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祝福你
春节回老家,又见到了你。
对你的印象总是淡淡的。就像,就像那座高大深邃的宅院,就像,就像东西南北相对的宽阔且阴暗的老屋,就像,就像每年春天过道里飘落的满地的枣花和槐花。一切的一切,遥远又迷离,仿佛一幅幅因缺了颜色而描摹浅淡画卷,在遥远的记忆里,时不时的随着岁月之风翻卷悠然。
记事的时候,你已经不是我家的人了。只是我偶尔头疼脑热的时候你才会被父亲叫来,当然主要是他。他会用一根吓人的银针在我的手上腿上乱扎,又酸又胀又痛的感觉至今让我留恋,并慢慢喜欢上中医。他会把着我瘦瘦的小胳膊号脉,有时还会开一张方子,让父亲跟他去他的药店,弄来一包包足以熏死人的中药,{zh1},我在会吓得东奔西跑后仍被擒拿归案,强行灌下那又苦又涩的药汤,尽管大多数都是被我吐了出来。
你的勤劳我早有领教。上有公公婆婆需要侍奉,下有一二三四五个孩子需要照料,而他,基本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地里的农活也全是靠你打理。从没有见过你年轻时的容颜,好像在记忆里你一直是这样子——高高大大的身材,宽宽阔阔的面庞,一双眼睛似乎也忙碌地从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头发多少年都是那样子——齐耳的短发,旧但整洁的衣衫,以及终日忙碌的身影。
至今仍记得你给我做的那件上衣。袖子、衣领是紫色的,口袋边沿也用紫色的布料沿了窄窄的边,而其他地方则是墨绿的。当我穿到学校里是竟然在那个小镇{wy}的中学引起了轰动。我这个比人家小了好几岁的不起眼的小丫头竟然也有了回头率,而许多时髦的姑娘也课间的时候到班里来问是从哪里买的——我当然清楚地知道我是沾了那件衣服的光。那时候好像没有时装,更没有xx,大多数孩子是穿大人做的衣裳。至今许多男同学聚会时还提起那件衣服,问起它的来历还创意。我笑着对他们说,看来还是衣服重要哈,告诉他们那是你的杰作。于是有人说,你不当服装设计师简直是资源浪费 ,还对我说:怎么那么多人疼你呢,简直让人嫉妒。
大女儿一直是你的骄傲,她你们村子里走出去的{dy}个本科大学生。你拿出花花绿绿的衣服围巾、新式的炊具、各种补品以及种种新鲜玩意儿,说都是女儿买给你的。你说其实她小时候也没人管啊,可是她就知道念书,次次考{dy},班里{dy},年级{dy},乡里{dy},县里还是{dy}。所以她理所当然成了所有孩子的楷模,成了家长教育孩子的范本。其实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的勤劳,他的智商,所以才有那么优秀的女儿。
你说你现在很幸福。孩子都大了,有在家的有在北京有在上海的还有在山东的,有做生意的有当官的。公婆早已不在人世,快70岁的你该过自己的日子了,只是一生劳苦落下了病根儿,腰间盘突出,还有膝盖疼,一到冬天几乎不能着地。 而养尊处优的他也良心发现,学会了做家务和照顾人,给你做理疗xx,为了你的病煞费苦心。你说开始他做家务你总是不习惯,总觉得那活儿不该他干,他怎么是干家务活的人呢?为什么要这样说呢,你知道吗,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那是你自己修来的。
他笑着问我是不是还像小时候那样淘啊。先生听了狐疑的看看我,笑了,笑的很狡诈。我顿时从床沿上蹦下来,冲你大声嚷嚷,想尽量阻止他讲我小时候的淘气调皮种种。他哈哈说,看看,看看,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啊。你也笑着开始打岔:盈盈来了,咱吃点什么呢?于是从床上慢慢挪移下来,腿不利索的往厨房走。我赶忙制止,不啦,天黑了,回去不好走,我们回去了。
院落依旧干净整齐,像我小时候的记忆一样。你的青春虽已不再,但我分明感到了你的幸福与满足。默默地祝福你,尽管,尽管我不经常想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