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个开头_裂帛_新浪博客

    胭脂和罗宇的重逢颇有戏剧性,在酒店的电梯间,胭脂一边低头整理手里的文件,一边往外走,像电影里的情节一样,门一开,胭脂跟正往电梯里走的罗宇撞了个满怀。

    文件撒了一地。胭脂俯身收拾到一半,才感觉对面的男人一动没动。随后,胭脂看见了两条不对称的长腿,一条笔直,一条自膝盖处极度扭曲,呈外八字状撇着,膝盖以下的裤管空空荡荡,裤脚处伸出一只细弱的踝骨,下面是一只大脚,白色袜子,棕色皮鞋。胭脂仰着头一寸一寸望上去,短暂的疑惑随之一寸一寸明朗。惊讶的同时,胭脂异常平静,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的平静。

    “陈胭脂?”

    “你好。”胭脂扔下收了一半的文件,站起来伸出一只手,“你好罗宇。”

    连名带姓地喊罗宇,对胭脂来说很容易。罗宇只有两个字,他还有个哥哥,叫罗宁,以前她喊罗宁也是直呼其名,那是个羞涩的大男孩,——十六年前的大男孩。他们有一个精明能干的母亲,叫李翠兰,胭脂每次看见罗宁哥俩,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们的母亲。李翠兰有一个气场,像一枚磁铁产生的磁场,仿佛若有若无,其实无处不在,——人不在,魂也在,魂不在,气势还在。

    当然,既然是磁铁,就不可避免地分成了两极,胭脂和她是同极。

    “你好,胭脂。”

    和胭脂握手时,罗宇稍微往前倾了一下,就是这一俯身,让胭脂的心微微抽搐了一下。这人那么高,即使瘸了一条腿,不得不塌着半边肩膀,他看起来仍然算得上玉树临风。十六年前玉树临风的小伙如今明显苍老了许多,罗宇胖了,目光浑浊,牙齿熏黄,曾经的尖下颌变成了方的,脖子上还堆了两道褶,{wy}没变的就是前额的一绺头发,微微卷曲,搭到眉骨上,弯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见胭脂的目光往四下看,罗宇说:“我妈妈她,在楼下。”

    胭脂无声地一笑,做个手势:“你别动,我自己收拾。”

    罗宇立在那儿,看胭脂一张一张捡起地上的纸:“你在这儿上班?”

    “对。”胭脂说,“——怎么你来之前也不打个招呼,房间定了吗?”

    “我妈妈在大厅,她遇见了熟人。”罗宇答非所问地盯着胭脂,“——你不是在贵阳吗,我记得你学的是工程管理,怎么到酒店来了?”

    电梯上下一个来回,到他们这层又停下了,门一开,涌出一帮红男绿女。胭脂伸手揿住按钮,示意罗宇进去:“——话长,待会儿再说。”

    在一楼大厅,胭脂见到了李翠兰,她正背对着他们,和大堂经理说话:“——哪有时间出来玩儿?孙子才这么大点儿,他妈就上班了,职业女性嘛,要强,你又不是不知道。剩下我一个人,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要说我这人也犯贱,孩子能离手了,媳妇要接回去,我又舍不下了,天生的劳碌命呀……哪里还年轻啊,你真会讲话,你看我这皱纹,这儿,还有这儿……”

    胭脂站在李翠兰身后,笑盈盈地喊:“李阿姨。”

    离开农村已经有二十年时间,二十年里,胭脂早就脱胎换骨,某些方面,她甚至比这个城市里的白领还要白,唯独喊李翠兰这一句“阿姨”,永远的颤颤巍巍,羞于出口。老家没有这种称呼,冀东平原那个小山村里,孩子们依着辈分,管已婚女性叫大妈,或者是二大妈,三大妈,年龄小的则叫婶子,以此类推,二婶子,三婶子。胭脂{dy}次见到李翠兰是在二十年前,和姐姐站在罗家偌大的客厅里,胭脂嗫嚅着从嗓子眼儿里咕噜出一句问候:“婶子好。”

    “叫阿姨。”姐姐在旁边不动声色地捅了胭脂一下。

    李翠兰闻声转过身来。

    “暧呀,胭脂。”她一把逮住胭脂一只手,“——怎么是你,你不在贵阳吗?……哦哟,胖了……咱们多少年没见了,十年?不不,十一年,那年我去昆明,咱们在贵阳见过,——看看,多么快呀。孩子呢,有十几岁了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翠兰的手有点儿湿冷,黏黏糊糊的,胭脂忍着没抽出来,转头问大堂经理:“房间定了吗?”

    “还没有。”

    “开个双套间,记我名下,李阿姨是我师母,——怎么你们也认识?”

    “我们老乡啊,”大堂经理说,“阿拉都是上海人。”

    服务员已经麻利地填好单子,双手递给李翠兰。

    安顿罗宇他们住下以后,胭脂简单地说了说自己的现状,其间的迂回曲折一概略掉,只说自己是这个酒店的常务副总,“经营状况一直不是很好,附属产业,靠着集团公司的照顾,开个会办个酒席什么的,收点儿会务费酒水费,空有其表,其实都是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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