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人民共和国财政部成立

王丙乾

中国财经报 2010-04-24 09:49:18

    （一）进入北平和新中国成立

    在党中央和xxx同志的领导下，全国军事形势发展迅速。1948年11月初辽沈战役结束，整个形势发生了根本变化。人民解放军无论在质量上还是在数量上，都已经占有{jd1}优势。东北野战军在解放东北后，迅速入关，会同华北解放军发起平津战役。1949年1月21日，我军和傅作义达成了和平解放北平的协议；22日，傅作义xx开始撤出城外，听候改编为人民解放军；31日，古都北平宣告和平解放。

    那一年，我24岁，作为华北人民政府先遣xx的一员进入北平。华北财政部{dy}批进城的人员还有齐显、田一农、张柱国等同志，在晋察冀时，我们都在一起。我们先从华北人民政府财政部驻地平山县徒步走到石家庄，然后坐大卡车到涿州，这是刚缴获的美国“道奇”xx十轮大卡车。当时的道路很不好，上下颠簸，但大家都很兴奋。到涿州后，再转火车进北平。刚进北平的时候，没有地方住，我们就在地上打草铺。当时中央明令，各机关进入北平不要举行欢迎庆祝活动。1949年2月，华北人民政府副主席杨秀峰同志率领华北人民政府机关人员乘火车进北平。1949年3月25日，中共中央和解放军总部进驻北平香山。

    1949年10月1日，xxx同志在北京天安门城楼上，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这{yt}我们很早就起来了，非常激动地到部里集合，然后排着整齐的队伍去天安门广场参加开国大典。财政xx伍的位置在天安门城楼左侧、金水桥北岸，离天安门城楼很近。当时整个广场人山人海，红旗飘扬。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当时xxx同志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的声音，特别宏亮、庄严、深远。

    （二）北平接管工作

    中国人民解放军包围北平后，就开始从华北人民政府抽调人员准备接管。北平和平解放后，成立了北平军事管制委员会。北平军事管制委员会主任是叶剑英同志，他还兼任北平市市长。军管会下设三个机构：一是北平市政府，负责接管旧北平市政府机关单位，并组成新的市政府；二是文教接管委员会，负责接管学校、图书馆、文化设施等单位；三是物资接管委员会，主任由叶剑英同志兼任，戎子和、苏井观同志为副主任，负责接管市政府、文教事业以外的国民党政权的一切军政机关，工、交、商、贸、金融等官僚资本公营企业、事业单位，以及财政税务、仓库等公家物资，包括这些单位的所有人员。戎子和同志后来写了《和平接管北平，迎接新中国的诞生》，回顾了参与北平接管工作的情况。薄一波同志的《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顾》一书，对接收工作说得也很详细。对原有的经济组织和企业机构，如铁路、邮政、电信、银行、工厂、矿山等都原封不动接收下来，对旧人员实行包下来的政策，以后逐步再进行改造。财经方面，旧有的各种税收除少数苛捐杂税外，原则上照旧征收。由于我们以前已经有了不少接收大城市的经验，北平又是文化古都，北平接收工作做得特别细致。像我们接管白纸坊的中央印刷厂，接管的第二天就印出人民币了，就是由于前期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

    由于久经战争，加上腐败，国民党统治下的北平已经千疮百孔，我们接收的东西并不是很多。在金融方面，黄金只有600多两，大量的都是形同废纸的金圆券。在工矿企业方面，仅冀北电力公司及其所属的石景山发电厂、华北钢铁总公司及其所属的石景山钢铁厂、华北水泥厂及其所属的琉璃河水泥厂，以及门头沟的三个煤矿。石景山钢铁厂虽然已有30多年历史，但每年只能出几万斤铁，还不能产钢。水泥厂{zg}年份产量是2万多斤，解放那年才产几千斤。交通方面，当时的北平{wy}的公共交通是有轨电车，也只有很短的三小段。开国大典前，为了首都的形象，我们开辟了一条从北边的安定门到南边广安门的公共汽车路线，称为1路公共汽车。当时的公共汽车很小，是福特的，只有一个门，还是从南京调来的。

