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些拥挤的人群(中篇小说)11-13_头发温柔_新浪博客

十一

 

1994年2月12日晚18:05我登上了T237次开往哈尔滨的火车,临走前我在房间里给赵敏留了一张便条,没有开头也没有落款,只有一句话:我差点爱上你。

火车鸣叫着驶出站台时,我仿佛听见赵敏绝望的嚎叫,不知不觉中我的眼角有冰凉的液体流下。自从小文死后,我以为我不会再掉眼泪了。

 

几年后,我果然不会再掉眼泪了。从生意伙伴那偶然得知了赵敏的一点消息。自从我走后没多久,赵敏的公司日益衰败,撑到{zh1}实在维持不下去她便解散了员工,关闭了公司。她{zh1}去了哪里也不太清楚。有的人说她嫁给了那个香港老板做阔太太去了,很幸福;也有的说她郁郁寡欢中染上毒瘾,花光了所有的积蓄,{zh1}横死街头,惨极了。

 

我很欣慰她的幸福与苦难都和我无关,也许不尽然,谁知道呢。

 

十二

 

下了火车,一股冷空气迎面扑来,我双手插进口袋里,裹紧单薄的衣衫,指尖触到了电话,我掏出手机,将里面的电话卡抽出来,扔到垃圾筒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哈尔滨,我回来了。”

 

十三

 

94年3月,我投资八十万元注册成立了“东方家具公司”。在我27岁那一年,我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公司。

公司的经营范围仍然是我熟悉的办公家具。与客户签下订单后再从广州方面进货,然后打上自己公司的品牌进行二次销售。虽然没有生产能力,但是减少了投资风险。

由于广州方面的前期工作做得比较好,再加上从赵敏那挖来的客户,生意{yt}比{yt}好,与此同时我还拿到了香港天成办公家具在哈尔滨的代理权。到年底时公司纯利润已达300多万元。

我花了六十万元在道里河松小区买了层复式楼,将父母从老家接来。半年后,姐姐一家也搬了过来,那时我在商场里租了100多平米的面积,陈放屏风,电脑桌以及文件柜等家具,姐姐在那里负责导购,姐夫在公司里帮忙,有时负责家具安装,有时为我开车。

一家人住在一起倒也其乐融融,令我心烦的就是妈妈时常在耳边唠叨不停:

“小东,你也不小了,赶快娶个老婆,生个孩子吧。”

“小孩子太吵,我不喜欢。”

“有个小孩子哭哭闹闹地会热闹点。你不知道我天天和你爸守着这么大的房子,多冷清啊。”

我不满地说:“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累受吗?”

“人一代一代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你看看你现在和姐姐不也都长大了吗?”

“不和你说了,要生你让我姐生去,我还有事,出去了,晚上你别等我先睡吧。”说完我穿上外套出了门。出了门口,有点后悔戳到了妈妈的心痛处。姐姐比我大两岁,自从那次宫外孕后一直没有怀过孕。

我心烦意乱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都晓华的电话。

“喂?那位?”电话那边传来她慵懒的声音。

“是我,靳小东”从广州回来后一直忙着公司的事,和她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我去广州半年后她跳槽去了一家化妆品公司从事化妆品推销,灵牙利齿的她倒也胜任这份工作。

“你还活着啊。”还没见面就开骂,估计见了面要动手的。

“废话,死人怎么给你打电话,有空吗?出来我请你喝酒。”

“没空,有空也不去,你不烦的时候从来想不到我,我可不想让你的口水淹死。”小样的吧,还装,现在一定跑到衣柜前翻衣服呢。

“真没空啊,那算了,我再约别人。”我故意气她。

“靳小东-你-讨厌!”

“呵呵”我最喜欢听她说“讨厌”这两个字,“半个小时后在你的楼下等你,你快点出来,别磨蹭。”

“你就不能进房间找我啊?再说你不想看看你以前的狗窝吗?”

“不想,全是阴暗的记忆。”

“好吧,好吧,你在外面等我。”她欢快地说完,挂了电话。

都晓华现在住在我以前租的地下室里,在广州的时候给她打电话让她退了房子,谁知她不但没退还自己租了下来,回来后我才知道。当时我很生气教训她:一个女孩子睡地下室会落下病的。她嘻嘻哈哈地说:病了你就养着我呗。三年多了,她一直没有找男朋友,我想和我有很大的关系。对于她的示爱我不是没感觉,只是不想再伤害她。有的时候,爱上一个人可能很难,但是伤害一个人却是非常得容易。

开车经过南岗分局的时候,看见路边站着的一个男人很象“菜包”,双手垂在腿边正和一个女人说话。这一幕让我联想起上高中时的那片小树林以及都晓华给他的那一记耳光。我加快速度从他们身边驶过。

车在先锋小区楼旁停下,我点燃一支香烟,等都晓华。

不一会,她从楼洞走出来,站在楼前四处张望了一下,没发现我的踪影,有点失望,慢慢向楼旁的小径走过来,走到路灯下停下脚步,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她今天穿了件浅绿色的棉布衬衣,鹅黄色的喇叭裙,脚下穿得是一双白色皮凉鞋,露出纤细的脚髁。看上去比西安那会儿削瘦了许多,但依然美丽可爱,站在路灯下象棵刚吐新绿的杨柳。

我按响喇叭,她有点迷惑地向这边走来,走近后发现是我,大声尖叫起来:

“你小子行啊,什么时候买的新车?”

