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梦,清晰得见。 四处皆是洪泽,黄河之水将大半的屋宇田地无情的吞没。 他新婚不久,就接到了舜帝的意旨,命他即日前去治水。他只得丢下妻子背上简易的行囊离开了家。为了治水,他到处奔波,请教河伯冯夷,求得黄河的水路分布图。于是几经研究,终决定利用水自高向低流的自然趋势,顺地形把壅塞的川流疏通。再把洪水引入疏通的河道、洼地或湖泊,然后合通四海,从而平息水患,使百姓得以从高地迁回平川居住和从事农业生产。 主意立定,他就与老百姓一起劳动,戴着箬帽,拿着锹子,带头挖土、挑土,日日亲力亲为。他从不道一声苦,只是一有休憩时,每每望着湍急的洪水怔怔发呆。 治水的日子转眼流逝。他三次经过自己的家门,都没有进去。 {dy}次,妻子生了病,没进家去看望。 第二次,妻子怀孕了,没进家去看望。 第三次,妻子生下了他们的孩子,婴儿正在哇哇地哭,而他就正好在门外经过,听见哭声,也忍着心没进去探望。 本来治水已是极尽辛苦,奈何沿途妖怪作祟,一再阻挠他们的进程。老百姓没有自保的能力,只能任妖怪欺凌和残杀。他虽有神力却奈何只是一届凡人之躯。就在他陷入焦灼之际,一封家书交到了他的手上。 信上是他那新婚妻子写来的。寥寥几语,解开了他的烦闷。他吩咐百姓继续开渠,不必担心有妖怪来偷袭。于是,停滞了数月的工程再次启动。百姓虽重新开始挖地,但心里却一个劲的打鼓。可让众人不得不欣喜的是,这连着几日都没有见到有任何妖怪前来寻隙。大家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纷纷询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淡淡一笑,并未回应。 不久,家里又来了封信。却是儿子的急报,求他回家。可是眼下治水为要,眼看洪涝一点点减退,群情激昂间他怎能离去。咬咬牙,他将没有回去。春去冬来,四季轮转。就这样,他治水一治就是十三载。经过这十三载的努力,终于把洪水引到大海里去,地面上又可以供人种庄稼了。百姓们发出响彻云霄的欢呼声。 然,满心欢喜的他迎来的是妻子死去的噩耗和亲生儿子拒不认父的结果。 “治水的英雄大禹,你来做什么?是来耀武扬威还是来展现你多余的同情心?你的妻子早已不在,你的儿子也随之一起死了。你现在才回来,真是多此一举。”十二岁的启冷漠的看着他。 话似利刃般将他的心狠狠剜去,无言的任启关上了家门把他拒之门外。 良久的沉默后,他疯了一样的跑向昔日两人相约的山崖上。他不愿相信儿子和乡里的话。不,他不信,他不信她会就那样离开自己!她怎舍得,她怎忍心······那是什么?一座面向山下长路的雕像,一座身形如此像她的雕像就那么孤独的屹立于山崖上,任凭风吹日晒。 跌跌撞撞的走近它,那熟悉的面容赫然映入眼帘。 胡涂氏,他的妻啊,就站在这里日日相望他治水必会经过的路途,痴痴德牵挂着他得安饱。可他呢,却连自己妻子的{zh1}一面都没有见到。他救得了天下百姓,却救不了为他练得禁术禹步倾城,肉身化作望夫石、魂堕十八层炼狱的妻子!他抱着石像嚎啕大哭,可却再也唤不回那与自己惺惺相惜的她,再不复得见她盈盈浅笑和亲手羹汤的模样。那一刻,心死成灰。 而后,因治水患有功,受舜帝禅让的他继任帝位成为夏禹大帝······ 梦醒,杨戬睁开了双眼。失神的看向蒙蒙微亮的天际。原来,他和她在今世之前还有一世,有着一段在岁月洗礼中淹没于洪荒的记忆。原来,他是大禹,而她是胡涂氏。那,他们的儿子启呢?他又轮回到了何地? “主人,您起来了啦?”哮天犬端着碗冒着热气的东西掀帘而入。见杨戬起来了,不由松了口气。赶紧将手里的姜汤递到他面前。“主人,小玉给您熬的。您昨晚淋得全身都湿透了,半夜还发烫了。幸好保生大帝经过我们这里,及时给您开了药服下。您现在感觉还好吗?” 杨戬一怔:他竟然病了吗?点点头,接过汤碗缓缓喝下。“三妹和小玉呢?”声音嘶哑难听,他这才意识到是真的病了。 “小玉陪着三姐呢。”哮天犬将空碗拿在手,嘴皮子动了动却不见出声。 杨戬淡淡的说:“想问什么?” “那个,主人,你和无泪······昨晚见过了?”哮天犬悄声的问。 杨戬顿了下,道:“你······” “主人放心,我没和别人说。连三姐她们都没说。”哮天犬忙道。 杨戬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主人,那你再睡一会。”哮天犬讷讷的一笑,转身出了营帐。 手伸入怀中,一巴掌大小红色的宝盒呈于眼前。 以血为匙,轻轻将它开启:金光乍泄后,杨戬的眼睛登时睁大——这是?!