    相对而言，唐山、天津当时的情况要比北平好一些。唐山的七星水泥厂一年能产30多万吨水泥，天津的烟草公司等都是重要的税源。当时的北平属于文化中心，税收只有天津的三分之一，要补贴才能维持。

    财政部负责接收的除了北平的国民党财税机关外，还有保险公司、交通银行、盐务局等机构。1954年，财政部在交通银行原有基础上正式建立办理基本建设投资拨款监督工作的建设银行。盐务局比较特殊，还有六七千名盐警，我们也都一起接收下来了。

    接管工作任务很重要的一点是要迅速建立新的秩序。当时我们的主要工作有兑换货币、处理工资、抓粮食和恢复生产。兑换货币就是把人民手上的金圆券兑换成我们的人民币。兑换的基本原则是不让群众吃亏，当时规定市民、工人、学生、教职员工等按照1∶6兑换，但兑换数额以半个月生活费为限，商人、企业则是按照1∶30兑换。对于工资问题的处理，实行解放区的供给制，但是待遇有所提高。对于国民党留用人员，不与以前工资挂钩，不管职位大小，一律350斤小米。铁路、邮局、银行等机构员工工资待遇保持不变，年底双薪制度也不变。当时最困难的工作还是组织粮食调运，以前供给北京的粮食主要来自包头地区，但当时一下运不过来。我们就只能想方设法从各地调粮食进京，当时组织了6000万斤粮食，但这也只够200万北京人吃一个月。还有一个工作就是积极恢复煤矿、油类的生产，保证北京人民的需求。(未完待续)

    （三）组建财政部

    1949年10月27日，xxx同志发布命令：“中央人民政府业已成立，华北人民政府工作即结束。……中央人民政府的许多机构，应以华北人民政府所属有关各机构为基础，迅速建立起来。”10月31日，华北人民政府完成其历史使命，中央人民政府各部委在其各部委基础上迅速建立。

    同年，成立了中央人民政府财政部。财政部首任部长是原华北人民政府副主席薄一波同志，原来的华北人民政府财政部部长戎子和同志任副部长。当时改组的基本原则是，对华北人民政府各部、会、院、行、厅、局的正职，除个别资深功高者外，均担任各部门副职。华北人民政府各部门副职，除少数继续担任副职外，多被安排为各部门的办公厅（室）主任，原华北财政部副部长吴波同志被任命为财政部办公室主任。当时财政部开门{dy}件事，就是请民主人士提意见，财政工作应该怎么做。主持会议的是戎子和副部长，参加会议的民主人士大概有二三十位，我能记得的有胡子昂、章乃器、陈叔通等。我以记录员的身份参加了会议。

    那时财政部除了华北财政部的老领导和老同事，又从xx抽调过来一些人，还有一批民主人士，如时任民主促进会副主席的王绍鏊，被任命为财政部副部长，另外还有一些国民党政府的留用人员。1951年{dy}次全国大学生统一分配，又分配来不少学财经的大学生。大区合并后，各大区财政部人员合并过来的很多。会计司由于会计专业的特殊性，是从上海请来的一批会计专家，主要是安绍芸和他的助手、学生们。会计司成了部里最特殊的一个司，所有人员都是非党员。当时的财政部，可谓五湖四海。

