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郑是个老司机，大半生都是与汽车打交道。老郑是个生性耿直，正直善良，为人憨厚， 乐善好施，重情守信的人，于是，在他身上不免生出许多不为人所理解的“憨”事！

                   一

老郑开的是大货车，他为人正直公道，好多老主顾都愿意与他合作，所以老郑的货源长年累月都不脱，一年四季多数在路上跑，一年到头有时连大年三十都来不及回家团年。几年前的一个除夕之夜，老郑走完了一年中{zh1}一趟车，正从汕头往回家的路上赶着回家过年。一路上几乎见不到一辆汽车，公路上呈现一年来从未有过的冷清，所有的人们现在都在温暖的家里吃着丰盛的年夜饭。靠近家乡不远的路段，老郑看到一辆福建牌的外地大货车停在公路边。老郑的车渐渐走近的时候，看到一个单薄瘦弱的显得疲累不堪的年轻女子，正扬着手拼命地向老郑挥着手。凭经验，老郑知道这女子一定是汽车死火了。长年在路上跑的老郑，这种在路上抛锚的事情时不时都会碰到。老郑很快就把车停下，向那女子问道，那里出问题了？那女子显然不懂老郑的话，但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她立即说是她的一个车胎车坏了，不能动了！她说的是一口闽南口音的普通话，看她的车老郑已知道她是外地人。一个外地女子在大年夜夜深人静的荒山野岭，突然在路边遇到这种束手无策的事情，不由引起了老郑的同情和怜惜。他不作他想，马上就钻到车底下摆弄起来，老郑问她有没有备用胎，她说一路上已爆了两条轮胎，已经没有了。老郑听了毫不犹豫就从他的车上拆下备用轮胎，再拿来千斤顶，一会儿，车胎就装好了。那女子一脸感激地望着好心的老郑，声音颤抖地不住声地说，真是多谢你了老师傅，如果不是遇到你，我不知怎么办才好呢？接着，老郑以为她会递上轮胎钱，可是，只见她喏喏嚅嚅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口袋里并没有钱，就剩下一百几十块吃饭的钱，轮胎的钱实在是抱歉，我车上运的是尼龙白坯布，不如你就拿两匹布顶数吧！老郑见她说的诚恳，不象是说假话的样子，况且在这大年夜的冬天，一个孤身女子，半夜三更在这荒山野岭遇到这种情况已经很是倒霉了。老郑也就无所谓地一挥手说，算了，就按你说的办吧！老郑就这样用一个轮胎换两匹尼龙白坯布回来。

一回到家，他的老伴儿看到那两大捆的尼龙布，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老郑就将路上的事情说了一遍。一说完，他老伴儿就发起噜苏来，说你这个榆木疙瘩的不开窍的木瓜脑袋，从未见过你这么蠢的人，拿几百块钱的东西换回这么一堆不中用的东西，又不是什么xx货色，穿又不穿得，卖又不值钱，白白的阻碍家里的地方。

以后这两捆尼龙布就一直放在小阁楼上，大约过了差不多十年，老伴儿用来又是做被套又是送人的，才终于用完了。

                            二

老郑的车长年累月在外跑，免不了会有点磕磕碰碰的事情发生。一段时间，老郑的车专门固定从一个小鱼港运海鲜到深圳，这个鱼港的路并不好走，中途要经过一个十分陡峭的而且还要急拐弯的高高的斜坡。每次到了这个地方，都要特别的小心，特别是装载了超重的货物或雨天路滑的时候，更是要十二分的小心。这天，当老郑开着载着满满一车海鲜的车，正吃力地爬上这个又陡又斜的悬崖峭壁的时候，料想不到此时一辆车正从前面俯冲过来，老郑赶紧打转方向盘向右边拐，可已经来不及了。当前面那辆车紧急刹车的时候，还是将老郑的那辆车的前面的大灯碰掉了，车头也被撞瘪了一大块。于是双方下车论理，对方却是与老郑相识的熟人，是经常在鱼港碰面的同行。于是老郑就客气地说，本来象这样的损坏程度，最少都要赔偿一千元，看在大家都是老相识，八百元算啦！那同行见老郑这么公道，也不再好意思再讨价还价了，口里也爽快地说，八百就八百吧！可当他掏腰包钱的时候，却声称口袋里只有三百块钱，于是他对老郑说，不好意思，钱不够，我这手上还有一个金戒子，两钱重的，不止五百块钱，你就拿去顶数算了！老郑见他这样，又急着要赶路，也就拿了他的戒子算数了事。觉得自己还捡了便宜，心里还美滋滋的。

老郑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戴过金子什么的，见都很少见过。金戒子上面刻着一个福字，看起来象个好东西。回到家里，老郑把那金戒子给了小儿子戴了。过了不久，儿子对他说，那个戒子是个假货，是镀金的，最多值几十块钱。老郑听了，才知道自己是上当了。心想这小子连熟人也敢蒙，等那{yt}碰到他再和他论理！