斜阳残照,红霞满天。 “理丝入残机,奈何不成匹!”胡涂氏泣血凝视着远方,周身散发着浓郁的芬芳。曼珠沙华,那诱人至深的香味。却是代表着她死亡的征兆。伫立的身体慢慢变得僵硬,眼神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电光火石间,自脚下开始,变成了像石头般的颜色。生机逐渐离她而去······ 问情崖上静立这一副石像:那是渴望丈夫归还不至,等成了石头的妇人所化。乡里们奔走相告。启,她的儿子跪在了她的像前无助的哭喊着。“娘、娘!”声声血泪唤不回为爱而生为爱而亡的胡涂氏。 望夫石、望夫石!自此,这里就有了一座望夫石。 无泪睁开了泪眼,酒后的宿醉让她的头隐隐作痛。记得昨晚归来就揪着敏之狂饮,他醉没醉已不记得了,自己好像两壶下去意识就不清了!唉,酒量还是那么差啊! “呦,舍得醒了。”敏之吊儿郎当的靠在帘门处戏谑的看着她。 “我睡多久了?”锤了锤头,无泪尴尬的问。 “没多久。也就日上三竿,我们和对方打了几丈而已。”敏之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并抛了颗药丸给她。“喏,醒酒的。” 无泪感激的笑着服下。“战况如何?你怎么舍得不去?” “我不是在等你嘛。你这军师不在,我哪有心思上阵杀敌。” 无泪听了但笑不语。只是到水盆架旁洗了洗脸,有些不着边际的问道:“你说,天界那帮人有没有察觉出身体的异样呢?” “待他们察觉到,已经太迟了!”敏之自腰间摸出木梳为她轻轻梳理乱发。柔韧的青丝间竟然夹杂了几根银白。他眸子一沉,嘴里却调侃的说着:“要是杨戬看到我为你梳妆,怕是会气得杀了我吧。” 无泪的笑僵在了嘴角。“无论如何,他都会杀了你。” “而我也只能死在他手里。“敏之将她未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神情自然的为她绾好云髻。“可以了。” 无泪没有反驳他。是的,这就是她不辞辛苦救他的最终目的。让他死在杨戬的手里。她不能说没有歉意,可是再多的歉意也无法改变这个决定。所以,何不坦诚以对呢。她也不需瞒着他既定的事实。 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打破了此方的宁静。 “是时候该我们上场了。”她邪邪的笑道。 魔化而内讧了?真是出好戏啊!敏之也笑得让万物失色。昨日那一战伤了手臂之仇,看来可以报了。杨戬,好好等着吧。要我死也得死得不亏本才是啊。
战场上,所有魔军众人都傻眼了。 一部分天兵天将竟然鬼哭狼嚎般的发起疯来。全身散发着黑气冲向自己及的战友,毫不留情的撕扯砍杀。理智尽失的他们让其他人措不及防又不敢伤害,只是徒劳的做着抵挡。 杨戬深感有异,忙喝令只顾防守的天兵将他们击晕带走。 而无泪一上场,就见到了内讧连连的对方上演着击晕人的戏码。与敏之对望一眼,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发涩。这几天以来,死伤无数。她的罪真是罄竹难书啊! “杨戬,你这是在唱哪出戏啊?真是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啊。”敏之把玩着马鞭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 杨戬回身望去,在看到她时,眼里幽光一闪而逝。 她别过脸,对敏之道:“不是想和他算账的么?” 敏之扬了扬头,道:“既然军师恩准,敏之又岂会推辞。”纵身一跃飞入场中。“杨戬,还不出来!” 杨戬森冷一笑:“你要找死,我奉陪便是!”话刚出口,另一身影率先飞出。 “贺兰敏之!”杨婵怨毒的瞪着那人。“今天,你我只能有一个活着离开!” “三妹!”贺兰敏之身手和法力皆在她之上,他怎能让她去拿命相搏。 杨婵头也不回,道:“二哥,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杨戬左拳一紧,黯然的眼波中有着太深太复杂的情绪,让人无法猜透。抬眼凝视着几丈之隔的她,脑海里是昨夜{zh1}的温存和那黄粱一梦。对不起了,无泪!他惨然的一笑。 无泪抚了抚心口,回以一笑:我知道。动手吧! “慧源灵神无泪,你背叛天界,助纣为虐。我杨戬,奉天承命,将依法你斩立决!”杨戬唤出三尖两刃刀,朗声宣布。 场中与杨婵对打的敏之闻言的扫了眼无泪。却见她面色虽不济,但不见情绪有所起伏。转眼再度杀向杨婵,招招越发凌厉! 无泪闭了闭眼,将手中的逆翎对向杨戬那方。“我无泪发誓,定比捣毁敌军,血洗三界!” 轰隆,战鼓再次擂响。 三生三世之情,就在今天将它了断干净!从此,你我不死不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