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力《竞底——中国企业之殇》 自序

孙力《竞底——中国企业之殇》 自序

2010-05-14 13:00:21 阅读12 评论0 字号:

  自        序


  战略,狭义地说是指导战争全局的决策内容,广义地说还包括决策模式。
  自从西方企业在20世纪中期明确引入战略概念后,围绕着战略管理,管理学界已形成大大小小十数个学派,如波特的行业结构学派,钱德勒的设计学派,战略资源学派等等。有关战略管理的书籍,也早已浩如烟海,汗牛充栋。
  因此,当作者要在这个成熟市场,提供一种新“产品”时,他必须严肃地问自己两个问题:
  一、该产品的战略目标是什么?它的与别的产品有何不同?这些不同处将会给人们什么独特的益处?
  二、作者如何确保他的产品,能实现设定的战略目标?
  这是二个极富挑战性的问题,希望读者诸君能带着它们,以严肃的心态审视本书,{zh1}再评估:
  作者可曾达到他吹嘘的战略目标?!
  在研究了众多战略管理理论后,作者发现:以往的理论在战略管理的操作层面,已作了广泛和深入的研究。不管是对战略分析,还是如何制定战略、选择战略,以及如何实施、调整、评估等等,前人的工作已相当完善和系统化。
  但对这个领域进一步深入研究后,作者冒昧地认为:前人对于战略决策者和实施者的人性层面,似乎都没有进行详尽研究。
  也许,西方管理学界认为那是心理学领域的工作。
  也许,西方管理学界其实只是针对自己地域的企业研究战略管理,但他们却相当自大,认为这些理论是放之四海而皆准。而中国的企业家则相当崇洋,也真的相信(或假装相信)这些理论放之中国而皆准。以致中国企业问题多多,企业家们却都认为战略管理没问题,所有的问题出在细节和执行上。
  但作者以为:就一项具体的战略来说,不管是在分析、制定阶段,还是在实施、评估的过程中,都必须由具体的人来完成,战略决策者和执行者的人性因素,将大大影响战略的各个方面。
  为什么像IBM、微软、杜邦、沃尔玛、迪士尼、Google这些富有原创精神的企业,大多只会产生于美国,而不是欧洲或日本?
  为什么日本人做的产品短小轻薄、质量{yl},但他们却很少有非常原创的东西(日本人还是发明了方便面和卡拉OK)?
  难道这只是由世界产业分工决定的吗?
  难道这只是企业选择战略所决定的吗?
  难道日本人不想搞原创发明,只想跟在美国人的原创后面,作二次开发?
  作者认为,现实情况不xx是这么简单。
  产业分工,表面取决于资金、技术、市场等等,但最终是由人决定的!
  企业战略,似乎由对手、资源、目标等等决定,但最终是由人选择的!
  世界产业分工并没有禁止任何民族的创意,日本人也很想做原创的东西,他们研发过高性能的第五代计算机和模拟高清数字电视,尽管这些项目有政府的强力支持,但最终还是没有成为主流产品。
  问题何在?!也许不单纯是日本人战略管理没有学好,或美国人的打压。因为日本人的学习精神是世界{yl}的,美国人戴明创造的全面质量管理,日本人做得比美国人还好。而美国施乐的复印技术,也被日本人买去抢占了美国复印机市场。
  反过来,同等技术条件下,美国人做的东西,质量总比日本人差一点点。
  中国乡下的老农民都不是管理专家,他们从未学过战略管理,但他们知道:
  什么样的地,适合种什么样的庄稼。
  这句朴实的话,翻译到战略管理的领域,就是:
  什么样的人,适合使用什么样的战略。
  日本国土狭小,地震海啸频发,经历长期的封建社会,因此日本人行事严密,注重细节,讲求纪律,强调可靠性。日本人的这种天性,正适合大批量制造高品质、短小轻薄、非原创的产品。
  而美国国土辽阔,物产丰饶,没有历史的束缚,美国人大多是基督教新教徒,似乎“大大咧咧”,实则崇尚理性、简洁和创新。比质量他们不如日本,比价格他们不敌中国,但美国人靠高科技、知识产权、产业标准、商业模式等等,在世界独领风骚。
  这就是作者所强调的,战略管理背后的人性因素。
  那么中国人呢?中国人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正在实施什么样的战略?这些战略给中国人带来什么样的问题?而什么样的战略,才真正适合于中国人的人性?为什么?
