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柴寻味_吟啸徐行潘志远的空间_百度空间

火柴算是别我们远去了。像一个逝者,留给我们许多记忆,记忆在心,若不说出口,不落笔成文,就会湮灭。火柴之于我们这一代人,无论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没有理由让它湮灭。所以,我又翻出记忆。

记忆是一个人的账本,我的账本里大多记载着小事,登不得大雅之堂,那也没办法,我本来就是一个不登大雅之堂的角色。火柴,俗名洋火。说它洋火,其实我所见过用过的,均为国产,还保留一个洋字,足见我们的先辈,多么善良,多么富有感恩意识。众所周知,火柴的根在中国,在唐代发明的火药。就算外国人聪明,善鼓捣,制造了火柴,那也是应用。应用和发明终究不是一码事。近代以降,当西方列强运用枪炮侵略中国,屠杀中国人时,倘若他们真文明,心里一定堆满厚厚的负罪,也该深深的忏悔。

火柴于一个家庭,是生活的必需。那时,母亲每天都用它点火做饭,一日三餐。我不想说大道理,也说不出大道理,但那一根根火柴,确实与我十分切近。虽然每天被火柴烧熟的,并非佳肴,可大都是美味。美味不在于它本身的价值,而在于你品味它时的感觉,这种体验,每个人都有,用不着饶舌。昔日乡下,许多菜蔬,论价值没有一个能摆上桌面,论营养更难与今天的佳肴比肩,但留给我们吃的记忆,常刻骨铭心。今天满桌盛席,每道菜都堪称佳肴,但非美味。因为我们常怀着恐惧、厌腻的心理,加之推杯换盏,味蕾麻木,早没了那份品味的心情。

当一根火柴划亮一盏油灯,光不大,带着轻烟,远没有今天电灯的洁净,光亮,甚至沾着迷彩,可今天的电灯给人的记忆却很平淡。油灯不一样,它微弱的光亮里,常坐着祖母,嗡嗡地纺线,那线又会织成布,裁成衣,化为你身上的温暖。或坐着母亲,一针一针,为你钉脱落的纽扣,缝剐破的衣衫,做各式各样的布鞋。这些温馨的细节,电灯下找不到。今天的电灯固然绚烂,可写下的记忆很苍白。

当一根火柴点燃一个粪堆,缕缕青烟,冒上十天半月。烧完后,用锄头磕碎,挑到田间地头,丢在窝里,种油菜,种小麦。在那缺乏化肥的年月,我想,这粪土也该是油菜小麦{wy}的美味了。除此而外,火柴在父亲手里,用得最多的,就是点烟。不是今天的香烟,而是旱烟,腰里插一根竹烟袋,金黄柔软的烟丝用纸包着,带在身边。小憩时,坐在田埂上,或蹲在村头树阴下,先用火柴点燃纸媒子,再用纸媒子点烟,一袋一袋,吸完后,再递给他人,如此三番,又各精神抖擞地投入耕作。若到夜晚在屋外纳凉,红红的烟火,在夜幕下闪烁,直到夜阑人散。起初,我对父辈们的行为很不理解,以为是陋习。待我有了些社会经验,则恍然而悟。中国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艰难岁月,若放到今天这一代人身上,简直是灾难,是暗无天日,可他们却挺过来了。个中缘由,也许很多,但那一袋一袋低劣的旱烟,肯定是一笔不小的慰藉。

在乡下,火柴是不会轻易落到孩子手中的,这叫防患于未然。否则孩子玩火,酿成事故,大人则脱不了干系。为此整包火柴不能动,只能偷偷抽几根,带到野外,爆米花,烧偷来的红薯和玉米棒子。有时还从家里偷点盐巴,烧摸来的鸟蛋,捉来的鱼虾。

冬天在野外,实在冻得够呛,就拾一些干柴,点燃了取暖。也就是在生火取暖的过程中,我体味了“火要空心,人要实心”的道理。至于在黑暗的归途,一群孩子点燃松枝当火把,一路上星星点点,形成xxxx,又照了明,又壮了胆。那是农家少年的聪颖,更是他们的得意,日后光亮久长的回味。

更刺激、更能满足他们心理需要的,是做火柴枪。想方设法弄来自行车的废旧链条,用硬铁丝扳成xx柄,串起链条,再弯一个扳机,磨一根枪针,买来若干橡皮筋,做动力,抽一根火柴插进去,扣动扳机,随着一声炸响,火柴射出老远。再往火柴枪上系一条红布,于风中飘舞,飒爽英姿,俨然一位红军首长,多么虚荣,多么神气,又多么过瘾。

我深知,那是一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孩子们的游戏简陋单调,与今天比,比小儿科还小儿科。可吸引力却一样强劲,带给每个孩子的梦,反更缤纷。无论玩多长多久,都不会身心疲惫,不会神情恍惚,不会带来深层次的心理问题和社会负面。单这一点,就该成为今天游戏开发的准则。

火柴,你就安心而去吧。你照亮了一代人的记忆,温暖了一代人的心灵,这和你的卑微渺小,又是多么不相称。

二○一○年四月二十四日于霞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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