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四味第二部少年的烦恼

第二十四章

六十

1961年饥荒已到空前的地步，同学们个个面色饥黄，有气无力，马上就要中考了，同学们对考试漫不经心。我们这一片的中考在连面中学举行。从饭店镇到连面场近二十来公里，有国道212线相通，学校xx可以联系汽车把考生送到连面。可学校没有联系，考前{yt}下午同学们三三两两各自步行往连面去，谁也没怨言。幸好这天天气不很热，我和几个同学一上路瘪着肚子鼓着气，提起精神赶路，还是走了四个来小时，临近傍晚才走拢连面。

连面场比饭店镇大得多，紧靠嘉陵江边。老远望去，一片青色瓦房，主街从场口进去一直走到江边大约八百来米。街道不宽，不见摊店，没有叫卖，过客稀少，一片萧条景象。几家食店，偶见几个食客，在里面唏哩呼噜吃东西，不外是烩芭蕉篼片片，牛蓬草叶子汤。有面条，但要搭一半的打米豇豆，面上有几片牛蓬子叶，两角钱一碗，有钱的才吃得上。我们只是看了一下就匆匆而过，没有谁进去吃。中学靠场尾嘉陵江边，进大门是一个大操场，来参考的同学三五个一堆，六七个一起，正在操场摆龙门阵。来这里考试的同学并不多，只有连面中学和饭店初中两校，共约五百余人。我看见李阳东和几个人站在篮球架下说话，他眉飞色舞，边说话边xx势，就凑了过去。仔细一看，李阳东比以前廋了很多，面色清癯，两眼深陷，颧骨高高突起，两边的络腮胡子一直连拢耳根，以后肯定是个美髯公。别看他廋，可说话精神气十足。“嗨，你们别着急，我看今年考xx肯定不深，那个这阵还看书啊，耍不来吗？好好耍他娘的。灾荒这样严重，我们班就有五个同学放弃参考，他们受不了饥饿，干脆回家，户口都转回去了。我看这考试也没球名堂，不过我还是不得放弃。”

“那当然啰，谁敢和你李阳东比，全校有几个{dy}名？还有一个就是董新松仅次于你，你就是眯着眼睛也考得上嘛，放弃多可惜！”说话的是他们三班的同学蒋明清。他是一个矮敦个儿，看上去面色蜡黄，但觉得还挺结实。在学校以大力士著称，学习成绩也还不错，我和他也很熟悉。“嗬，你们谈的可真热闹，谁在嚼我的舌头啊？”我走拢搭话说。

“嘿，董新松，说曹操，曹操到。没有人嚼你的舌头，是在夸奖你。好啊，现在你们两个，‘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走到了一起，我们就没话说了，看你们的。”蒋明清打着哈哈，让开一个缺口，让我插进去。

“你们才走拢？”李阳东看了我一眼。

“刚到！”我点了一下头说。

“我们都走拢半天了，看你们是哪们走起的哦？马上就要开晚饭了。”李阳东抬起头环顾操场说。

“唉，我们没你们吃得饱嘛，走不动！”我望大家一眼。

“小脚女人！”李阳东嘴一噜。大家嘻嘻一笑，就听见打晚饭钟了，我们呼哢着一起走向食堂。

晚饭开的真不错，马铃薯颗颗蒸干饭，一桌一大盆水煮白菜，一盘回锅肉，我和李阳东几个围在一桌，尽情地吃。可以说，学校的伙食，这一学期也没见过如此丰盛，谁也没象今晚上吃得这样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