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其实与我关系不是很大的事,却总会让我耿耿于怀,而且一耿就是36年!30多年来,每年只要有机会,我都要到这件耿事发生的地方看一看,而每到那个地方,我的心里就会隐隐作疼!
今年清明节那天,尽管天气很是炎热,尽管我还穿的是越冬的衣服,我还是借回村的机会,挥汗徒步数里路,踩着脚下的浮土,从后地村弯转难以行走的阡陌田路,途经黄河滩,来到了我一直为之耿耿于怀的地方。在那里,望着眼前的惨景,我再次长叹——这个不幸的责任究竟要让谁来承担啊!
1974年冬日的{yt},纷纷扬扬的雪花下个不停,不时有阵阵寒风吹过。我们村的新老党员们,踩着厚厚的积雪,先后来到我们老村遗址的一座窑洞里。这是迁移之前我家住的窑洞。在我们村下乡包村的公社领导在这里要向全村党员宣布一条重大决定,并让全体党员举拳宣誓,要带领全村群众无条件执行这个决定。
是一个什么样的决定呢?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早已无人居住的老村遗址里开这样的会呢?
这个老村遗址是我们全村人从前住的村子。1959年那年,因三门峡水库的投入使用,这里成了淹没区里必须搬迁的村子之一,包括我们村南边紧挨的县城也在搬迁之列。全村人搬走后,遗弃下来的旧村址就全部开垦成了良田,在村西头装了一部水车,把落差一丈多深的涧河水提升上来,这里的地就全部成了水浇地。新住的村子距这儿也不算太远,但那儿的田地却不如这里的田地肥沃;在老村南边种的大面积蔬菜解决着三门峡、新县城、沿山村人的吃菜问题,在那个年月里,村人也因此而总有些零花钱;村子遗址上种的四季作物为我们的粮囤子增加了不少的内容;而且,在搬迁之后的十多年日子里,看到黄河水上涨的范围对老村并不构成威胁,为了改善村里人口逐渐拥挤的现状,村里构想将一部分人迁回老村居住,应该说,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好注意,这样,不但使老村获得了新生,而且人们可以就近耕作土地,再不用从新村子远远来这里劳作收获。。
光阴荏苒,斗转星移,说话间,到了1974年,也就是距我国第四个五年计划还有一年的时间。在我们村下乡的公社领导看上了这块风水宝地,他要在这里做一篇大文章,要做一件常人脑袋打破也想不到的惊人之举!
在距老村约8里地远的地方有一个名叫五龙庙的山谷,那里流出的涧水在我们老村西头转个弯向北再向东再向东南逶迤流进滔滔黄河。每年下大雨时,从山谷里冲出来的山水,汹涌澎拜,凶神恶煞,咆哮如雷,以气吞山河之势雄赳赳气昂昂的经过我们老村西头,雷霆万钧般的直捣黄河。那山水的力量十分了得,直径一丈的巨石都能被从山里推到村前的乱石滩里。公社领导在这里思谋着从老村中间挖出一条数丈宽,两丈深的沟壕,在村头再堵起一条拦洪土坝,让山水从村中间通过流向黄河,然后把村头北边山水腾出的乱石滩改造成能种庄稼的良田。名曰:改河造良田工程。
这是一个非常愚蠢的、不符合现实的、百分之百劳民伤财的举动:一、xx忽视汹涌而至的山水的巨大力量;二、就算是拦洪成功,从村中间挖一条数丈宽、数里长的壕沟要占去多少良田啊,再加上全村人出动的劳力、将乱石滩改造成良田投入的劳动量所造成的巨大损失,是如论如何也不合算的;而且一条壕沟将整个完整的老村宝贵的遗址全部摧毁所造成的无形的损失,是永远无法估量的!!
然而,决议就在让全村党员以党性、以入党誓词为要挟产生了!