  本书的战略目标,就是试图为读者回答以上问题。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作者将从历史和文化(包括科学精神)两个角度,对中国人的人性因素进行分析。因为历史会使人的决策产生路径依赖,文化会通过人的价值观影响决策。
  这一纵一横两大因素,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中国人的管理DNA.作者将在这个基础上,以案说法,解构中国最{dj1}企业家们的战略决策,并提出一套系统、独特的战略管理理论。
  作者受过严谨的自然科学研究训练,曾在国企、私企、外企任中高层管理人员,遍历生产、销售、教育型企业的各主要部门,并自主创办、经营高科技公司。同时,作者对中国历史和中国人的性格,具有独到的研究,并为资深财经杂志撰稿人,优秀商战小说作家。
  作者深信,以其阅历和思想高度,足以完成本书的战略目标。

  
  中国人聪明吗?中国人智慧吗?代前言)


  2008年,中国经济形势陡然紧张,大批企业关门倒闭,许多大学生毕业等于失业,这与国际大环境有关,但更多的是中国人本身的问题!
  这些问题,源自中国人的选择!
  竞底策略使中国有过辉煌的“奇迹”,但也造成了结构性的困局。如果不使这种策略升级进化,它还将决定中国人的未来。
  中国人喜欢将自己与犹太人相比,他们称善于做生意的温州人、潮汕人为“中国的犹太人”,在此简单举个典型案例,比较犹太人和中国人做生意的模式:
  东欧某个城市在城东和城西,各修筑了一条新马路。于是,犹太人在西边,中国人在东边,各开了一家修车店,他们的价格都很公道,服务非常好,两家店的生意都十分红火。
  不久,另一个犹太人在西边发现,人们来修车时,常常要费时等待,他就在修车店的旁边开了个餐馆,专营犹太美食,不久就声誉鹊起,不少人即使不修车,也愿意光顾。
  而在城东,另一个中国人看修车生意好做,就在街对面克隆了一家新店,为了招徕顾客,他按照对面老店的价目表,九折收费,两家店的关系有些紧张,但大家的日子还能过。
  又过了一阵子,另一些犹太人看城西的人流越来越多,就渐渐开起了超市,建起了住宅、教堂、学校,西边慢慢形成一个繁荣的新兴社区,房地产也开始增值。
  而在东边,更多的中国人来开了修车店,价格战变得白热化,每家店都偷偷在客人面前诋毁自己的同行,为了控制成本,店主们不惜克扣修车师傅的工资,甚至在修车时以次充好,偷工减料。于是,高水平的技师都流失到西边犹太人的修车店,不太在乎价格的优质客人也不来了。
  慢慢地,城东西的修车业务出现了“产业分工”:高价车、新车都到城西维修保养,尽管那边修车的价格平均是城东的三倍;而二手车、廉价车都到城东,尽管他们的服务差强人意,但毕竟收费低廉。
  于是,犹太人的修车店赚得盆满钵满,而城东的中国人虽然很辛劳,却在苦哈哈地熬着,仅混了个温饱。
  再后来,{zx0}在城东开店的那个中国人下定决心,准备贷一笔款把自己的店搬到城西去,他假装客人到犹太人的店里去考察,发现犹太人用赚来的钱买断了几项专利,修车的效率提高了五倍,质量提高了三倍,而此时城西因为成了旺区,房价和房租都上涨了120%。中国人发现,如果在犹太人的店铺旁再开个店,凭他现在的资金和技术,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中国人百思不得其解,论聪明和点子,他自忖不输给犹太人;论勤奋,他干得绝不比犹太人少,甚至已经把犹太人用来念xx、守安息日的时间,全部用于工作;论节俭,除了看看电视,他根本没有什么娱乐。他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于那些后来的中国人身上:
