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要爬多久?”淮衍体力不支地喘气,承认自己有些叶公好龙。恨不得将无妄山踩入地下半截,如果有力气。
“还有好几个时辰。”他仔细检查她身上衣物是否保暖,紫金的暖炉是否依旧有热度,“累了么?”
她停下来,拉过他的手一起捂着暖炉,“当然很累。”而且还有这么大的雪风。还好感觉不到很冷,“我知道,我们要快点到了,要不就等不到了。”她眼角始终带笑。
“我背你。”没有询问的语气,也不是请求的意思。“我知道你很累。”不能使用任何法术,他们只有一点一点爬上山。已经是冰雪覆盖的半山间,向上一点就应该有雪骢了。以防万一,他还带着xx。
他将xx挂在她背上,道:“上来。”她犹豫了下,还是乖乖上去了。现在她好瘦了,背上感觉到的是不是xx的重量?
“冷不冷?”
她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不要当我那么脆弱。我不过是贪睡而已!”还有力气吼的哦。
他的笑意通过肩背传来,她不由也笑了。“那你累不累?”
“嗯,还好。”至少比一根羽毛重,让他有点欣慰。
抬头仰望,山顶还有好远。
时间不多,他知道。
过了半个多时辰,山间传来一阵嘶鸣。“雪骢。”简短两字。迅速躲到旁边岩石下,珫言放下她,道:“在这里不要动。”他要去将雪骢制服再带她过去。因为要施法,所以必须离她一里远。
“xx准备好,小心一点。”不放心,又回头嘱咐。
她皱了皱眉,突然想说:“看不到雪骢也无所谓。”她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看不看得到无妄山端静谧的雪景,都没关系。
但是他如此认真,让她不忍打断。“我会好好在这里的。”
珫言淡笑,“我知道。”
转身便是如同疾风的步伐,眨眼之间已经越过了半里地。
雪骢在转完后的一处冰封的溪水边,刚才的一声,便是它踏在光裸的岩棱上而叫出来的。
速战速决,他左手掐了个诀,出手便是屏障咒语,让雪骢踏不出脚下圆形的区域。只有困顿地在屏障中嘶吼。
退后一步,他又加了一道屏障。就这样加了三四层之后,才放心让淮衍过来。他捕捉不到雪骢,却可以控制一时。
“终于见到了。”她吐口气,笑意明显,眼前的雪骢四肢晶莹通透,鬃毛如同上好的天蚕丝,在四处碰撞屏障之时,全身充满了怒意,眼中纯黑带着戾气,奇异的动物。“以前我一直想,如果可以养一只就好了。但是现在才明白,这种傲骨{jd1}是不能任人豢养的。”
话间,雪骢已经弹开{dy}层屏障——那可是珫言设置的屏障。屏障的碎片弹在第二层上,被柔力反弹,打在雪上便是一个个零星的点。
“所以你也不能保证能够猎杀雪骢。”她拉着他后退,“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其实也算是他有意谦虚,那个时候不想和这些东西正面冲突。当然要猎杀这种东西,他还是会很费劲,比不过俞粤翘。不想解释,他道:“恐怕不能久留,我们还是走吧。现在往上走?”
“嗯,我们现在要去看看你的美景。”她有点俏皮的笑,心里道:就在那里再也不走了。
珫言也只是笑笑,在她面前蹲下,“上来。”
淮衍依言让他背上,回头看渐渐突破重围的雪骢,它眼里露出的骄傲以及希望毫不掩饰。走了这么远,就是为了看它一眼。居然没有激动,只有牵着他的手,才会安心微笑。
“我们走吧。”她轻声道。
继续前行,越往上,野兽已经越来越少了。几乎不能够看到活的动物。他反而安心不少,他们一路上运气不错,遇到的都是都是温顺的动物,而{wy}凶猛的真好是专程来寻的雪骢。“淮衍,到了山顶之后,还想要去什么地方么?”