    财政部驻地最初安排在司法部街，那时大概是1949年4月。这里原来是北平高等法院，就是现在的人民大会堂的位置。当时住得很简陋，一间房100多平方米，大家都在地上打通铺。在10月1日新中国成立前，就搬到了天安门广场东侧的公安街十号，当时是冀热察货物税管理局，也就是原来的清朝户部衙门所在地，现在中国历史博物馆的位置。当时清朝户部衙门的建筑格局大体还保留着，一个很大的院子，类似王府格局的中式建筑。当时大门还没拆，一进去对着的是大礼堂，礼堂北边是一个大会议室，礼堂后头有几排房子是各个司局。后来来了苏联专家，就在礼堂南边建起一座三层小楼，在当时算是比较新式的，二楼部长们办公，一楼是秘书们，三楼就是苏联专家。旁边还有一座小楼，预算司就在这座小楼里办公。最初的几位部长先后是薄一波、xxx、李先念同志，因为他们都是副总理，不在那里办公，主要是部长秘书、副部长和办公厅在那里工作。财政部办公地方不够，当时分在三个地方，主要办公地点在公安街十号，另外，一处是在南兵马司胡同，这里原是冀热察直接税管理局。当时还是长春大学医学院占着，门口还挂着他们的牌子，北平解放不久，就把他们遣返回长春了。主要是税务总局在那里办公。还有一处在西交民巷，是原来的交通银行，后来我们在此基础上组建了建设银行，是一栋米黄色的四层小楼。

    财政部当时的主要机构有：秘书室、人事室、机要室、总务科、研究室、{dy}处、第二处、第三处、第四处、第五处、北京市供应局、华北税务总局、酒业专卖公司、长芦盐务管理局、北京物资清理处、天津物资清理处和中央税务学校。财政部机关总共有100多人。

    清代户部留下的文物当时已经不多，我记忆深刻的有两样：一是“九式经邦”的大匾，一是户部大堂内的桌案。

    户部衙门坐东朝西，绿色的琉璃瓦、红漆大门。大匾挂在大门上方，蓝底金字红边，“九式经邦”四个大字格外苍劲有力，非常壮观气派。据清人笔记记载，这是雍正皇帝在雍正四年亲笔题写的。所谓“九式经邦”，我开始不知道它有什么深刻含义，后来别人告诉我，“九式经邦”出自《周礼》中的“以九式均节财用”、“以经邦国”，“九式”是周代规定的九项支出。“九式经邦”，表达了古代“式法制财，收支对口，量入为出，略有贮蓄”的理财思想。这是一件很难得的文物，财政部一直保留着，后来听说在“文化大革命”时期被取下来做了厨房的案板，后被烧毁了，实在令人痛惜！

    大堂内户部尚书的桌案，是黄花梨木制作的，中间镶嵌一大块鸡血石。后来做了部长的办公桌，我还用了好长时间。现存放在财政部的地下室里。

    1950年元旦，以原华北税务总局为基础，正式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财政部税务总局，李予昂同志为局长，崔敬伯同志为副局长。1月底又成立了财政部盐务总局。因为当时财政工作很大一块是粮食问题，因此粮食局也设在了财政部。这样，财政部的主要机构又调整为部长室、办公厅、编译统计处、总务处、国防财务处、行政财务处、外事财务处、经济建设财务处、文教社会财务处、会计制度处、财政监督处、农业税处、人事处、参事室、机要室、税务总局、盐务总局、粮食管理总局、北京物资清理处和天津物资清理处。

    到了1950年9月，根据政务院机构编制审查委员会的要求，改处为司，财政部的机构调整为部长室、办公厅、主计司、国防财务司、经济建设财务司、行政财务司、文教财务司、农业税司、财政监察司、会计制度司、外事财务处、人事处、参事室、机要室、税务总局、盐务总局和物资清理处。

    1958年，财政部搬到三里河，和第二机械工业部共用一座办公楼。办公楼是一幢六层的仿古建筑。人民银行和财政部合署办公，也搬到了楼里。以后，由于业务不断扩大，人数不断增加，财政部又陆续盖了南配楼和新办公楼。

    （四）统管财经工作的“中财委”

    为了应对当时严峻的财政困难局面，尽可能迅速和有计划地恢复与发展国民经济，新中国成立后，在原来中央财政经济委员会的基础上，扩建组成了政务院财政经济委员会，但我们还是习惯称为“中财委”。由陈云同志任主任，薄一波、马寅初同志任副主任，薛暮桥同志为秘书长。1954年之后成立了国务院，国务院对原政务院的组织机构进行了较大调整，政务院财政经济委员会被撤销，其职能由国务院相关部委和直属机构所取代。