  他觉得自己和他们,就像放在篓子里的一群螃蟹,任何一只想要往上爬,其他的螃蟹便纷纷攀附在他身上,结果把它拉下来,谁也走不出困境。
  螃蟹文化,就是竞底文化的一个表现,每一只“螃蟹”都被拉到底线,才肯罢休。
  如果说东欧的这个故事,离我们太遥远,那我们看看身边发生的事情:
  深圳宝安是一个电子产业集中区。李志强(化名)在20世纪80年代末,就在此开了十几年的电子加工厂,主要承接美国的电话机订单,也做少量的内销。这样的厂在深圳多如牛毛,品牌毫不重要,姑且把它叫志强厂吧。
  志强厂这十几年的风风雨雨,可算是中国制造业的一个缩影。最开始它从港台商人手里接单,几年下来,摸熟了出口美国的渠道,就开始直接接单,到2007年,每年的出口额稳定在四亿(元人民币,下同)左右。
  电话机是低利润产品,李志强常常把自己的竞争战略挂在嘴边:“便宜就是硬道理。”他给我举了个例子,这个例子集中反映了中国商人的思维方式,在征得他的同意后,我详细记录如下:
  电话机的座机和听筒由于配重的需要,通常要装加重块,李志强刚开始从台湾人手里接美国订单时,这加重块的材料是铅。
  开放之初,民智未开,直到老老实实按订单要求做了两年后,李志强才去掉对电话机的神秘感。有{yt}他忽然脑袋“开窍”:这闪闪发亮的铅,不过就是在机壳里面增加重量嘛!他立刻把昂贵的铅改为相对便宜的不锈钢。这一改,志强厂相对竞争对手一下子获得1元多的成本优势,接连赢得几个大客户。有那么一段时间,李志强对自己充满信心,与买方谈判时的感觉好极了。
  但很快,其他加工厂也知道了这个奥秘,随即跟进,李志强又没有了成本优势,他不得不绞尽脑汁和对手们开展控制成本的比赛:
  不锈钢换成上油漆的生铁,再换成不上油漆的铸铁,加重块的成本从1元多,直线降到了0.1元。
  还能不能更便宜呢?除了李志强外,宝安所有的电话机厂都在开动脑筋,不过似乎再没有比铸铁更便宜的材料,这条削减成本的小路,仿佛已走到了尽头。
  但李志强没有气馁,他尝到了甜头,决心一如既往,这次他瞄准了水泥。
  开始的试验效果非常差,电话机里的水泥块经过野蛮装运后,非常容易碎裂,李志强率领他的工程团队展开“技术攻关”,经过数十天的不眠不休,做过数百次试验,他在水泥中加细铁丝,加纤维,用各种不同标号的水泥,不同的配方严格记录试验过程。最终,他获得了成功,加重块的成本降到了0.01元以内。
  这就是中国式的坚韧和智慧。
  志强厂在酷烈的竞争中,又可以喘一口气了。
  我含着泪花听李志强绘声绘色地讲完这段故事,心里不禁在想,眼前这个中年谢顶、略显憔悴的中国男人,在劳心费力做他的降低成本试验时,他的试验方法、苦干精神、付出的努力,和当年伟大的发明天才爱迪生所做的工作,有什么两样呢?
  但爱迪生在试验了上千种灯丝材料后,为人类发明了电灯,而李志强的努力,又换来了什么?充其量不过是在电话机的成本控制上,再拧紧了一圈螺丝。
  写到这里,我不禁问自己,如果犹太人处在李志强的角色,他们会怎么做呢?