“不知道啊。”睡意如同潮水扑来,她含含糊糊的回答。
听出她的疲惫,他不再多问,心想着要是有时间,就到恒城去。那时候不是说过么,过几年可以到那里去住。
但是,他隐约感觉到,如同她当时的回答一样,再也去不了了。
这样的想法让他自己一惊,脚下重重地踩在雪里,听见冰块碎开的声音。
再次睁开眼,暮光熹微。只有阴霾的地平线露出了暖色的光泽。她到底睡了多久?在风雪环绕而没有屏障保护的情况下。只有他紧紧包围着着她,保护着温度。
“我睡了很久?”她记得睡之前是午后的时光吧,现在若是傍晚,她不会不知道是第二天的傍晚,“珫言,你冷不冷。”冰天雪地的{yt},十二个时辰有余。
“没事。”他在无妄山上静修时间里,也都是这样的冰冷。
“我……”淮衍有点梗咽,自己坐起来,“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珫言抚过她的头,“你看,这里就是罘罳珠中出现的景色。”
偏过头,看到的,是久远以前,那一片白茫茫的天地。纯正静谧的白色。
“原来是这样啊,”她靠在他怀里,“原来,你所希望的,就是这么一片纯白啊。”那个时候 她不懂,现在却明白,罘罳珠所显示的景色。
“你所希望的世界,就是这样的。所以,为了这个世界,你会奋不顾身吧。”这才是他梦境里面所显示出来的,海清河晏,一片清明。
他不置可否,“或许。”
“那么,让我再看一次你的梦境吧。”
风雪吹打在她的脸上,冰冷刺骨。却是微笑明艳。“我还想要试试最近有没有进步。”
但是她的身体,是经受不住施受法术的。“一定有。”
“所以不用试?”她不依,“那你算是骗我吧。没试过怎么知道。”
“你现在不能使用任何法术。否则……”
她打断:“我知道,否则就连半个时辰也撑不过去是吧?”
她深吸一口气,清冽疼痛。“但是,珫言。我自己清楚,已经没有半个时辰了。现在的我,连呼吸都很困难。我已经不可能回去了。
“我只想,在这个时候,进入你的梦境。我想知道,这么久,我努力记住的,到底有没有用——这样也算没有对不起哥哥们。”
双眸对视,都是隐忍与悲哀。
缓缓地,他闭上眼。“我答应你。”
淮衍道:“这算是{zh1}一次任性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念着咒语,缓缓将额头靠近他的。
“以心想触,必忍己之思,力求观其神,务在强记。”
她会记住的,永远。让她的灵魂再看到他梦境的同时,植入他的脑海。这样,算不算她永远停留在了她的梦里?
梦里阳光明媚,是恒城。
她穿梭在人群中,笑颜纯真。
“以后不要乱跑。”他说。
“不会啦。”她说,“以后你要带着我去花坞,去明夷。我怎么会乱跑?”
花灯和人群都模糊不清,如同水墨渲染开来,光色瑰奇。他伸出手抓住{wy}清晰的她,“还有我说过的,我们要去看雪骢。发过誓的。”
她有点不懂,问道:“为什么要发誓?”周围的人潮如同分开的河水一般流去,吵杂的声音都只是背景。
“因为不发誓,怕会变成食言的样子。”
“没有关系。”她道。
时间场地突然转换,她看到他走向她床前,帐子挡住了里面熟睡的她。
他并没有太靠近,站在那里独语:“原来早就注定好了你我相遇是你终途的开始。我,却无能为力。但是,淮衍。我却不能看着你这样离开,不只为我,也是因为柳家。我{wy}做的,只有让时光回到一年前。但是我再也不能在你的生命中陪伴。答应我,以后不能那么任性了。这个世间那么大,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人找不到。”
“不行,你这样做,会消耗太多力量的。那么你要是遇到那个结局怎么办?珫言,珫言……”
淮衍一惊,冲上去要抓住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动。释梦师,并不是真正在梦中的。
他渐行渐远,她再也追不上。
“淮衍,对不起。”
四面八方,传来这么一句。
还是忍不住,他敛息走进她的房间,喜庆的红色表示着即将迎来的日子。
这么快,她都要出嫁了。
三年了吧。三年之后,终于要到了那个“结局”来临的时刻。在迎接那个时刻之前,他突然想来看看。闾丘皓将她的身体调理地有些好转,所以他才会悄悄来到她床边,还是四五尺的距离。
是清晨朦胧的时候。
红帐里她起身,没有撩开帘子。仿佛有一声轻微的叹息。
珫言不禁微笑,至少她过得还好。
“赫嘉?”直觉下,她感觉到有人在帐子外面。
珫言悄悄后退,怕她起身是要发现。却听见,她继续说:“不知道怎么的,仿佛忘了一些事情。想不起来似的。”
她又躺了下去,喃喃得说:“总是觉得,有那么一个人,没有遇见。又觉得,一定要遇见他,才算是完整。”
他脚步顿住,呼吸微紧。
“赫嘉,你说,是不是我不小心忘了他。还是说,他不会来了?”
是不会来了,他暗道。
我所亲幸的是,你没有任性地等我。
谢谢你,淮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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