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肖高其貌不扬,可是做起事来却令人刮目相看。因为碰巧坐在他后面,我就不幸遭遇到这么一回。
那时班里绰号满天飞,粗犷豪放如“野狼”、“东北虎”,温文尔雅则有“香槟”、“苹果”|“胡萝卜”|“草莓”。至于肖高为什么被大家喊成“大公鸡”,直到后来我才似乎明白。
那天,同桌曹枚不经意地说:“咦,奇怪,你怎么没个外号呢?”我说是呀,咋没人给我送个外号呢?瞧你,草莓,多有诗情画意啊!这时,肖高转过身来,瞅了我一眼,用笔敲着我的桌子,似笑非笑地说:“你,你叫‘麻辣豆腐’吧!”
我和同桌莫名其妙地瞪着他。
“草莓,你仔细观察观察,再认真联想联想。”他指了指我的脸。同桌就盯着我的脸瞅了半天,也愣了半天。两个人嘀咕了几句,同桌看看我,“扑哧”笑出声来,肖高也咧着大嘴笑。我冷眼旁观了一会儿,没理他们。
同桌憋不住了,悄悄跟我说:“你的皮肤真白,跟豆腐一样,就是长了几颗美人痣。公鸡观察得也真够细致。”同桌又格格地笑了。我却感到受了奇耻大辱,跑到前面,抓了肖高的文具盒,狠狠一摔,“啪”的一声,很多人都往这边望。肖高也“腾”地站起来,要跟我示威似的。我咬着牙望着他,他倒也没敢轻举妄动,半天,才悻悻地说:“可好,我的文具盒以身殉职了!”
同桌笑得前仰后合。“真无聊!”我冲她说。
从此,我对这死公鸡烂公鸡就睁一眼闭一眼的。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有一个星期吧,那天下午放学,因为一个小时以后还要上晚自习,我又有些不舒服,就没有回家,趴在桌子上证几何题。“公鸡”进来了,放在我面前一个方便袋,袋里面装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我觉得脸上又有虫子蠕动起来,下意识地用手捂了捂脸。
“关心关心学友总可以吧!”他说,站了一会儿,见我没动静,就走开了。我正对着两个包子发呆,他又走进来,将一杯水放在我桌上:“哎,别生气了,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处罚自己。”
我想了想,也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就勉强对他笑了一笑。他如蒙大赦,孩子般地笑了。
上晚自习的时候,肖高在前面坐立不安,身子乱扭。同桌说:“公鸡!你身上长虱子啦!”他才微转着身,目不斜视地说:“刘已,你的钢笔借我用用?”我递了一支给他。
“你们什么时候化干戈为玉帛的?”同桌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冷不防班长走过来,给了她一闷棍。我和肖高幸灾乐祸地笑了半天。
进入第二学期,在班主任成天紧锣密鼓地敲打下,班内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期中考试,我破天荒地闯入了前三名,而肖高也上升到第十名。那天晚上,他鬼鬼祟祟地往我文具盒里放了一个钢笔帽。我心里慌慌的,看看同桌没有想注意我的趋势,手忙脚乱地掏了一会儿,才从钢笔帽里扯出一张纸条来。我轻轻展开,正要看时,纸条却从我手中被扯走了。原来是数学老师!我的心狂跳起来。肖高回头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幸好数学老师只是看了两眼,便笑了笑,将纸条还给了我。
那张纸条上是这样写的:
“刘已:
我今天才算真正认识你,原来你的‘沉默’包含着如此‘深刻’的内容。而我一向沾沾自喜,现在简直有些自惭形秽了。不过鹿死谁手,还很难说。我让我们在{zh1}的冲刺关头,一决雌雄吧!
我轻轻舒了一口气。
同桌将头伸了过来:“有情况?”
我随手将纸条递给她,她嘿嘿笑个不停:“嘻,真逗,还一决雌雄呢!”
我对同桌有点反感了。
不知为什么,后来我的学习效率特别高。是因为那张纸条吗?我不愿承认。
在临近考试前一个月,我送了一张纸条给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似乎很感动,转过身来,微黑的脸膛满是笑意,回了我几个字: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七月一日终于来临了。我似乎变得出奇地平静,而肖高也是一脸阳光灿烂。
那几天,我住在亲戚家,从考场下来后,我到招待所去找同学们准备一起乘车回家。我在人群里找了很久,也没发现肖高的影儿。
“公鸡真可惜!今天上午物理考试xx,被取消了考试资格。”分明听见大家在议论纷纷。
我顿时头昏脑涨。一种耻辱像一股可怕的电流击遍了我的全身。留给我的,是封信,没有称呼,也没有署名。原来潇洒的行书如今画得跟鸡挠一样:
我相信你一定会手到擒来,取得优异的成绩,衷心祝贺你!可是我鸡飞蛋打,一场空了。
那个城关的学生蹬我的凳子,想抄我的答案,我没理他。可是他竟抓走了我的卷子,结果被巡视员发现......瞧,这回我可真是一鸣惊人了。
我突然感到异常轻松,而又万分内疚。我能为他做些什么呢?我将信传给同学,车厢里一阵沉默。
接到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的那{yt},我鼓起勇气,骑车下乡去找他。我想,这时候,肖高最需要的是朋友的理解、关心和鼓励。可当初没问清他家的具体地址,结果我兜了一上午又灰头土脸地转了回来。
后来,我听说他到深圳打工去了,一直没跟我联系过。可是有一句话,我仍想对他说:肖高,我相信你,总有{yt},你会真正一鸣惊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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