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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苏醒就笼罩在薄雾里的朦胧街市，似蒙在被窝里渴睡而迷离的眼。瞳孔里的景象介于梦与现实，无法触摸的存在感。{yt}里逐渐攀升的阳光的温度，厚重刘海下分布细密的汗珠。

行走在清晨街市的人。假期里总是慵懒，而人们又如同城市的细胞，如今的城市混沌而疲惫。背对阳光，街市空荡寂寥，店铺紧闭着门。修理店老板的女儿站在街边，棕灰的皮肤包裹细瘦的骨骼。她在擦刚洗干净的长发，一下，又一下。水珠被摔落在红砖地上，窗外的光线一点一点渗进房间。门口的竹椅上坐着白发苍苍的老妪，拄着拐杖，默然直视轿车碾过蓝黑色的柏油马路。

微小细碎的声响传进耳中，打破晨曦。站台上的人渐渐多了，阳光开始在地面上肆意，还有这座城市里每一个人的脸上。身型庞大的金发外国男人，穿蓝色衬衫，戴着金边眼镜。站立的姿势端正而不羁，面部时常有细微的变化，在不经意间发现傲然之外的坦然随和。靠在站牌上塞着白色耳机听音乐的年轻人，脚尖随着音乐的步伐踏节奏，红色高帮帆布鞋。声响蒸发在一阵发动机的咆哮里。透过车窗看见车内人漠然而疲惫的脸。

一双锃亮的漆皮高跟鞋。在阳光下闪烁耀眼光芒的白金项链。西装革履，车厢里弥漫汗水混杂香水的气味，轻轻拂过鼻尖，一阵风吹散到车窗外的呼啸。汗水缓缓流过脸上的妆容，融化在渐渐变得火来的阳光里。一对来自异国的夫妻，丈夫背着沉重硕大的黑色背包，黑色棒球帽，胡渣在脸上肆意，满是棕色毛发的脸上有一双深蓝明亮的眼睛。他径直走向{zh1}一排座位，把一包一包的行李堆在后座，再走向前，提起妻子身旁的行李，回到后座。他的妻子独自坐在前面，金色的长发被挽起，耳垂上一颗洁净的珍珠。他们隔得这样远，彼此之间没有言语，目光朝向不同的方向。沉默而温暖。

来自异地的一家，母亲是有健壮身材圆润黝黑脸庞的农村妇女，父亲脸上爬上些许皱纹。孩子很小，一路上姐弟两打打闹闹，弟弟伸出手，在姐姐脸上比比划划。

他们，是一种存在。被我所感受的存在。

在爸爸怀里的小男孩转头，把手伸向我。我转头看向车窗外。

厚重浓密的刘海下藏匿着黑色双眼，汗水浸湿头发散乱在脖颈，被拉紧的嘴角和棕色皮肤。牛仔布裙，被蹂躏成不规则的皱褶。手里紧紧握着一团炽热的空气。

这是我。

这竟然是我。

没有人看到这张面具之下血肉模糊混杂泪水的脸。

殷澜。

2010.0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