    中财委成立后，在稳定金融物价、统一财经管理、调整工商业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为新中国成立初期财政经济的恢复和发展奠定了一定的基础。财政部是在中财委的直接领导下开展工作的。

    当时的中财委，除了各地方财经委和各财经部门的领导外，还吸收了不少专家学者和企业界人士。陈云同志抓住一切机会向大家学习，据陈云同志说，有{yt}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他还去找章乃器先生请教外汇方面的问题。

    中财委的管辖部门包括财政部、贸易部、重工业部、燃料工业部、纺织工业部、食品工业部、轻工业部、铁道部、邮电部、交通部、农业部、林垦部、水利部、劳动部、人民银行总行和海关总署。

    新中国成立初期，将全国划分为东北、华北、华东、中南、西南、西北六个大行政区，每个大区都设立了财经委员会，大区的财经委员会受政务院财经委员会和大区军政委员会双重领导，大区财经委员会下也设立财经各部及人民银行区行机构，负责全区的经济管理工作。

    “中财委”当时设在朝阳门里一个叫“九爷府”的地方，离财政部不远。由于中财委的前身也是华北财委，其中不少还是华北财委的同志，又都是年轻人，所以我们来往很多。

    （五）财政部的初期生活

    我们进了北京以后，住在原国民党政府高等法院旁边的大四眼井宿舍，一般十来户人家合住一个四合院。后来财政部搬到对面的公安街十号，但是宿舍还在这边。办公地点和宿舍，中间隔着一个天安门广场。

    由于刚解放，部里多数是年轻人，对新生活都充满期待，很有朝气。我们这些年轻人，天天清晨进行“劳卫制”体育锻炼，如饥似渴地学习苏共党史和苏联社会主义经济建设问题的书籍，晚上阅读各人自选的读物，向科学进军。我一来就在预算司，司里的党、团组织健全有力，经常组织学习、举办讲座及开展各种文体活动。其中特别重视基本功的训练，如打算盘、统计制表、经济核算等。当时预算司的业务干部人人都打得一手好算盘。有些时候还得自己琢磨学习，我曾经弄到一部手摇计算器，这在当时是非常先进的，但大家都不知道怎么用，我们就自己琢磨，硬是琢磨出来了，在后来的工作中帮了大忙。部里还经常组织上大课，记得安绍芸讲过会计，李朋讲过财政公文。

    除了业务学习，当时文体活动也很丰富，部里还组织了篮球队、鼓乐队，每个星期六举行舞会，还有一个京剧班子，可以彩排演出“四郎探母”、“苏三起解”等折子戏。印象最深的是请国家乒乓球队的李富荣、张燮林等知名球员及北京杂技团、相声大师侯宝林等名角到财政部礼堂表演。当时财政部真是一派生机勃勃、蒸蒸日上、充满活力的景象。

    在华北财政部时，我们实行的是供给制，除了口粮和菜金外，还有很少一点津贴。衣服、鞋子、袜子等生活必需品都是发实物。如每年发一两套单衣、四双鞋、两双袜子，三年发一套棉衣，五年发一套棉被等。进城初期还实行了一段供给制，大概是1952年开始发工资，当时经济发展水平还很低，工资比较少，但物价也很低，日子过得还不错。比如在机关里包饭吃，一个月的伙食费，男同志只需12元，女同志只需9元，而且吃得很好。有些同志买了一些稍微好点的东西，在党组织生活会上还挨了批评。

    当时预算司的工作任务很重，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晚上大家都下了班，我吃完饭以后，经常抱着一个小被子去加班，连夜在办公室写东西、学习，晚了就睡在办公室，第二天早上再把被子抱回宿舍。我还抽出时间看一些小说，通过读小说来提高自己的文化素养和写作能力。在财政部工作，有两个能力必须掌握好，一个是数字能力，一个是写作能力。能写出简练明晰的公文，是很重要的一项业务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