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羽——骨头﹒废铁﹒草药- 清心剑栩的日志- 网易博客

记忆之羽——骨头﹒废铁﹒草药

2010-05-14 17:05:35 阅读30 评论6 字号:

这一篇也是10年前的旧作,翻拣出来,存贮于记忆箱。

记忆之羽——骨头﹒废铁﹒草药

女儿所在的学校,要求学生搜集废旧用品上交搞勤工俭学。妻子收拾好满满一箱废纸,我整理出一大箱空酒瓶,捆放在自行车上,妻扶着,我推着,小心翼翼地向学校走去。九岁的女儿则像一个神气十足的公主,在后面催促着她的两个奴仆。此情此境,让我的心不由一颤。空中有鸟翅飞动的声音,白云飘过,幻成片片记忆的羽翼,把我的视线引向遥远……

山沟里,坡地上,一群孩子四处游走。他们背着芨芨草编织的背篓,有的赤足,有的裸背,时而低头寻觅,时而抬眼远望。阳光过滤了他们忍饥挨饿的愁容,山风不时传来他们相互召唤的嬉笑声。走近了,是我和我的伙伴们——星期天,假日里,我们在拾骨头,捡废铁。供销社的收购站,每斤骨头能卖3分钱,每斤废铁能卖5分人民币,3斤骨头能买一杆毛笔,4斤废铁能换回一小瓶墨汁呢。拿鸡蛋缴学费、换作业本的我们,平日里是没有一分零花钱的,因此大人们让我们搞“勤工俭学”。于是,骨头多多,废铁多多,便成了我和伙伴们的希望和梦想。可是,奔波{yt},忙碌一假期,却往往收获无几。儿时的我们哪里知道,乡村人家常常三月不知肉味,平时哪来的骨头?即便有,怎么舍得扔到山沟里和野地上?至于废铁块旧铁片、烂犁头破铁锨,大人们视之如家珍,怎么能随意丢弃?即使从天而降,他们在耕地种田、放牛放羊时也早已拣回家中,哪里能有我们的份?

有一次,疲惫而失望的我们回到了村口,坐在村头的铁匠铺前小憩。铁砧四周,懒洋洋地躺着几把大小不一的铁锤。突然,几乎不约而同,伙伴们的眼光直勾勾地盯住了一把大铁锤——锤把很短,锤身已隐约生锈,大概有七八斤吧?一个绰号叫“鞭杆”的伙伴向我们挤眼示意,我们立即心领神会。有两人到老铁匠前插话聊天、假意帮忙,有两人给“鞭杆”遮挡掩护,一把大铁锤神不知鬼不觉便到了“鞭杆”的背篓里。老铁锤下挥汗如雨,哪里会料到我们在背后做如此手脚?惴惴而又兴奋地跑到收购站,每人有了一个崭新的算术本……

没有了骨头和废铁,家长们只好让我们去采草药。离家较近的前山沟坡上有秦艽,翻过几脊山梁的阳坡上有黄芪,走四五个小时、爬七八道山梁的祁连山深腹阴坡青苔里有药香味十足的羌活。淡紫色的秦艽花和淡黄色的黄芪花是不常见的,也许是开在离村庄较近的地方,被人采光了吧?我们便到几十里开外的大山深处寻找鲜黄色或纯白色的羌活花。天刚蒙蒙亮,伙伴们你吆我喝、呼朋引伴上路了。穿过田埂走向{dy}道山洼,我们踏着柔软的青草和清凉的露珠,在酥人筋骨的晨风和沁人心脾的禾香中哼着快乐的童谣:“启明星,眨眼睛,雄鸡叫,唤行人……”翻过第二道山洼,满眼是红艳艳的毛头刺花和黄灿灿的野洋葱花冠,伙伴们却没了声息,只静悄悄地赶路。翻过六道洼,有人开始叹气和抱怨。登上三岔口,太阳升上山顶,我们头顶的汗气升向太阳。晕晕乎乎蹓下狼嚎坡,跌跌撞撞爬过跌水泉,筋疲力尽地瘫坐山泉边,到了。吃一块青稞面干粮,喝几口清凉的山泉水,疲惫和困乏顿时消散。深山中的羌活也生长得并不密集,有些药根还和荆条、树根扭和在一起,挖起来颇费气力,因此,边寻找边采挖,往往两三个小时才能积累一小书包羌活块茎,五六斤吧,晾干了有一斤多,能卖近二元钱呢。而这时候也该上路回家了,不然赶天黑出不了山口。身体左侧斜挎着草药袋,右肩上扛着采药的小锄头,当夕阳爬在老君山顶向我们行{zh1}的注目礼时,伙伴们像得胜回朝的将军,依次出现在离村庄最近的那道山脊脊上,落日的余晖把一个个细瘦的身影拉得更细更长……

{yt},我们刚开始采药,天空猛然阴沉下来,遮天盖地的浓雾弥漫了树林,弥漫了山洼,紧接唏哩哗啦下起雨来。我们赶紧召集在一块儿上路回家。可周围的能见度不到2米,平时的参照物xx消失,我们像一群没头的苍蝇,只能凭感觉外摸。不知挣扎了多长时间,也不知到了哪里,我们迎面碰到了邻村的三个采药人——一位大叔领着他的两个女儿,姓孙。大叔说我们走错了方向,让我们跟着他走,可我们几个凭直觉感到他们是在往深山走。倔强的大叔不听我们的劝告,领着女儿消失在浓雾中。我们也满腹疑虑,战战惊惊地往前走,不久,走到了一条我们比较熟悉的山道上,伙伴们纷纷找到了各自都有印象的辨识物——拌过跤的石头,摘过酸刺果的黄荆树,烧过鸟蛋的小坑……我们兴奋地扯破嗓子朝深山喊,希望能让大叔和他的女儿听到后回转出来,可是深山浓雾之中,只有可怕的寂静……雨更大更猛了,雾却没有消退,反倒更浓更暗了。当我们到达离村庄最近的那道山梁上时,天已经漆黑一片。这时,山下有几道手电筒的光亮,传来了父母亲焦急的呼唤声,伙伴们一下子全都瘫倒在地,双腿僵硬,牙齿打颤,浑身发抖,似乎要昏死过去。第二天,当我们从热炕上醒来的时候,传来了邻村孙家父女三人的死讯。从此,父母亲再不让我们上山采药……

“爸,到了,把箱子搬下来。”女儿的命令打断了我的回忆。回头看看女儿,我心中一阵迷惘——我是该庆幸女儿不再有苦难如我的童年,还是该惋惜女儿在父母翼护下的娇弱不堪?是该为她而欣慰,还是为她而悲哀?

白云飘过,有鸟儿飞向天际。哦,村口的老铁匠,你如今可还健在?可否记得你那把生锈的大铁锤?邻村的孙家大叔,你们父女三人的冷魂如今是找到了归宿,还是仍在深山中羁留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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