“才买没多久。”我弹掉手中的烟头,拿起放在车窗前的香烟,又点燃一支,一边抽烟,一边望着她。

她手指敲打着车面,围车转了一圈后,在我旁边站下,弯腰,伏身,双肘压在摇下的玻璃窗上,探进头,向里张望,啧啧道:

“不可同日而语啊。”

我用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傻丫头,快上车吧,我们去吃好吃的。”

她兴奋地拉开车门,上了车,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下,“不行,你要买我几份保险。”

“咦?你不是推销化妆品的吗?怎么卖开保险了?”我扭动钥匙,发动汽车,调转车头,驶出了小区。

“生活所迫啊,这是兼职,我总不能向你推销化妆品啊。”她笑脸盈盈地望着我。

“谁说不可以?难道我不会买了送给我女朋友啊。”

“你有女朋友吗?你有吗?你说啊。”她推搡着我的胳膊。

“你给我坐好了,我开车呢,闹什么闹。”我拉长了脸,车厢里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她坐正身子,目视前方,不再理我。

“生气了?小心眼样吧,我买了送你总成了吧。”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还差不多。”

“你呀,都多大了,还象个小孩子似得。”

“讨厌!”她白了我一眼。

和都晓华在一起的好处就是不用全身绷紧,神经xx放松。平时并不善言的我和她在一起总能滔滔不绝,而且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我就格外开心。她说:“靳小东,你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是变态的一种行为。”我“呵呵”笑道,“只要不是性变态就行。”话音才落,两人突然都没了话,我闭开她奇怪的眼神,“其实菜包从高中时就暗恋你的。”她的表情峰回路转,笑容灿烂地说,“我可不喜欢娘们腔腔的男人。”

 

车上了公路后,我问她:“想吃什么?”

“想吃川菜。”

“大热天的吃川菜,你不怕上火啊?”我问道。

“反正没完成销售任务正愁得上火呢,正好来个以毒攻毒,排排晦气。”

“你这是火上浇油。”

“不管,不管,你请我吃饭,就要听我的。”

“好,好,好男不和女斗。”

她“切”地一声,开始翻找车上的磁带,不再理我。

都晓华不仅喜欢吃辣还喜欢吃肉。吃辣这点上她跟我妈还是挺像的,我父母全是南方人,六十年代的时候,响应党“建设北大荒”的号召,来到了东北。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们老俩口除了在我姥姥病死那年回去过一次外,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对于家乡的热爱就全部转移到家乡菜上了。也怪不得我妈在我面前总夸都晓华,她每处去我家,不是买我妈喜欢吃的腊肉就是买我妈喜欢喝的米酒。

我就纳闷了:象这种奇怪的南方米酒在北方城市都晓华是怎么找到的?

所以说如果女人下定决心想做某件事的时候,基本上都会拼足全身心的精力去做的。可怕,但愿她别在感情上和我较真。

 

吃饭过程中,我是吃吃停停,一会抽支烟,一会喝口茶水,再四处张望一下。她可好,至始至终一句话不说,从头吃到尾。{zh1},筷子一放,拿起餐桌上的餐巾纸擦擦嘴角,身子向后靠去,“我吃饱了。”

她就是这样一个率真的女孩子,不做作,真诚而且善良。

吃完饭,在饭店门口我问她,“还想去哪玩?”

“哪也不想去了。”

“那可不行,”想想回家要面对老太太的唠叨,我的脑袋就变大了,“你刚才光顾吃了,都没陪我聊天,我们找个地方说会话吧。”

“说什么说啊,白天天天对着用户介绍化妆品,]我还没说够啊,你没发现我现在嘴唇都比以前薄了吗?”

“这个我倒没在意,不过我发现你脸皮比以前厚了。”说完,我向停在一边的车快步走去。

都晓华从后面撵上来,在我后背连捶几下,“讨厌,讨厌,讨厌。”

我返转身,抓住她的手腕,“好了啦,我陪你去看电影算是谢罪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在太平影院看电影的时候,她好象很累的样子,没看多久就睡着了,头惯性地靠在了我的肩头上。透过屏幕的反光,依稀可见她脸上的绒毛。我竟然再一次感到了冲动。

 

那段遥远而又模糊的岁月穿过拥挤的人群,踏着屏幕的光线向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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