  后来,我从志强厂的工友们嘴里知道,当时宝安众多电话机厂家都认为:加重块的成本肯定可以降低,因此,在残酷地争夺外贸订单时,纷纷预先考虑了这个“利好”因素,提前就把价格降了下来。
  李志强为了留住大客户,也不得不以临近亏本的价钱接单。但他预期中的加重块成本降低,却迟迟没有突破,为了维持工厂运转,他对工人们开始极为严厉:加班的时间越来越长,为了克扣工人工资,各种以降低成本为目的的罚款制度,快速出笼。因此工厂的熟练工相继流失,产品质量失控,导致多次返工。
  在不影响品质的基础上,以廉价材料代替昂贵材料,是一种竞优,李志强开始的方法就是竞优。而此时他采用的,就是竞底:靠把人打到底线,赢得暂时的竞争力。
  李志强的竞底手段用到了极限,连他自己都感觉到难以再熬下去了,就在这时,加重块试验成功了,严峻的局面终于出现了转机。
  也许有人会说,志强厂的电话机,不过是个夕阳产业,日子难熬是应该的。好,那么我们说说手机行业。
  仅仅在六七年前,中国的大型通信企业、家电生产商还在权衡:自己是否有技术、有实力上手机项目。一个手机生产许可证,在当时还相当金贵,这总不算夕阳产业了。
  而才到2008年,娇贵的白雪公主眨眼就变成扫地的灰姑娘,仅深圳的“山寨机”从业人员就有20万,年产值400亿元。在华强北,任何一家电子配件市场都能买齐所有的配件,只要一台简易的焊机,就能回家做成新颖时尚的多功能手机,批发价才200元左右。
  上万家企业,数千名像李志强那样的商人在全力打拼,使整个手机产业傻瓜化。但同时,也使它像萝卜白菜一样无利润化。
  中国人让一个行业无利润化的能力,确实是惊人的。而这种能力所依托的,就是中国数千年来养成的竞底思维和传统。
  也许还有人坚持:电话机、手机这些终端产品,很难保持技术壁垒,整个产业被轻而易举地傻瓜化,也是很正常的。既然傻瓜化了,自然不会有丰厚的利润。
  那么我们再来看中国高科技行业的旗帜——深圳华为。
  谁也不会否认,华为是处于朝阳产业中的高科技公司,正因为它是成长最迅速、发展最平稳的璀璨明星,本书将以华为作为主要案例,来说明中国人的竞底思维。一个合理的逻辑是:如果华为这样的公司都竞底,其他公司还能不竞底吗?
  2007年的华为年报显示,该年实际销售收入125.6亿美元,净利润6.74亿美元,利润率仅为5%。也就是说,如果华为的总裁任正非的铁腕稍微松一松,华为很可能滑入亏损的境地。
  如果任正非也像李志强一样,拼命控制成本,能否从庞大的销售收入中,再挤几个亿人民币的利润出来呢?
  实际上,任正非是比李志强更能控制成本的人,他有一套独特的“拧毛巾哲学”,这套哲学和他倡导的压强原则、狼性生存原则,是一脉相承的。华为的成功,在极大程度上取决于任正非的“拧毛巾哲学”。
  任正非这样阐述他的“拧毛巾哲学”:“就如拧毛巾,只要拧出水来,就说明还有竞争空间;毛巾拧断了,企业也完了;只有毛巾拧干了,毛巾还不断,这才是{zj0}状态。”
  华为在2008年中国电信C网100多亿的设备采购招标中,报价6亿多,就是竞底色彩极浓的“拧毛巾”,业界估计这次华为不仅不能从毛巾里拧出“水”来,还要亏损数十亿。但为了弥补先前判断的失误,华为也只有这样把自己打到底线了。
  “毛巾”拧得太厉害,就会接近底线。近年来频频发生的员工xx、猝死事件,显示出华为这条“毛巾”,已出现了纤维撕裂的迹象,如果再狠狠拧下去,很可能会发生重大断裂。因此,即使是任正非那样的竞底高手,如果沿用以往的战略,也很难把华为的成本再压下去,把利润率再提高零点几个百分点。
  竞底战略依靠人们的底线生存,来获得竞争优势,这使得人们的工作生活条件很难有较大的改善,以志强厂为例:
  上世纪90年代初,志强厂的女操作工(俗称打工妹)平均每天工作10小时,每个月休息两天,工资按岗位不同和熟练程度不同,为200~250元。那时,工业区{zpy}的快餐是1元一份,里面有一个煎蛋或一点碎肉(当然,那些碎肉大多是来路不明的冷冻肉),外加一点素菜。
  到2008年,同样条件下的工人收入,为900~1000元,但同样的快餐,也涨到了3元,如果再加上房租、水电、交通费的增长,18年来,打工妹们的实际收入基本没有变化!
