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世俗蒙蔽了双眼
——读谢志强老师《其实我也这么想》
文/田洪波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一直认为，小小说是“瞬间艺术”，截取的既然是生活的一个横断面，那么，写生活中的微妙性就应该是它的特长。微妙是什么？查查词典就明白了，比喻暧昧莫名，难以言喻。想想这多有意思？什么是暧昧？什么是难以言喻？其中必是掩蔽着无法述说的尴尬，以及内心的一种波动。我们可能对此都不陌生，因为我们都可能随时遇到。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写过多篇反映微妙性的小小说。记得寇云峰老师说过，小小说最擅长的就是写微妙性。他举例说我的《给我打只山鹰吧》写的就是微妙性。这当然是夸我。其实，比照起谢志强老师《其实我也这么想》的微妙性来，我那篇作品自然就不可比拟了。
印象中，《其实我也这么想》发表于九十年代初期。当时，我爱小小说爱得一塌糊涂，《小小说选刊》更是每天都带在身上。当时，它就被选刊选载了，我读了，兴奋了，又推荐给别人读。大家看后都发出会心的笑。为什么？我想就是它写出了生活中的微妙。作品中的“我”和“她”的“遭遇”，其实我们也常在现实中遇到过。不是吗？我们一直在高喊要重视人才，可是当人才准备大显身手时，我们一些所谓的领导和专家，是不是常习惯于在旁边指手划脚？挑三批四？再或者说横竖看着觉得不是那么回事？是机制的问题，同时也是人的心理问题。就像“我”在篇中的境遇，本来“我”有自己的操作步骤，可是“她”偏偏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以自己的所谓经验，指使“我”下一步应该做什么？难道“她”的经验就是正确的？“她”的判断就是合理的？那为什么在文后由于“我们”的争吵，导致油锅爆炸，“她”倒呆若木鸡了？“她”倒束手无策了？没有“她”的指令，“我”不是一样干脆利落地“在短暂的几秒钟内”，先是“抓起锅盖一家伙扣住油锅，再去旋上煤气瓶阀门。”避免了一场惊险吗？经验主义、教条主义在这一时刻没有了市场和立脚之地。这也是《其实我也这么想》让我至今难忘的原因。
读这篇作品，也许我们还会想到人生理想的世俗化、界定化，有时是多么的害人，多么的束缚人的手脚，多么的阻碍我们观察、认知世界的视线。孩子填写高考自愿，有几个是出自于他们本真的选择？一件具有探索性事件还没有启动，我们就自为以是地界定了它的结局或者说结果。这真的是一个复杂的哲学命题，谢志强老师却通过900多字的篇幅，从一个日常做饭的场景，很好地诠释了自己的思考和忧虑。
有评论家指出，小小说读后要让人产生微妙的感觉，我很赞同。白小易老师的小小说就常写微妙，如他的成名作《客厅里的爆炸》、《知音遍地》等。这需要作家要具备敏锐的捕捉生活富有意义而又具微妙性眼光，是最见功力的一种素质。谢志强老师的《启蒙教育》、《黄羊泉》等篇我同样喜欢，特别是近年他对魔幻小小说的探索，我一直非常敬仰。他的这篇《其实我也这么想》可说是我个人的{za}，收藏品读至今。
浅显地说出自己的一点感受，不到之处，还望谢志强老师海涵。
附：其实我也这么想
谢志强
我持起菜刀打算先将萝卜们切成片。
她冲着我脊背说：你切萝卜，要切成一片一片的。
我应着嗯啊。便想把煤气灶打着，烧上半壶水，待一会儿做个紫菜汤什么的就便当了。
她的声音又响起，要求我先烧半壶水，供冲紫菜汤用，口太干燥，没汤咽不下饭。
我表示我已有数了。烧上水，切了萝卜，我的目光落在锅上了，而思想展开了翅膀飞进了电冰箱。
我的手朝炒锅方向行进的途中她又发了话：可以坐上锅开始炒菜了，否则这餐饭得到啥时辰？
我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住了。回过睑，不认识似的瞥了瞥她，说没注意我正着手进行这项工作吗？说着，我回转头继续刚才进行了一半的动作。然后，倒些许菜籽油，锅底奏起一阵沙沙拉拉响声，那是油和水珠在进行你死我活的搏斗，油自然占着{jd1}的优势。我故意将坐锅、放油这两个环节衔接得结构紧凑天衣无缝，不给她以可乘之机。我幸灾乐祸地想这下子你插不进话了吧？可是，我以往总是等到锅稍许热了再倒油。
趁着油在锅里酝酿的工夫，我去打开电冰箱的门，我多么担心她又说出有关这一举动的话。因为在灶间与冰箱之间存在着大约五六步的空间。我穿过这个空间大约需要六七秒钟的时间。这样，又给她留下了话语的空隙。我几乎在心里祈祷着你不要发表讲话，像八路军伤病员过鬼子的炮楼那样。
但是，不可阻挡，她说：爆炒过的肉丝在冰箱上格里，和萝卜片炒拢。
我觉得我全部被解除了武装，那道精神堤坝决口了。我本能反应是索性任凭电冰箱敞开着门，义正词严地向她声明：其实我也这么想
她说：瞧你这副模样，提醒你不对啦？
我说你千正万确，不过，你不嫌这样过于烦琐了吗？建议下回草拟个萝卜片炒肉丝操作规程，其中包括每个步骤的制作要点、间隔时间，以便我参照执行；或者，你把我当做机器人，装上电脑，程序由你预先编好输入，省得多费口舌不是？
她委屈得泪花盈满眼眶。
就在这时，我们都被轰然一响震惊了。只见灶间一团火。此刻，我确实把她的指令抛到九霄云外，何况，她已慌得束手无策。事后我都不敢相信我竟那么果断、麻利。先抓起锅盖一家伙扣住油锅，再去旋上煤气瓶阀门。这连续动作在短暂的几秒钟内完成，xx符合现场灭火的要求。那个像是平常的我的躯壳中破壳而出的另一个我，颇有勇猛、敏捷的气概。
我望着避免了一场火灾的灶间，平静地丢过去一句：我等待你发指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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