽,也许赛琳娜给我树了一个高门槛,这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概念,我喜欢女孩的美丽出众都是有据可考,证人证言佐证。与赛琳娜失去联系的时间里,有时见漂亮女孩还有些负疚感,但时至今日她早已了无音信,想此生怕难再相见笃定无缘,所以我就不客气了,于是乎信马由缰任意驰骋,选择标准越来越高,只要对的不怕贵的,全不管自己像饼干(小S总结)或像游荡的瘦狼(老猫总结)的视频形象和每月300元薪水,眼高手低,心高命薄。

   两个靓女在我办公室方略坐一坐,我的社会地位立刻有所提高。领导们过来询问是不是我女友,同样饿狼一样的单身同事也来打探对方来路,我越解释说萍水相逢大家越不信,好像认准了我这个好色之徒怎么可能轻易放手,一定是得便宜卖乖,要不就是吃独食护自家菜园子。我心里想,小S什么情况我还一无所知,真是冤枉。

   星已经结婚,爱人就是小A。婚后的星心事安静下来,精神也好了许多,我们一起侃出来的故事也被他写成剧本,拍成了24集的电视剧播出了。不过隔三差五星还拉着我,经常坐在积水潭旁护城河河岸上,畅谈未来的创作思路,痛骂我认识和不认识的领导或其他什么人。“等我干出来,咱俩一起弄影视。”星的话被骤起的寒风刮到了河对岸,那是你的,不是我的。我觉得他找到了自己发展的方向,而我开始思索我的工作和生活该往何处去,最终会属于哪里,属于谁。

    

    (未完待续)

 

   (阿计注:本帖转自丁海波同学个人博客《剪刀石头布》,具体地址详见本博首页左侧“法大85级小凉莱”栏。照片为编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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