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狐（第五章）
“怎么不对劲儿了，我看着好好的啊。”迭梁边换鞋边说。
“川剑准备把巧克力送给女生。”我小声汇报。
“不会吧，那小子最喜欢吃这种东西了，能舍得随便送人？”迭梁不信。
“不信你去看看。”我怂恿迭梁去川剑屋。
“不行，我不去。”迭梁摇头。
我只好恶人做到底，又去川剑屋，拎着礼物走出来。我觉得这个礼物很烫。
“你看。”我递给迭梁。
迭梁沉着气看完封面上的字，勃然大怒：“他反了他！”
“我也是打扫他房间时发现的。”我叹了口气。
“小狗崽子还学会这个了！不学好，看我怎么收拾他！”川剑大难临头了，我想。
“会不会孩子只是送个礼物？”不能诬陷了他。我往好处想。
“班上那么多女生，他有本事每人一个！”迭梁吼道。
“冷静一下，冲动是魔鬼……”我劝他。
“管他冲动是个啥鬼，川剑我管定了！这样下去还不翻了天！小小年纪就干这个了，长大有什么出息！”迭梁把礼物摔地上。
“可……”我突然发现我理屈词穷，于是坐下来，喝了一杯早已凉了的白开水。
“回来一定得好好治治他，无法无天了他……”迭梁边说边坐下来，拿起那杯水，却没发现它早已是空的。
“消消气儿。”我劝道。为了转移注意力，我说：“今天见到刘菱了。”“说什么了？”迭梁继续喝空气水。
“她很难，过得很差，现在当清洁工，挣得钱只够勉强度日我把身上的钱都给她了……”我喃喃道。
“她苦，咱们不苦？！养了这么大了，落得这么个结果，你说咱们苦不苦！”我发现我无法使迭梁不去想川剑。迭梁仿佛不解气，快步走到礼物旁，拿起来用力往下猛摔。
“妈，爸，我回来了。”川剑笑着进门，一个外包装破烂不堪的礼物使这个笑容顿时凝结了，迅速变成了惊讶。
“你小狗崽子还敢进门！你还有脸！”迭梁指着川剑鼻子，我忙走上前，拉住迭梁的手臂。
“你们凭什么搜我的抽屉！”川剑的眼睛狠狠盯着我们，泪滑下眼角。
“老子就搜了！你能怎样！”迭梁吼道。我拉紧了迭梁的胳膊。
“你们……”川剑发现这样没有用，跑过去捡起了礼物，弯下腰时，迭梁如雷般的拳头飞速打在川剑瘦弱的肩背上，川剑打了个踉跄，无法承受暴打。
“迭梁！”我叫道。“我就得治治！欠揍！”迭梁抄起鞋，一下一下地拍了下去。川剑的手没有护头，而是紧紧抱住了那个面目全非的礼物，怎么也不放开。泪流得满脸都是。后来，迭梁的脚也不管不顾地踢了上去，我哭着又叫了一声：“你够了没有！”
迭梁总算停下了脚、手、鞋，后退两步，喘了两大口粗气，又拿起那杯空气，一饮而尽。“你小子……要再敢这样……送女生礼物……就别怪我无情！”迭梁把空气杯摔到了墙角，杯子很配合地碎了。
整个过程迭梁没给川剑一次解释的机会，川剑也没有说一句话。整个过程川剑一直抱着那个礼物，没有松过一次。我收拾残局，首先安慰的不是配合的杯子，而是不配合的儿子。
“川剑，到底怎么回事？”我为川剑拭泪，川剑一下子躲开了。他站起来，我也站起来，看着川剑一瘸一拐地走进他的房间，左臂抱着礼物——右臂一定被打伤了。门砰地一声关上了。男孩不适合母亲的怀抱。
我还不管杯子，而是对迭梁说：“你也太过火了吧，孩子都被打成那样了！你生气也应该克制一下自己，孩子也许有什么话要说呢。”
“气死我了，我克制什么！长点儿记性！”迭梁气。
我无语。拿来了簸萁扫除了那堆玻璃片，却隐隐约约听见川剑很低的哭声，那哭声是用力压下去的，泪水吞了一半。这时我才想起还没做晚饭。“吃什么呢？”我问迭梁。
“还吃什么？气都气饱了！”迭梁没有给我好脸色。
“川剑，想吃什么？”我问。
哭声迅速停止了，接下来是无尽头的沉默，那一半眼泪也生吞了。
我只好又拿出咸菜。熬上米汤，蒸上馍，破例煮了两个鸡蛋，川剑一个，迭梁一个。
饭做得很快，不一会儿便端上了桌。
迭梁坐下。我叫川剑：“川剑，吃饭了！”
没有回音。我又叫：“川剑出来吃饭吧！”
还是没有回音。迭梁火了：“你爱吃不吃！饿死算了！”
吃了不到两分钟，我有点儿急了。迭梁起身，进屋“提”出了川剑，这个“提”是这样的，迭梁用手推，川剑踉踉跄跄地走几步，迭梁又推，川剑又走几步，总之是很不情愿的。泪早已擦的干干净净，就好像没有过似的。（未完待续）
| 已投稿到：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