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围棋1传(转自网络) « 鹿鸣

猫眼看人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有很多热血青年,也有很多民主人士,当然也有少许网特发帖的,每贴5毛——这是二年前的事,现在每贴要涨到6毛,——有潜水的,热热的看着;倘肯多几贴,便可以被扔一身粪便,如果每日出到十几贴,每贴6毛,那就能买一样荤菜,但这些顾客,多是失业帮,大抵只在网巴里上网,赚不了几个钱。只有穿长衫的,才踱进自已的电脑房里,喝着可乐,再慢慢地发贴。

我从20几岁起,便在猫眼里混,版主说,别谈国事,怕侍候不了XXX,就发点风花雪月罢了。猫眼的短衣主顾,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帖子的真实数据,看过帖子里有没水分,又亲手去google搜索,然后放心:在这严重兼督下,灌水卖国,全面亲美也很为难。

我后来呆在一个公司,便整天的挂在猫眼里,专发我的风花雪月。虽然没有什么精彩,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版主是一副凶脸孔,照例要审我的贴,愤青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围棋1发帖,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围棋1是全面否定台湾、全面肯定D的人。他身材很肥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他发的贴,总是关乎台湾的,也兼顾捧一下D、弹一弹老美、压一压印度,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总不理会别人评论他的话,只顾将别人的贴子搬来贴上,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愚公移山”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做“程序”。围棋1一发帖,所有猫眼的闲杂人士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围棋1,你又拿了5毛了!”他不回答,回贴弄几门大炮、几辆坦克之类应对。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发帖赚钱了!” 围棋1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发了说阿扁捱不过中秋的贴子,卖了4元钱。” 围棋1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发帖不能算卖……发帖!……读书人的事,能算卖贴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知耻而后勇”,什么“者乎”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猫眼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围棋1原来也读过书,但终于没有考上本科,又不会营生;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讨饭了。幸而写得一手好贴,便替##骂阿扁,换一碗饭吃。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图省事,生搬些别人的贴子,教人以为他是一个程序。如是几次,叫他发帖的人也没有了。围棋1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发一些如“小寡妇”这类标题火爆的贴子吸引人气。但他在猫眼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骂人;所以发贴几乎四万,被删的不过一两百。

围棋1刚发了个主贴,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于是又继续不顾及别的人的跟贴,一味地转别人的贴子,猫眼人士便又发贴问道:“围棋1,你当真了解台湾的事么?” 围棋1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发贴子问道,“你真去过台湾么?” 围棋1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之乎者也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猫眼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跟贴笑他几句,版主是决不责备的。而且版主见了他,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围棋1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猫眼新手说话。有一回问我道,“你读过书么?”我略略表示了一下,他便显得很兴奋地说,“读过书,……我便考你一考。中国,怎样写的?”我想,讨饭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围棋1等了许久,很恳切地说道,“不能写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字应该记着。将来做BOSS的时候,做国际贸易有用。”我暗想我和BOSS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们掌柜也从不做国际贸易;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回他道,“谁要你教,不是CHINA么?” 围棋1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发贴说,“对呀对呀!……中国有四样外文表达法,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便下线了。围棋1刚用指甲敲击键盘,想回贴教我,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有几回,猫眼的其他无聊人看到他的贴子的点击轻易便过几万,也赶热闹,围住了围棋1。他便给他们讲台湾的机要费案,一人回一贴。无聊客看完贴,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漏洞。围棋1着了慌,忙用古文罩住,半洋半中的说道,“不多了,我已经写不出来了了。”又看到阿扁仍没有倒下去,自己摇头说,“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知耻而后勇也”于是无聊客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围棋1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yt},版主正在慢慢的审贴,忽然说,“围棋1长久没有来了。他还欠19篇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闲杂人说道,“他怎么会来?……##请他去喝茶了。”版主说,“哦!”“他总仍旧是发帖骂阿扁、骂右派。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发贴说八十岁的老翁应对十个xx、小寡妇最喜欢被强奸….##没细看就认定他散播黄段子。”“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写服辩,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后来呢?”“后来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版主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审他的贴。

冬风是{yt}凉比{yt},看看将近深冬;我整天在猫眼发贴,也须穿上棉袄了。{yt}的下半夜,没有几个网友,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看得一个贴,“民主可耻的失败啦...我很高兴”。这名字虽然小,却很眼熟。贴又全没有人跟。点击一看,那围棋1便在贴子下自己只顾发贴,十足一个程序。他贴上字体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见了我回复,照例贴了一辆喷火的坦克。版主也进来了,一面说,“围棋1么?你还欠十九个贴呢!” 围棋1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写罢。这一回是现卖。”版主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围棋1,你又来卖帖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发贴乱吹牛,怎么会打断腿?” 围棋1低声说道,“跌断,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恳求版主,不要再提。此时贴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版主都笑了。不一会,他发完贴,便又在闲杂人的说笑声中,去银行收取人民币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围棋1。到了清明节,版主、说,“围棋1还欠十九个贴呢!”到第二年的清明,又说“围棋1还欠十九个贴呢!”到中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围棋1这个程序的确死了。

猫眼xx行为艺术大师——围棋部分作品展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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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流溪倦客(牛屎龟新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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