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入夏
这回,外面的树彻底地绿了,虽然在阴郁的天空之下,那些树都灰蒙蒙的,但还是绿了----当我发现自己也需要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的时候。
在这样的城市之中,无论是在它的边缘,还是内部,总是可以保持那种不慌不忙的步调,拥挤没有达到不堪的程度,散淡也不至于变成散漫。就如那树上的叶子,在一场料峭的寒冷之后,被冻得卷曲之后,又会自然地舒展开来,即便是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展开,迎向阳光。这是种再简单不过的方向感,或者归属感,大凡生命,必须舒展。
城市的边缘,永远陌生。因为边缘的变化总是代表性的变化。在这个城市的边缘我看见那些年轻的人,以及和他们一样年轻的建筑,我看见那些光鲜的面孔和刻意的修饰,却还是惺忪着懵懂着,原本清澈的小河流早已变成污水沟,在阴天中那含混不清的水流仍然慢条斯理,没有道理地稀松着。曾经的田埂有些还残存着,若干不知名的野草倔强生存,发芽甚至开花,一副早熟的态度,也是不屈的态度……这就是城市的边缘,暧昧地表示着它的上进或者发展,却从来不会说出希望。
城市中间的树叶有的已经落了下来,虽然天气的逐渐温暖可以支撑着他们的生命延续,但它们之中的一些还是迫不及待地飘落,也许是它们知道自己最终会无枝可依才变得这么急切。这不是我曾经喜爱过得树,虽然城市的态度仍然表现出从容不迫的样子,但这已经只是一种姿态,丧失了底蕴的姿态。当我回过头看那些古老的小屋和街巷,它们还在那里,但已经不去述说历史了,它们已经忘记了历史,不会哭,只会像城市街心公园里百无聊赖的乞讨者,很专业地表演哀怨,这种表演的目的不是乞求,更多地似乎就是表演本身了,虽则这是无谓的近乎荒谬的。可是表演将继续,盛大的城市秀,是行为的艺术,却跟思想不沾边,我也是演员也在秀,这幕剧中我没有一句台词,他们不会给我台词,原因是我的台词在下一幕剧中,他们给我的任务是笑一笑,不许滑稽地笑,要认真地笑……然后转身,离开。离开的时候我不能朝向阳光,只能背着光亮,但在我面前却仍不会有影子。于是,我会忘记我曾经来过这样的一个地方。
我会走在人群中,其实早已没有了人群,拥挤中产生的是最远的距离,我没有看清楚大多数人的面孔。只有那个被母亲偶尔遗失的孩子跟我没有距离,我试图进一步接近他,看他的干净得眼神和拖着鼻涕的小脸蛋,可是我放弃了这样的想法,虽然他一定会被城市污染,但我还是不想让自己成为污染源之一。我宁愿去接近另外的一个人,就是目光不很犀利的那个疯了的男子,他对于我的亲近没有介意,仍然在他的世界里想像美好的事物,也许那些美好的事物也是我的想像。
城市里永远都会飘荡着的音乐,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那是种充满热情的,或者有一些野性的声音,很具诱惑力,与别的城市中的歌声,似乎有些区别,而这区别对我而言,只是想忍不住地笑。之后停下来,听着那歌声,当夜幕渐渐笼罩的时候,我会发现,我不在城市的中心,也不在城市的边缘,我在那歌声里,心思简单,在风中感觉可能来临的夏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