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者动  仁者静

——记老厂长李绍渊与我的交往

                                                                            魏永轩

    2010年2月底曾受邀回自己工作过十多年的介休洗煤厂去参加了一个“繁荣企业文学创作，促进企业文化发展”的座谈会，欣闻7月份介休洗煤厂为庆祝投产四十周年将有一个隆重的纪念活动，我感到xx高兴。回想自己在介休洗煤厂十多年的工作经历和所见、所闻、所感，让我最为怀念的是介休洗煤厂的那些与自己有过切近交往的领导干部、工程技术人员、工人师傅和一些同龄的朋友们。

    由于社会变迁、人生阅历的不同，介休洗煤厂老一代领导干部性格迥异，专业造诣各有不同。在介休洗煤厂工作的十多年中，对我人生产生重要影响的有好几位，今天我怀着敬爱的心情，首先讲一讲与老厂长李绍渊的一些交往，以同大家一起感受他们那一代知识分子对人才的爱护与培养。

    我同李绍渊厂长的交往，要从一句孔子的名言开始。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那是1994年年初的{yt}，已经在介休选煤厂通讯员队伍里开始崭露头角的我，正在浮选车间乙班工作，接到一个意外的通知让我第二天去见李绍渊厂长。作为一个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人，厂长的主动约见自然非同小可，但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况且不知道厂长所为何故。第二天，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敲开了李厂长办公室的门。李厂长带着特有的仁慈与和蔼让我坐下，随意地问了问我在车间的工作、学习情况和一些家庭情况和个人爱好。当了解到我对书籍情有独钟时，李厂长十分高兴，随即问了一些我近来阅读些什么书。我如实相告后，李厂长也十分满意。后来，不经意间，李厂长对我说，有一句古话，你去帮我查查出处，查到后来告诉他。这句话就是“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别说，我见过这句话，当时让我说出出处，我真说不出。告辞李厂长后，我利用业余时间查了几天也没查出来。有{yt}上夜班，我守在过滤机岗位，待启车正常后，拿出一本《古代格言警句》的书，利用车间微弱的灯光，开始翻查，无意中竟找到了这句古代格言的出处。原来它出自《论语》。第二天，一下夜班，我立即赶往李厂长办公室，把工工整整写好的这句格言，出处，现代的翻译写在一张纸条上交给李厂长。李厂长会心一笑，说：“不错”。随后，简要地嘱咐我要多读古文。多年以后，我才反应过来，那是李厂长在考察我的古文底子，我真是愚钝之极。从那以后，每当我与李厂长偶然相遇时，总要走进问好，李厂长从来也不动声色，只是从其它渠道能不断听到一些李厂长对我的一些表扬，主要意思就是洗煤厂应该多几个像我这样能写些通讯报道的人，就可以把洗煤厂的工作反映出去。记得也是1994年的4、5月间，厂办安排我写一篇关于转换经营机制的论文，说要参加局里的论文比赛。我结合多年的积累和想方设法收集到的局职代会报告等资料，撰写了一篇《关于汾西集团化经营的战略设计与分析》的论文，从汾西现状及战略反思、汾西集团化经营的战略设计（包括组织设计、经营管理设计）、集团化经营的政策分析与发展预测等几个方面，运用数据和图表，有理有据地论述了自己关于汾西集团化经营的战略思考。没想到，7、8月份论文评奖结束，我的论文无可争议地拿了个一等奖。对于一个在一线工作的工人来说，论文拿了全局{dy}，确实有些不容易。记得时任两办主任的张跃首主任从南关矿领奖回来时，都以一种激动的心情把他还不认识的我叫到他的办公室，给我传达了这一喜讯，并把这一情况向李厂长做了汇报。这次论文得奖，仿佛坚定了李厂长的信心，我开始感觉到李厂长在各种重要场合开始“吹风”，似乎要启用我。

    果不如然，在1994年10月的{yt}，我接到了厂里的调令，回厂劳人科报到。当时因为行政办、党办、宣传部都缺写手，一时未定我到底从事那个岗位，而且当时行政办秘书岗位有一位大学生在岗正面临去留的选择。记得{yt}上午，李厂长告诉司机江海师傅找到我，说要带我出去走走。我们便一同驱车去了洗煤厂承包的“保和水库”，一路上李厂长很惬意，随便聊着。到了“保和水库”后，一边散步，一边很含蓄地谈了谈“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和一些关于摄影和钓鱼的爱好，关于工作，李厂长征求了我的意见。没过几天，我被正式确定在行政办秘书岗位上，开始了人生重要的一步。没有这重要的一步，也没有后来的际遇，更谈不上现在。如今，回想起来，我没有理由不对李绍渊厂长充满感激之情，尤其是他已故去，更是由衷地缅怀他对我的知遇之恩。

走上行政办秘书岗位后，不多几个月就到了年底，一开始是全年总结，后来是职代会报告，对于我这样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来说，确实是一个考验，这可不像在车间简单地写个通讯稿。而且，据说是当时有几位机关的老科长们私下议论，对我的写作能力颇为怀疑，要看我的“脚大脚小”。我没有辜负李厂长的希望，在李厂长的直接指导下，以“不谋全局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不足以谋一时”统帅全篇，年底总结被局办以《简报》形式转载，职代会报告通过大会审议，而且获得一定范围的好评，也基本打消了那几位机关的老科长们得顾虑，从此在这一岗位上一干就是三年。

