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本文尝试从汉易学所主张的“易一名而含三义”义理出发,来考察《周易参同契》所蕴含的易学思想。从“易简”之义看,《参同契》突出了乾坤二卦法象着宇宙天地的生成变化法则及乾坤体性表现为“自然”而无人为的情态。从“变易”之义看,《参同契》主要是借鉴汉易学的“纳甲说”和“十二消息卦说”,来探讨天地判分之后阴阳之气的变通迭更过程,进而法象修仙之秩序或步骤,以及所应注意的火候进退或身体气息变化等。从“不易”之义看,《参同契》以乾坤二卦为体,坎离二卦为用,来比拟宇宙的张设布列结构及相应变化过程。《参同契》已将《周易》之义理创造性地运用于炼丹的实践当中。 关键词:周易参同契;易简;变易;不易
《周易参同契》,简称《参同契》,三卷。史称东汉魏伯阳著。关于《参同契》与《周易》关系,朱熹曾说过:“《参同契》本不为明《易》,姑借此纳甲之法,以寓其行持进退之火候异时……此虽非为明《易》而设,然《易》中无所不有,苟其言自成一家,可推而通,则亦无害于《易》。”[1]“《参同契》取《易》而用之,不知天地造化,如何排得如此巧。”[2]朱熹认为,《参同契》的本旨虽然如同葛洪所说的,并不在于解释《周易》,但其对《周易》义理的引申和发挥,却是自成一家。《参同契》对于《周易》所法象的“天地造化”法则,实有相当深入的把握。朱熹无疑见得事理周全。葛洪道“儒者不知神仙之事,多作阴阳注之”[3],可见当时人并不怀疑《参同契》是讲阴阳变化的。我们认为,《参同契》的发展变化观,就充分体现在它对《周易》义理的创造性运用之中。 汉代对《周易》义理的把握,主要是围绕对“易”字的把握。《易纬》提出的“易一名而含三义”,体现了对《周易》思想的系统性理解。《易纬.乾凿度》云: 易者易也,变易也,不易也。管三成为道德包。易者言其德也。通情无门,藏神无内。光明四通,效易立节。大地烂明,日月星辰布设;八卦错序,律历调列,五纬顺轨,四时和栗孽结,四渎通情,优游信洁,根著浮流,气更相实,虚无感动,清净照明,移物致耀,至诚专密也。不烦不挠,淡泊不失,此其易也。变易也者,其气也。天地不变,不能通气。五行迭终,四时更替,君臣取象,变节相和,能消者息,必专者败。君臣不变不能成朝,纣行酷虐,天地反。文王下吕,九尾见。夫妇不变,不能成家,妲已擅宠,殷以之破。大任顺季,享国七百。此其变易也。不易也者,其位也。天在上,地在下,君南面,臣北面,父坐子伏,此其不易也。故易者,天地之道也,乾坤之德,万物之宝。至哉易,一元以为纲纪![4] 东汉郑玄《易论》对《凿》注曰: 易一名而含三义,易简一也,变易二也。不易三也。故《系辞》云:“乾坤其易之緼邪?”又云:“易之门户邪?”又云:“夫乾坤然示人易矣,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此言其易之法则也。又云:“为道也屡迁,变动不居,周流六虚,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此言顺时变易,出入移动者也。又云:“天尊地,乾坤定矣。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此言其张设布列,不易者也。[5] 上述解释说明:《易》理深刻体现在易(或易简)、变易、不易三层含义之中。具体言之,“易者”的{dy}义“易”(易简)具有宇宙论和本体论上的含义。就宇宙论层次言之,“易”虽是“虚无”、“情通无门,藏神无内”,却又“不烦不挠,淡泊不失”,蕴含着化生“有”的可能与契机。对于这个“易”,实不能简单以“物质”或“精神”来作剪裁。就本体论层次言之,“易”则指其作用于万物万事时所呈现的基本的法则或规律,如阴阳二气的动静、消息、进退等相反相成的矛盾运动。故作为宇宙之“一元”的“易”,是“天地之道,乾坤之德,天地之宝”。作为{zg}本源与本体的“易”(易简),已蕴藏着“变易”、“不易”的内涵。孔颖达曾云:“盖易之三义唯在于有,然有从无出,理则包无。”[6]故所谓的“变易”,乃是从“无无而出”的“有”层面(即形而下的层面)描述构成“有”的质料因–阴阳二气的运动变化(无常)的内在必然性。“不易”讲的是“备包有无”的“易”道在自然和社会领域的渗透和表现(阴阳、动静、刚柔)有其相应的恒常不变之性。“易”的三义实以“易简”最为根本。 《参同契》的易学思想与《易纬.乾凿度》有很渊深之关系,其“易一名而含三义”观点,对《参同契》的解《易》思路不能不产生影响。[7]我们拟从“易”的三义出发,探讨《参同契》是如何“取《易》而用之”的。此虽有演义之嫌(按《参同契》并未有“易名有三义”的直接言辞),但易之三义所包含的阴阳变易思想一直是汉易学的主流,《参同契》亦不能免。故笔者自臆“三义”是符合《参同契》解《易》之基本大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