  深圳如此,珠三角地区也是如此,资料显示,东莞打工妹的实际收入近20年也没有增长。珠三角如此,长三角呢?其他内地地区呢?可能还不如珠三角。
  写到这里,我眼前出现了大群大群穿着灰色或蓝色工衣、身材不高、面目模糊的打工妹们,繁忙的工作没有压抑住她们青春的活力,即使在午休出来吃饭的时候,她们也会偶尔嬉笑打闹一下,寻找一点难得的欢乐。
  如果说中国正在和世界各国如印度、越南、墨西哥等,展开一场没有硝烟的产业战争,那么这些穿着蓝色或灰色工衣的打工妹,就像前沿阵地上鏖战的步兵一样,她们付出了自己力所能及的努力,却没有享受到值得一提的成果。
  古人云:一将无能,累死千军。这话用在这群“步兵”头上,也许并不为过。
  那么这个“将”到底是谁呢?是他们的老板李志强吗?
  李志强不努力吗?非也!李志强不能干吗?非也!
  那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战略选择的问题!
  微观的个案也许不说明问题,让我们再看看宏观的层面。先看一个他人的例子:
  1945年,日本彻底战败,战争破坏加上战后拆卸重型设备赔偿受害国,等等,日本基本上赤地千里,女人靠向美国大兵卖淫为全家谋生,很多大人、孩子冒险围着美国军舰,希望从军舰“排泄”出来的垃圾中,找到一点有热量的食物充饥。
  在经历了艰难的战后重建,日本从50年代至80年代,实现了30多年经济腾飞。1965年,世界前五大半导体生产商依次为:
  德州仪器、仙童、西格尼蒂克斯、威斯汀豪斯和摩托罗拉;
  而到了1987年,这一排名变为:NEC、东芝、日立、摩托罗拉和德州仪器。
  这一年,日本人的工资水平超过美国,而到1988年,日本成为世界{zd0}的IC生产国。
  同时,日本还是世界上贫富差距最小(基尼系数0.28)、劳资关系最和谐的国家。
  有些人也许会强调,日本在冷战期间受益于美国的扶持,而且人口比中国少。但韩国、台湾同样受益于冷战,人口比日本更少,却并没有日本的辉煌。
  美国出于冷战的需要,对日本确实有些扶持,但IC产业从来是美国的支柱产业,它绝不会在这个产业上,扶持昔日穷凶极恶的对手,超过自己。
  中国的管理者喜欢说“懒惰者找借口,实干者找差距”,我们不能在这里为自己找借口!
  再看看中国的情况:
  xxx发动的中国对外开放,始于1978年。尽管经过“十年浩劫”,但不会有人否认:当时中国的工业基础,远远好于1945年的日本。据中国统计显示,1979年至2007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GDP)年均实际增长9.8%,大大高于同期世界经济年均3.0%的速度。与日本经济起飞阶段GDP年均增长9.2%,和韩国经济起飞阶段年均8.5%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2007年,中国生产了美国低档消费品的30%,该年世界各国人均收入排名显示:
  美国37610美元排第5位
  日本34510美元排第6位
  中国1100美元排109位
  在三十年经济腾飞后,中国人的收入水平,仅为美国人的2.9%!在此,我们没必要用所谓的“购买力平价”,来为自己找心理平衡。只要比较中美两国的工资与房价,就可以知道中国经济学者自豪的“购买力平价”是一种忽悠。
  这是一种什么质量的经济腾飞啊?!
  如果有人不认可这个数据,那么国家统计局网站发布的数据,也提供了相应的佐证:
  “2003-2006年,随着中国经济总量大幅增加,中国人均国民总收入逐年稳步提高。继2002年突破1000美元后,2006年突破了2000美元,达到2010美元,比2002年翻了一番;居世界的位次也由132位上升到129位。”(数据来自网站,此处的“人均国民总收入”实为人均GDP,因为2006年的中国GDP是26452亿美元。)
  假设这个数据不含水分的话,4年提升了3位!这还是在世界和中国经济形势大好的年景!
  如果按这样的速度,中国人均GDP要再提升100位,进入中等发达国家的行列,至少需要200年的光阴,因为靠竞底提升经济的速度,将越来越慢。
  从2006年至2008年,不过短短的两年时间,中国的经济形势就急剧恶化,沿海地区大批工厂倒闭关门,单是香港的国企就巨亏上千亿。众多昔日踌躇满志、信心十足的企业家,面对成本上升,出口放缓,内需不振,均无计可施。
  为什么会这样?竞底原理将告诉我们:竞底由于底线的限制,不可持续。
  靠中国人传统的竞底模式,200年提升100名的估计,显然是过于乐观了。如果继续我们的路子,中国会进入中等发达国家的行列吗?