    三年间，每每看到李厂长下车间、下现场的身影，每每听李厂长开会时娓娓道来的专业表达，每每看到李厂长骑着自行车上下班时与相遇的职工们的默契，我总是倍感亲切。这三年，正好是洗煤厂300万吨向400万吨改扩建期间，我亲眼目睹了李厂长和一班人带领全厂上下边生产边技改的感人情景。也是在这期间，在李厂长的直接关怀下，我较为系统地学习了省委党校经济管理课程，毕业论文《煤炭与非煤产业发展战略的思考》获得优秀论文奖，并被推荐在《汾煤科技》发表。

    李厂长喜欢打比喻，几乎全厂的各个系统他都可以拿人体的各个系统来比拟，哪个系统是食道，哪个系统是肠胃，哪个系统是眼睛，哪个系统是神经中枢，哪个系统掌握平衡，哪个系统可能有什么毛病，他都了如指掌，一清二楚。李厂长爱讲：“火车一响，黄金万两”，比喻运销系统对洗煤厂，乃至全局经济效益的重要性，这些生动的比喻让我在理解工作上往往茅塞顿开，受益匪浅。

每逢冬天下雪，不用说，李厂长总是{dy}个拿着铁锹站在办公楼前除雪，大家一看厂长亲历亲为，哪敢怠慢，自然不通知也都下楼除雪啦。有一次，我没有吃早餐，李厂长把从家里带来的红薯掰一半给我，与他分享。还有一次，发现我整天工作不喝水，就特意嘱咐我“水养肾，一定要多喝水”，至今想来，可以说无微不至，感人至深。

    1996年4、5月间因一场大的变故，以至我有半年左右的时间情志郁结，无法正常工作；1997年8、9月间突如其来又要机关精简，我位列精简名单之中，而且从秘书岗位转到打字员岗位。在这次精简之前，李厂长已经十分小心而含蓄地告诉我有机会好好学习电脑，以后用得着。我根本不了解李厂长的用意，更不了解李厂长的苦心。当正式宣布我离开自己心爱的岗位时，我几乎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无明习气不由衷，或许是少不更事的缘故吧，我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子犟劲，不是反省自己给厂里工作带来的不便和自己遇事的态度，不是反省自己性格上的缺陷和自身素质和能力的不足，不是体谅李厂长面对上下左右的压力和内心的痛苦，而是与李厂长发生了一些本不该有的冲突。记得很清楚，当我拿着跟随李厂长以来所撰写的厚厚一摞文稿给他“移交工作”时，李厂长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把头在窗户上重重地碰了又碰，无言以对我近乎无理的抗议。这是我到现在为止见到的最让我惭愧的一幕。事后，一位年轻的副厂长对我讲，李厂长是为了维护全厂的稳定，才从自己分管的部门下手精简机关的，而且把我留在打字员岗位，本身就用心良苦，条件成熟还有“再出头”的机会。而我，做了些什么呢？！于今想来，李厂长泉下有知，请原谅我当年诸多的不是。我尽管以赤子之心建言献策做了一些工作，尽{zd0}可能维护李厂长的xx，但我毕竟也做了一些秘书岗位略有越位的事儿，尽管很坦诚，但毕竟给李厂长也添了一些麻烦。多年以后，一位知情者告诉我一件让我颇有些震惊的事儿。这位知情者说：其实在你转岗的前后，李厂长看到你在外到处租房，给你想办法要了一套房子，当时钥匙就在他手里。没想到你那么不会来事，这套房子的钥匙就另送他人了。是的，我确实没有得到一套房子，也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但就从李厂长的初衷来说，已经让我感激涕零了。是啊！作为一厂之长，在那样强大的压力之下，还在考虑一个小小秘书，或者说就要离开秘书岗位的一个普通工作人员的安居问题，可见我在李厂长的心目中是怎样一个“位置”。老话讲：吃水不忘挖井人。一向不善言谈的我，其实又怎能忘却李厂长的知遇之恩呢？！

    没过多久，我离开了打字员岗位从事职工培训工作。李绍渊厂长也当了调研员离开领导岗位。后来，我在洗煤厂的工作际遇有几多变化，但李绍渊厂长对我的影响一直深深烙印在我的心中，在李绍渊厂长身上，我确实看到了一种对专业技术“精益求精”的精神和超越专业以外的一种“人文关怀”，以致介休洗煤厂后来提炼“精”文化，我写得那一篇颇受好评的《精文化，我的追求》，其中也饱含了我对包括李绍渊厂长在内的洗煤厂领导干部、工程技术人员、工人师傅工作、生活的洞察和体悟。

    可惜，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在李绍渊厂长身上，只说对了多一半，李厂长“智仁兼备，动静有度，也有知者之乐”，却没有实现“仁者寿”。李厂长您一路走好？！我一定不辜负您多年前的栽培之恩，把自己的人生之路走好，给您以{zd0}的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