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刚一打开屋门，一只小燕子就误打误撞地飞了进来。

    它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飞翔的姿态变得慌乱起来，它的面前是镶在客厅墙面上的大镜子，可能是镜子里的那只小燕子吸引了它的注意，它向着那儿直冲过去，光滑的镜面却让它找不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如是几次，徒劳无功，它就放弃了努力，转而寻找另外的出口。

    我大开了门窗，并发出声音来指引驱赶它，可惜我不是通鸟语的公冶长，“说”了半天，它还是充耳不闻，毫无反应，驱赶得紧了，它倒慌不择路地扑进了卧室。

    它先沿着卧室的天花板飞了几圈，没有找到出路，反而渐渐平静下来，一个轻盈地俯掠，优雅地停在了空调上面，悠闲地踱起了步子。我拍着手，用清脆的击掌声来恐吓它，它看了我一眼，不慌不忙地飞到窗帘的横杆上，还用它小巧的嘴巴摆弄起窗帘上垂下的流苏。一会，它玩儿腻了，又飞到屋顶的吊灯上，伸长脖子去看里面隐藏着的小灯泡。我一时兴起，恶作剧地打开了吊灯的开关，它被吓了一跳，赶紧飞起来，落到了卧室的门上。它翘着剪刀样修长漂亮的尾巴，歪着头，用一双乌溜溜的小圆眼睛盯着我，像在好奇的研究我是怎么让灯泡亮起来似的。

    也许，它是喜欢上了这里，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也许，它是在纳闷，一向讨人喜欢的它怎么现在却变成了不受欢迎的访客，以至被人千方百计地驱逐出境。懵懂的小燕子啊，我的心里暗暗地叹息：没有了朋友，失去了伴侣，告别了蓝天，对于一个向往自由的心灵来说，再精美的房间也不过是一个华丽的囚笼。虽然它现在不能理解我的做法，但是我不能看着本应该自由飞翔的翅膀被从此禁锢，困囚至死，这样的悲剧，我已经不止一次的亲眼目睹。放弃了飞翔的本领，丧失了迁徙的本能，没有了广阔的天空，作为鸟儿，不会再有快乐和长久的生命。

    我又开始对它围追堵截，试图让它从我敞开的门窗里脱困而出，它“啾啾”的叫着，奋力地扑腾着，终于，它看到了窗外的世界，它像是瞬间明白了过来，如我希望的那般急切地冲出了屋子，飞向了蓝天。我追到窗口，仰起头看它，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我感到一些怅然，更多的是对它重获自由的欣喜。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它了，而且就算它从我头顶的天空飞过，我也不能从它的伙伴中准确地辨认出它来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我就听到屋檐下有燕子清脆的呢喃声，原来是两只燕子在屋檐下忙碌地衔泥筑巢，当看到其中一只对我欢快地拍打翅膀时，我确定，是那只小燕子又回来了，它带来了它的伴侣，在我的屋檐下安了家。

    其实，就算不是我放走的那一只又如何呢？在别处总会有另一个屋檐为它遮风避雨，让它在疲累的时候温暖地栖息，没有墙壁的禁锢，它可以自由地来去。对于鸟儿来说，屋檐下那泥土筑成的窝巢，远胜于窗内锦衣玉食的惬意。

    小燕子，欢迎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