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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张大春的《认得几个字》,里面有一章讲到两兄妹在自制规矩下棋:张容和张宜下跳棋、下象棋乃至于下围棋,都已经下了好几年。有时兄妹对决,有时找我凑兴,有时遇到来家作客的高人,也会请教几盘。如此角力,却都不如他们自己边玩边立新规矩的游戏来得过瘾。但是当我看他们以走象棋的方式下围棋的时候,忍不住出声制止:“黑白子下定了就不能动的,这样太破坏规矩了。”“有吗?我们只是借用一下象棋的规矩呀!”“对呀,反正都是规矩,而且这样比较好玩!”
于是想起了小时候跟老弟玩的一些游戏。老弟最近被我们称为大若,来源是某{yt}我说我妈妈在家都叫我大乐,叫我弟小国,因为我是姐姐。小先生就说,怎么不叫大志小志。我反驳道你才大宇。于是为了大智若愚,我弟就有了新外号叫大若,刚好三人行,不过以后可能要变换队形了,这是后话。
我跟大若,小时候也是邻居的楷模——感情特别好的姐弟俩。基本上我们不像别的小朋友一样一早到晚出去疯玩,到点了家里大人到处找吃饭。我们最频繁的游戏就是自己在家下棋玩,从飞行棋到五子棋到象棋到军旗……有一块爸爸自己画的棋板。飞行棋和军旗有点讲究运气,通常我会耍点小赖。象棋讲究真功夫,前两年都是我赢,后几年变成他赢了。
我们也打羽毛球,但是我要苦苦央求他,一般十次里有七次他会被我打动而陪我打,但是另外三次他是怎么都不肯。我就先斩后奏拿出球拍说:喏,你看我拍子都拿出来了……这时他只好一脸嫌弃一边接过我手上的拍子跟我对打起来。球掉得远了,他捡;球刚过线,他捡;他玩得累了,我不肯放;我玩得累了,扔下球拍就逃。
大若说,小时候,他力气没我大,推斗的时候真的打不过我。没想到现在我这么弱。
开家庭会议的时候,我一般有千万个理由解释我为什么耍赖的原因。大若就很可怜很无奈很伤心很沮丧很迷惑地说:为什么别人家都重男轻女,我们家却重女轻男。关于这一点,我要为我老爸老妈喊声冤,实际上在我小的时候,我一直觉得我爸爸是偏爱我而妈妈是偏爱我弟的,但长大了觉得爸爸为了弥补儿时的疏忽也变成偏爱我弟了,而我妈妈是一直跟我没讲几句意见分歧却从未对我弟弟吼过,后来知道了,那是因为我性子急,而他脾气太好了。
但是有一件事,在我心里却一直是个疙瘩。某个夏天中午,我们像往常一样,轮流着玩掌上游戏机。我非常喜欢那款xxx的俄罗斯方块,我们的规则是谁玩死了就给另一人,但是我技术不好,大若技术很好,我每次都要等很久拿到手里玩一会儿就挂掉。有时候我会耍赖,眼看着要满了就急忙先“xx”死掉,然后趁机重新开始,因为时间很短,所以一般看不出来。那天中午是大若玩了很久还没挂掉的痕迹,我等不及了,就恳求他让我先玩一会儿,他不肯。后来不知怎么地他为了躲我就去阳台,我就追着,伸手一拉他衣服,结果他衣服边里有松紧带,在后背嘞了一条血迹。他哭了,我怕了。他一口咬定我是用指甲故意划了他,说我坏心肠。天地良心,我的指甲因为天生很短从来留不起来,更何况我怎么舍得用指甲划他呢。我否认,他却不相信,还把游戏机扔给了我跑去找妈妈了。我也没有兴致再堆方块,又很害怕妈妈回来质问我,就溜到房间里假装睡午觉了。大概半小时后楼梯有脚步声,我急忙装进被窝,祈祷自己赶紧真的睡着。妈妈推门进来,我以为她要训我了,但她只是帮我开了电风扇。直到后来,我每次解释我真的没有用指甲划他,只是不知道衣服有松紧带刚好用力一拉就嘞破了……大若却总是不相信。
很多年以后,大家都更成熟了。大若说起自己也有一件事,一直觉得对不起我。那时除了掌上游戏机,还有小霸王游戏,我们同样是履行谁玩死了就给另一人,但是这样的规则造成技术差的我永远只能玩很短的时间。有一次,大若游戏里的小人好像穿了保护衣一样刀枪不入,怎么都死不了,我就很羡慕,想要也玩一下,大若一直不肯,理由是怕我把他游戏里那个小人的保护衣弄没了,于是让我在旁边默默等了大半天。回想起这件事,他说到现在都觉得很愧疚,那时候应该给我玩一下的。
我却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小时候我还特别钟爱自己做面包做布娃娃衣服之类的事情,大若因为很少出去跟同伴玩,经常被我带着参与,导致现在想起来他都恨恨的。鉴于人家目前已经又像大男孩迈近了一步,我就不具体陈述那些与洋娃娃过家家的游戏了。
大若说,小时候,他力气没我大,推斗的时候真的打不过我。没想到现在我这么弱。那时候我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头,每次跳起来轻松摸到门顶,我就会鄙夷地宣告“以后决不让弟弟高过去”,而现在,他不用跳起来也可以轻松摸到门顶。
今天是大若同学的生日,二十周岁了。我感慨一直觉得对方是小破孩,却仿佛瞬间长大了。被小先生吐槽说,早就长大了。好吧,其实每次算周岁的时候,我就只比你大一岁了,难怪时间好像特别快。现在你大概还跟同学在庆祝着吧,隔着一个城市在这里祝愿你天天有今日的畅快心情,年年如儿时般朴实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