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鞋跟背后(十三)_又凡_新浪博客

高高鞋跟背后

                                                             文/又凡

    多年以后,我们还清楚地记得琴表姐出嫁时的样子:酒红色的高跟鞋托着她纤巧的身子,脸上一片红霞,那样微微抬着头,紧紧收着腰,款款走出闺房,走在一束束交织的目光里,以牡丹花的高贵华美和芙蓉花的清丽婉约,走向她人生{dy}场梦幻般的盛宴。

  琴表姐是我们家所有女孩子中最漂亮的一个,我们那一带后来公认的最美新娘。之所以加“后来的”,是因为二十年前,当女孩子们穿着深色的毛呢坎肩和黑色平跟皮鞋结婚的时候,琴表姐穿着高跟皮鞋结婚,那皮鞋有着高高鞋跟也罢了,还要是炫烂的酒红色,配上她把身体的诱人曲线勾勒得呼之欲出的绣凤旗袍,还有高高盘起的头发。更不一样的是,女孩子们是于黄昏前后嫁到夫家去,带着红木柜子之类的嫁妆,琴表姐却是和他外省的未婚夫,在结婚那天一起双双给每一桌客人敬酒并香烟。

  十月碎银子般白花花的阳光下,人们狠狠地盯着琴表姐旗袍下小腿柔和的线条以及意味着“风骚”的酒红色高跟皮鞋,暗暗地度量着,小声地议论着,{zh1}终于眼神不约而同地不屑甚至鄙夷起来。

  琴表姐仍然微微抬着头,努力保持着唇角笑容的弧度,只是在额头上渐渐布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时青时白。待姨妈把她拉一边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她只是笑着摇头。直到送走{zh1}一个客人,琴表姐回到房间,{dy}件事,我们一群小孩看到琴表姐三两下登掉了她美丽的高跟皮鞋。然后,我们惊奇地看到琴表姐几乎血肉模糊的双脚。

  这就是高高鞋跟背后的真相。几乎所有的美丽都和疼痛骨肉相连。蝶的美要以破茧化蝶的痛为代价,美丽的彩虹总是在风雨洗礼之后,一飞冲天名扬天下的美里,更有十年寒窗苦读的寂寞和煎熬。传说中有一种鸟,一生只叫一次,声音比任何一种鸟都好听,它从会飞那{yt}起,就一直寻找着荆棘,直到有{yt}终于找到那株xxx的荆棘,就把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刺里,然后在刺上放开歌喉鸣唱,直到死。如此疼痛中的美丽,让人触目惊心,却也不由肃然起敬!

  当然,高跟鞋之于女人,远没达到这个程度。那美也是世俗女儿家多少带点虚荣的美,那痛也不至于性命攸关,然而正是世俗女儿家那不会掩饰的虚荣,才来得如此真诚;正是不攸关性命,却让一批又一批人在同一个石头前绊倒,绊倒了还会站起来继续重复相同的错误,那风潮,那架式,才真正是排山倒海的力量!于是在那些“不屑甚至鄙夷起来”的目光里,一个个女孩子像琴表姐一样穿着炫烂的高跟皮鞋出嫁,后来每一个出嫁的女孩子,都要挑十双八双的高跟皮鞋作为嫁妆。也就是这个时候,在人们一次次的回忆和品评中,琴表姐成了我们那一带最美的新娘。

  曾在谁的小说里读到过这样的句子:自从有了高跟鞋,我们那儿的女人就很不一样了。不记得作者怎么写那不一样,但千真万确,高跟鞋一穿,任涣散懒散的女人都会不一样起来,小小的鞋跟变革了女人的姿态、步态和仪态,让她们举止绰约,干练果断,自信而富于魅力。

  高跟鞋,小颗的钻石耳针,精巧的手包,总是让人想到白领丽人。她们的步子匆忙在城市写字楼和电梯间,她们是坚硬城市{zh0}的点缀。她们和男人一样智慧,但更精密纤细;她们看似柔弱,但骨子里有让人想象不到的坚毅和刚强;她们不轻易服输,有时候独自带着泪地笑,笑了,眼里还含着点点泪花。那泪也不是因为伤悲,而是生命给予的洗礼。

  高跟鞋每一年都在换着花样,中跟过后是高跟,高跟过后是超高跟,细跟和粗跟总是交替着出现,还有整个鞋底都一块儿高的。与之相配的鞋型就更是花样百出了,普通的船鞋,系带尖头鞋,一脚蹬,褶裥精致的圆头淑女鞋……不一而足。这么多了还不够,还要在鞋头和鞋跟上镶水钻,作出种种花样,有的真要当作精品欣赏而舍不得穿在脚上了。

  如今,过了四十岁的琴表姐早淡了穿高跟鞋的心情。入冬,各种靴子上市。久不上街,偶然经过鹤阳路,转进一家鞋店,不及看鞋,只见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摇着老板娘的手问:“妈妈我五岁可不可以穿高跟鞋了?”老板娘说不可以。又问六岁可不可以?老板娘摇头。再问十岁总可以了吧?小女孩期望得到肯定回答的眼睛,闪亮闪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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