  但不靠竞底模式,中国人还能有更好的思路吗?
  能不能提升自己的生存和发展战略,正是拷问中国人智慧的大问题。
  为什么说中国人在竞底呢?和打工妹的收入18年没有实际增长相比,让我们看看中国的财政收入增长的情况:
  2008年3月8日,财政部发言人自豪地公布:2007年全国财政收入达到5.13万亿,增长32%,而同期GDP只增长11.4%。
  人们不禁又提出了长期萦绕在心头的疑问:财政收入占GDP比重是否偏高?
  1994年,中国GDP近5万亿,财政收入5000亿,财政收入占GDP10%;
  2007年,中国GDP24.6万亿,财政收入5.13万亿,占GDP近21%,比2006年剧增1.2万亿。这些收费中,不包括未纳入预算管理的政府性基金,还有一些无法统计的不合理的乱收费。
  对于民间的质疑,财政部发言人坚定地认为:“从我国的国情来看,财政收入特别是税收收入占GDP的比重并不高。”
  如果刨去GDP中约13的外资贡献份额,以及外资对财政收入的9000多亿贡献,经过简单的计算得出:仅在2007年,中国人承担的财政收入增长率(不含乱收费)就超过36%,其中绝大多数由民营企业承担。
  中国什么行业每年的利润,能平均增长36%以上?
  在如此剧烈的竞底之下,中国民营企业能够苟延残喘,实属不易。
  而即使在如此高的财政收入增长下,中国人并不满意他们所享受到的医疗、卫生、教育、治安等等所有的公共服务。
  日本在30年腾飞之后,非常关键的半导体产业超过了美国,我们也可以看看中国的产业状况。据调查,中国开放的28个主要产业中,外资已在21个产业拥有多数资产控制权:
  如玻璃行业{zd0}的5家企业,已全部合资;
  占全国产量80%以上的{zd0}5家电梯厂商,已由外商控股;
  汽车行业90%的销售额,来自外国品牌;
  18家{gjj}定点家电企业中,11家与外商合资;
  ……
  只要假以时日,外资可能会把中国所有值得一提的行业(甚至大豆生产)统统收入囊中。
  为什么会这样?
  战略选择的误区所致。
  日本经过30年腾飞后,贫富差距非常小,我们也可以看看中国的贫富差距:
  平安马明哲在上市公司中的年薪,已逾6616.1万,而很多内地打工妹正在为保住她们4000元的年薪,而忐忑不安地奋斗。中国30年所形成的贫富悬殊,远远胜过西方国家数百年的积累。
  按国内机构的统计,2005年中国基尼系数逼近0.47,但据中国人民大学和香港科技大学的调查,内地的基尼系数已高达0.53或0.54。按国际通行标准,基尼系数低于0.3,属于分配比较均等,0.3~0.4属于分配比较合理,0.4~0.5表明收入差距过大,超过0.5则意味着已出现两极分化。
  这,就是竞底的恶果。打工妹们的收入18年没有实际增长,民工们被打到底线,贫富能不分化吗?我们只看到了自然环境的被破坏,却很少xx人文环境的被破坏,贫富悬殊、行贿受贿,等等,就是对人文环境的践踏。
  贫富严重分化,显示了中国社会人文环境的底线状态。中国的历代王朝,都是因为两极分化,流民遍野,在歉收之年民变四起,造成巨大的社会动荡,最终达到“人相食”的底线,终致改朝换代。
  中国处于顶层的富人和贵人们,本能地很担心社会向这条底线发展,他们预先将自己和家人移民海外,同时“裸体”在中国做生意、演电影电视小品,或“裸体”在中国当官,尽量捞到{zh1}一点可捞的东西,只要一有风吹草动,立刻脱离这个竞底社会。
  有多少富人像娃哈哈的宗庆后那样,在大张“爱国爱民族”旗号赚钱时,却怀揣美国绿卡?
  有多少“贵人”像江西省副省长胡长青那样,在大谈“崇高追求”时,却怀揣他国护照?
