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的夏天,骄阳似火。我那时在《广州华强模具厂》担任厂长。{yt}中午11点左右,我有一个学生叫吴卫航的(广东英德县人),带来一个客人,叫黄雄飞,是当时广州xx的台资厂《天王星钟厂》的生产主管。是阿航华南理工大学的同学。黄雄飞火急火燎地冲进办公室,也顾不得客套,急吼吼地对我说:“查师傅啊,我厂里的一套‘钟面’的模具出了大问题,这是一个关键的部件,库存只能用到今晚12点,生产线快要停下来了,老板急的要跳楼。我也没有得到你的同意,就对老板说,我同学阿航的师傅是上海来的‘模具大王’,是国内有名的模具专家,技术高的不得了,肯定能搞定的。老板立刻叫我来找您帮忙,损伤的定模镶件我也带来了,是老板娘张太太亲自开车从黄埔送我来的。”说完就将那块模件放在我的办公台的台面上。 M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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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细看了一下,是当时市面上很出名的“天王星”牌电子挂钟的钟面注塑模具的一个定模。那时,家里有一个这样的挂钟是非常有面子的。做的相当精美,被损坏的模件是定模腔的镶件。就是一个直径大约300毫米、厚度40毫米的圆形件,四周是一圈从1到12的罗马数字,字深0.3毫米,中间是粗砂纹,整个造型是用照相腐蚀法做出来的,非常漂亮。在砂纹的中间部位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碰了一个大约12X3的月牙型的疤,可能是园头的铁器碰的,伤痕是边上浅,中间深,最深处有0.2毫米。
按常规修模的方法,这个定模镶件只要降低0.4毫米(去掉一层),重新腐蚀花纹,反面垫高0.4毫米就可以了,可是在当时国内的蚀纹水平是做不到的,因为没有花纹的“菲林”版,最近的也要到台湾,原版是日本的。不说钱,仅时间,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十多天。我将这情况向老板娘张太太讲了,她头上的冷汗立刻挂了下来,她说:“查先生啊,听说你很有本事的,你帮帮忙,想想办法吧,我们从台湾来大陆开厂很不容易的,假如拖10天我们公司就完了,交不了货,误了船期,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啊。再说了,全厂4000多工人怎么办?我先生都快急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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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情况确实是很严重了。老板娘的人品也使我很感动,她是个台湾人,都快倾家荡产了,还惦记着厂里4000多个大陆的工人。我趁他们不注意,拿一截断锯片在反面的倒角处刮了一下,很幸运,没淬火,硬度在32度左右,考虑了一会儿,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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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阿航先带客人去饭店吃饭,并且轻轻对他说:“给我2个小时”。我叫了另外一个学生朱锦耀(现中山志和公司模具部主管朱仔)做我的帮手,因为中午工人都去吃饭了,我只能自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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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在定模镶件反面对准损伤的地方钻了一个16毫米的球底孔,真是好运气,离开水孔还有3毫米,不然就有点麻烦。控制孔底到型面的钢料厚度留2到2.5毫米左右。然后拿一根16毫米的顶杆,头部磨成球头的形状,截下100多毫米长,(以方便用手抓)用来轻轻打击孔的球形底部(千万不能重击),使得正面有伤疤的部位高出型面0.5左右,(用百分表测量的)然后用最粗的砂布盖在伤疤上,用一根平头的硬度25以下的铁棒(A3)轻轻的把高出的部分打回去(一定要轻),基本平了以后,再用球头打出来,再打回去,反复循环。每打一次,换一次粗砂布。反复折腾了七八个回合,等伤疤彻底看不见了,砂纹也基本吻合接顺了。再上火花机用铜丝刷补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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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将球头的顶杆截下一段,和反面齐平,并且倒了2x45度角,用来填满先前在定模镶件反面钻的孔,然后烧氩焊,磨平,搞定。反面的外表根本看不出焊的痕迹,正面的砂纹也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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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花机用铜丝刷补纹的做法是这样的,找一根较粗的电线,中间的铜丝必须是多股的细铜丝。剥去一截大约20毫米长的外皮。将铜丝剪齐,搞成象刷子一样。另一头固定在火花机连接电极的任何地方。再将要补纹的工件放在火花机的台面上,如果是大件,放不上台面,可用一根电线将工件和台面连接起来。操作者必须双手带绝缘的手套,穿绝缘的鞋,(虽然电流强度不高,但是安全{dy})并且站在干燥的木板上。左手拿一把毛刷,右手拿前面讲的铜丝刷,用毛刷沾一点火花油,甩在要补纹的部位,右手的铜丝刷轻轻地在要补纹的部位刷动就可以了。调整电流的大小可控制砂纹的粗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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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朱仔匆匆吃完盒饭,客人已经回到了我的办公室。我指着放在我办公台面上的搞好的定模镶件,只轻轻说了一句:“还好,幸不辱命。”黄雄飞和张太太看了,简直是目瞪口呆,象中了邪一样将修好的模件翻来覆去地看。我不知道怎样形容他们当时的表情和心情。反正是不可思议和赞不绝口,问我是怎么搞的,我笑了笑说:“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台湾同胞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天大的困难,我们也要搞定它,”。
张太太拿了10张“金牛”(1000港币)给我,我推诿了两下也就不客气了。当晚,带了一帮狐朋狗友到外面潇洒了一把,一万港币花了个精光。(1989年,一万港币也不算少了)
有同学问我:“查老师,你们是怎么潇洒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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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我说:“你小子好好学,等你学到了本事,赚到了大钱,想怎么潇洒就怎么潇洒。不过,千万记住,赚了一百元只能用掉九十元,留一点点,不要象我那样,把一万块全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