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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一直记得这个故事来着,上次跟那谁去吃了以后就想着把这篇文章找出来。 北京还刮着风的时候,我就认识了这个男人。他看上去属于任何内心依然存在幻想的女孩子会喜欢的类型。威武而细腻,俊朗而豪爽,甚至——事业有成,多金,重要的是,他依然年轻。
这是一个生于1970年代中后期的伟岸北方男,名叫候超。
他有个亲密爱人,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他也没说,他只是说,这是一段自彼此还很小很小就开始的情愫。这里且管她叫“她”吧。
那是他们都在上学,在同一所中学里。
那是他们活得像典型的北方孩子,贫嘴、打架、早恋,无所不干。
那时他身上有着符合女孩子梦想的一切气质——挑衅眼神、邪气笑容、爱打架讲义气。他身上亦有着女孩子最恐惧的元素——不安定、惹是生非,还有想法古怪新奇。他是学校里老师头疼,回家后家长头疼的那一名。
那时北方的冬天很冷,食物很贫乏。尤其是吃不到新鲜的西红柿,于是人们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在入冬之前,把大量西红柿捣碎装进玻璃瓶子,在蒸锅里加热后,盖上一个胶皮塞密封,就可以保存到冬天了。家家户户都会储存很多瓶,到了冬天每次做汤的时候加上一点,非常好吃。
她很喜欢这种食物,就是光打开玻璃瓶子直接吃,都不觉得酸。他知道她喜欢吃,便教她各种食物游戏,不但好吃而且有趣甚至便宜,比如爆豆子、会在舌头上跳舞的海苔等等,都是他发挥小聪明独创的美食。
她对他也很好,经常从家里偷来他{za}的大白兔奶糖或者话梅糖给他吃,自己只是在一边看。这两种糖在当时都很难买到,许多人家即使买到了也舍不得吃。他自己吃的时候,经常轻轻咬开分给她吃,或者含上很久很久。
她长得很漂亮,学习也很出色,谁也不明白,为什么偏偏看上了他这样的“小混混”,而且一起走来,就是许多年。候超说,他自己也不明白,可是他说自己曾经给过她一个承诺,就是“幸福”两个字。
是的,他承诺一定要给她幸福。
上学的时候没有钱,北方的娱乐活动也是十分贫乏,可是他一直记得那个下雪的冬天,两个穷学生一起手拉手去东四的工人俱乐部看电影。
后来她上了大学,他却选择了下海经商。那时的他知道没有钱的痛苦,比如买不了她想要的一切,所以他觉得自己一定要挣到很多钱,起码能给彼此换取更多快乐。虽然,彼时的他,对“快乐”的定义还相当模糊。
求婚的时候,他带xxx附近的一家小饭店。因为那家饭店是他们小时候经常去吃的,里面有很多普通的菜,都是她和他喜欢的味道。
那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他也已经富起来,至少能给她买的起一枚漂亮的钻戒。更让他惊喜的是她还没有变,依然如以前那样单纯痴情。甚至,没有嫌弃他的低学历。
为着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味道,为着她依然留恋的校园生活,他在北京交通大学附近开了家番茄火锅店。锅底就是老北京的那种装在玻璃瓶子里的番茄。火锅店没怎么装修,用的都是简陋的小桌子和塑料椅子。空间也很小,四个人坐在一起,都觉得紧凑。他那时在意的,是味道要好。
从开张的{dy}天起,这家火锅店竟然成了女孩子们的根据地,夜夜爆满。经营餐厅是辛苦活,他日日忙的透不过气来,她也陪伴着他投入其中。回忆起来,他说,那时亦可以算是最幸福的时光吧。
火锅店上了轨道后,两人雇了店长,自己渐渐退到幕后,日子也清闲起来。
本来以为清闲下来,可以多在一起亲热,奇怪的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反而越来越少了。闲不住的她去一家公司发挥自己的才艺,他却每天不是在家睡觉,就是出去喝酒抽烟。
他说,他还是爱她,自始自终,虽然感觉她开始变得有点虚荣浮躁。
有{yt},他的一个哥们要向女朋友求婚,来咨询他选什么餐厅好。哥们的女朋友一直喜欢这里的番茄火锅。于是当哥们问他北京哪家餐厅上档次,够气派够浪漫时,他却要他来这里求婚。
就在这空间紧凑,装修简陋的地方?
可是那哥们很快明白了候哥的意思,把求婚安排在了这里。
一进门,还没点菜,哥们的女朋友突然变得很愤怒,站起来拂袖而去。哥们上去拉住她,她却眼泪下来了,说:“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你竟然在这种地方跟我求婚?你不知道别的女孩子的男朋友都带她们去哪里吗?你是没有钱还是我只配得上这种地方?”
哥们气喘吁吁地喊:“你不是一直喜欢这里的番茄味吗?这难道比不上那些专门骗冤大头的贵饭店吗?”
后来,他俩还是分手了。他揽着哥们,没有说话。哥们却开了口:“也好,这样的女人,将来也过不下去,就是可惜了我专门给她买的八分钻戒。”
回家和她说起这件事,她说:“你们男人就是不理解内心的那点小虚荣”。并建议他翻修一下火锅店,弄得上点档次和情调。她的意思是——既然是女孩们爱来的店,就应该弄出点女孩子喜欢的花样。
他想了很久,{zh1}决定保留老店的风格,却拿出一笔资金让她去北京市区东边的新源西里开家新店,随便她怎么折腾装修。他说:“女人永远只迷恋最华丽的表面。如果还有人要求婚,就去我老婆搞的那家店,肯定只有成功没有失败。”
新店开张的那天,他去了。纱幔轻飘、浪漫包间、原木桌椅¨¨¨这些在他看来就是一个个普通的噱头。可是当他看见收银台附近分别摆放着一盒大白兔奶糖和一盒话梅糖,边上还系着两个人小时候的红领巾和小时候一起玩过的羊拐时,眼睛突然就红了。
学生时代的那些回忆和初恋年华的那些情绪,在那一瞬间统统被打开,被放纵。
他想起自己曾经被人问过这样的问题:既然钱可以带来快乐,那么到底是该选择感情还是选择钱呢?
其实这个问题不用想了,我们总是更容易被那些自己还不拥有的东西打动。比如,现在没钱的时候,我们就觉得有钱很愉快,可等到你有了钱,发现买LV就像买白菜,买PRADA就像买块抹布的时候,你才会觉得只有感情才能带给你真正的感动。
他说,那一刻他才敢确定,那些小时候的味道从不曾远离,就像他们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