  连外国人都认为:中国新华字典再版时,应增加“裸官”和“裸体做官”这样的新词汇。《南德意志报》对“裸体做官”的解释是:“他们是把赃款、老婆、孩子,甚至情人送到海外的干部,自己则独身一人,也就是‘裸体’继续从事大把捞钱的危险业务。”最受“裸官”们喜爱的国家是加拿大,该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没有引渡协议。但阳光充沛的法国南部和美国南方几个州,也很受欢迎。在那里的别墅区,互相勾结发财致富的腐败官员,与骗子商人相依为邻的情况并不少见。前摩根斯坦利投资银行亚太部首席经济师谢国忠说:“破产的日本商人在浴室上吊xx,而破产的中国人很快就会现身佛罗里达。”
  经济发展的目的是什么?经营企业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漂亮的、吃不着、摸不到的GDP增长吗?是为了一味地把企业做大吗?
  还是为了广大中国国民实际生活水平的提高?为了企业家、员工的幸福感增加?
  如果有朝一日,中国的GDP超过了美国(这是个可能的任务),而广大打工妹们每个月的收入,还是只够她们吃{zd1}劣的快餐,那么这样的经济奇迹,即使有了,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有{yt},企业进入了某某500强,企业家却心力交瘁,员工却怨声载道,这算是成功吗?
  目前,中国还是一个人口年轻的大国,我们已经看到了过度垦荒、砍伐、放牧、污染,所带来的环境代价,知道这些做法是在寅吃卯粮,但我们很多人并没有看到:志强厂的那些打工妹们在日日夜夜的加班中,付出了她们的青春、健康、机会,既没有积攒下多少金钱,也没有得到技术、知识的积累,更没有获得高尚的情操熏陶,培养出现代公民的理念和健全的人格。
  几亿这样的打工者累积下来,构成中国庞大的国民基础,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寅吃卯粮呢?
  我的一个朋友有房有车,也算小有积蓄,他有一次跟我聊起政府为了保证GDP增长,大力鼓励消费,以拉动内需。他动容地说:“我的父母老了,他们没有医保,一有什么问题,随时几万十几万就出去了,我怎么敢消费呢?”
  从他的话里我悲哀地联想到:如果志强厂的打工妹们,今后含辛茹苦将她们的孩子供上大学,她们的孩子在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再辛辛苦苦地有房有车后,会不会也要说:“我的父母老了,他们没有医保,一有什么问题,随时几十万就出去了,我怎么敢消费呢?”
  那么,中国人要到哪一代才敢消费呢?中国的经济何时才能真正进入良性循环呢?
  有关战略管理的理论,前人在操作层面已作了广泛和深入的研究。不管是对战略分析,还是如何制定战略、选择战略,以及如何实施、调整、评估,等等,前人的工作已相当完善和系统化。但他们对于战略决策者和实施者的人性层面,并没有进行详尽研究。
  而就一项具体的战略来说,不管是在分析、规划、制定阶段,还是在实施、修正、评估的过程中,都必须由具体的人来完成。战略由人制定,为人服务,因此战略决策者和执行者的人性因素,将大大影响战略的各个方面。
  中国乡下的老农民都不是管理专家,他们从未学过战略管理,但他们知道:
  什么样的地,适合种什么样的庄稼。
  这句朴实的话,翻译到战略管理的领域,就是:
  什么样的人,适合使用什么样的战略。
  日本国土狭小,地震海啸频发,经历长期的封建社会管制,因此日本人行事严密,注重细节,讲求纪律,强调可靠性。日本人的这种天性,正适合大批量制造高品质、短小轻薄、原创性不多的产品。
  而美国国土辽阔,物产丰饶,没有历史的束缚,美国人大多是基督教新教徒,似乎“大大咧咧”,实则崇尚理性、简洁和创新。比质量他们可能不如日本,比价格他们一定不敌中国,但美国人靠高科技、知识产权、产业标准、商业模式,等等,在世界独领风骚。
  这就是作者所强调的,战略管理背后的人性因素。
  那么中国人呢,他们选择的是什么样的战略?这些战略给中国人带来什么样的成功和问题?实施这些战略需要何种技术和技巧?
  本书的目标,就是试图回答以上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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