正式开工那天,冷风嗖嗖,寒气袭人,全村老少全部披挂上阵,户户都按人均分有任务。数里战线,人声鼎佛,镐举锨扬,美丽丰怡的老村中间从西到东顷刻被刺出一道不堪入目的伤痕。
在开工时间大约一个钟头后,包村的公社领导领着一位老头,在工地上每走一段就为大家揭发老头的罪行:坏分子李芝兰,在全村人民大干社会主义、大干快上之际,故意躲在菜园,逃避劳动,破坏生产------。老头子随着副书记的揭发批判,唯唯诺诺,点头称是。
其实,人们都知道,那老头子是生产队安排在菜园种菜看菜的,是没有挖土任务的。只因老头子戴的是坏分子帽子,所以,无论副书记怎么批判他,他也只能是唯唯诺诺,低头认“罪”。在挥锹干活的人中,有人窃窃私语说,副书记真是聪明,明明知道他没有挖土任务,知道他就在菜园,准准把他逮了过来。这个故事,多年里都成了人们劳动之余的笑谈。在我的记忆里,老头子曾经是戏剧团的里的好把式,板胡拉得非常的好,拉起板胡来是全身上下都是韵味,全身里外都是戏。村里每年春节排戏时,老头子是导演、演员、配乐集一身。我记不清因为什么问题,文化革命中被戴了个坏分子帽子,只要村里开什么大会,为了增加会议的气氛,他都是被要求站会被斗争的对象之一。会上喊的口号总是:“打到坏分子李之兰!”后来老头子风趣的说,哎,不打就倒了,不打就倒了。这也成了村人茶余饭后逗乐的话题。
话说,土壕在人们的日日奋战下,越挖越深,{zh1}在壕里用锨已不能将土扔出来了,就在壕沟的边沿栽一根木椽,再在木椽中间绑一根横杆,横杆的一头绑上石头,一头绑一根绳子,绳子端头绑上钩子,钩子伸下壕沟,挂住装土的竹框子,再由上面的人把土提上去。整个数里壕沟就像无数战船的桅杆一样,布满了吊杆。那年冬天,全村老少可怜的在那里流了一冬天的汗水,吃了一冬天的冷漠。双手磨得血泡套血泡,姑娘媳妇累得泪水汪汪。我也是这条壕沟里的斗士之一,休息之余,学习背唱电影插曲“夜半三更哟,盼天明,寒冬腊月哟,盼春风”的词曲。
壕沟挖的与涧河底平后,按说应该继续深挖,因落差越大,水越容易流进壕沟里。但人们实在是挖不动了!挖壕沟任务结束后,又赶在汛期之前,累死累活堵了一条拦洪坝,算是结束了改河工程。
可是,你知道是怎样的结果呢?
结果很简单,咆哮而至的山水傲慢的连看都不看那可怜孱弱的拦洪坝一眼,便将它一口吞食掉一路狂奔吐进黄河里去了。
之后的若干年里,洪水该怎么着还这么着,那乱石滩还是乱石滩。所谓的“改河造良田”只是在毁掉大片良田后,在老村遗址上留下了一道难以抚平的巨大伤痕。我相信,再过若干年后,后人会奇怪的发问,这里为什么会有一条奇怪的壕沟呢!
如今的壕沟经数十年的雨水冲刷,已坍塌成了一条形似xx的深沟,最宽处已接近20米宽,沿途两岸损失了更多的耕地。
曾经美丽的凤凰城池边的老村
曾经印着我儿时脚丫子的老村
那年,你的主人虽然惜别了你
但,他们依然经常来与你呢喃
而你,也总是笑展丰怡的身姿
用你育出的粮棉回报你的主人
然,就是从那年严寒的冬日起
一道阴霾不幸灼伤了你的身躯
美丽风采了几千年日月的你啊
从此,轰然躺倒气息日趋奄奄
从此,再也难以雄姿难以丰怡
啊,我可怜的老村不幸的老村
你可怜的命运真的让我好心疼
你不幸的命运真的让我好伤感
好伤感这是村口,壕沟的入口处,也是我当年参与挖土的地段。
看看村中间恐惧的xx
对面是窑洞的痕迹,是当年党员们宣誓的地方。现在是西瓜地。
壕沟两边是平整的土地
村人在壕沟旁劳动。
已投稿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