{yt}，老郑又在港口等车时碰到了上次用假戒子糊弄他的那个小子，虽然几百块钱不算很多，但生性耿直的老郑最见不得人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法来整盎人。于是他走上前，将那个假戒子还给他，要他赔偿欠下的五百块钱。那个人自知理亏，于是嘻嘻哈哈地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五张簇新的百元大钞。老郑料想不到他会这么爽快，于是接过五百元钱后很满意地走了。

过段时间，老伴儿告诉他说，他早几天给她当家的几百块钱，当拿去买菜的时候竟发现是假的。老郑这才知道被那无良小子又耍了一回，老郑只好自认倒霉，说不定下次再见到他，可能连姓名也是假的呢！

                      三

由于生意竞争越来越剧烈，同行的人越来越多，货源量少了好多，老郑出车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车停在屋后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呆在家里时间太久，长期惯于劳碌的老郑很有些不习惯，于是常常到门前自家的小卖部闲坐着。{yt}，两个象民工样的外地人，很神秘地走到他的面前，悄声问他，买不买古董？老郑见他说得很神秘，就问是什么古董。那两个人于是一脸紧张地看了看前后左右没人，这才小心翼翼地摊开几层破布，露出两个金光灿灿的金佛来，并十分神秘地凑近老郑的耳朵说，这是他们刚才在山头推土筑路挖土时发现的，他们怕工头发现，两个人是偷偷地跑出来的。他们本想逃回家，可没有路费，如果老郑买的话，他们可以便宜一点卖给他。老郑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金佛，以前那些白瓷的佛像他才买过。老郑见他们说的很象一回事，想到现在生意惨淡，如果买了这两个金佛，也够自己用一阵子的了。于是他问要多少钱。那两个人又说，这地方不安全，想找个隐蔽的地方谈。老郑也不想这件事给家人知道，于是就把他们带到自己在屋后的汽车上说。在车上坐定后，那两个人说，这两个金佛，最少值一万块钱。老郑说，那里要这么多钱，我没有那么多钱。那两个人又说，那至少也要五千块钱！老郑又还价说，要这么多钱，我又不敢回家去取，以免给老伴儿知道，要不我就不买了。那两人见老郑要退缩，马上就急切地问，那你现在口袋里有多少钱？老郑就拿出钱包，里面总共有八百多块钱。那两个人见了老郑的钱包后，马上就表现得很无奈的样子说，百八就八百吧，如果我们不是赶着回家，实在是舍不得这么便宜脱手！于是老郑就花了八百元，买了两个金光灿灿的金佛回来。

回到家里，老郑仍掩饰不住满脸的得意神色，正在家里做饭的老伴儿，看见他就问，碰到什么喜事，这么高兴的！老郑本想不告诉任何人，见老伴儿问了，还是忍不住兴奋，把全部的经过向她说了。老伴儿一听，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于是又数落他说，我说你这个人，真是贪小便宜吃大亏，这么两个金佛卖给你才几百块钱，你也相信！报纸上经常都登有这样的新闻，想不到你还上这样的大当，你赶快去追，看能否追得回来！老郑被老伴儿这一提醒，马上反应过来，推过摩托车骑上就走，一直追到车站里，可那里有那两个骗子的影子！从此，老郑又多了一桩让老伴儿时时拿出来哂笑一番的前尘往事。

四

老郑开车，长年累月在路上跑，最怕的就是半夜三更在荒山野岭穿轮胎了，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又麻烦又费工夫，还耽误时间，总是令人气恼，还要不时提防那些路边袭击打劫的人。

有好长一段时间，轮胎总是频频出事。次数多了，老郑就知道里面的蹊跷了，大多数出事都是在同一个地段。以后老郑用心留意，终于发现了一个规律，凡是路边有修车胎的店门口，最容易穿车胎，经他细心检查，终于发现奥秘，出事的地点都被人均匀地撒满了铁钉和图钉，老郑知道这一定是那些无良的修车胎的档主干的。

又是一个夜晚，老郑的车又在老地方穿车胎了，这下老郑真是气爆了，他的倔强劲终于来了。他再也忍不住了，他真想擂开那修车人的门，将他骂个狗血喷头。可他理智一想，还是忍住了，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解决的方案，决定暂时不惊动任何人，也别忙着叫人补胎，他决定在车上熬一晚，等到天亮后再行事。

好不容易在车上捱到天亮，老郑留车在原地，一个人到该路段的派出所报案。并且事先拾起地上的几颗钉头拿出来做证据，但他不全拿，还特意留下一些在地上做证据。派出所的人听了他汇报的情况，很重视，立即就派人来到现场了解情况。果然一切如老郑所料，一沏都是修车档主搞的鬼！

经过这次事件之后，不久，果然这个路边的补车胎的草棚就关门大吉了。老郑为自己这次的倔强办成了一件大事很是得意。

五

老郑为人老实，常说以和为贵，遇事总是能忍则忍，可这样的印象又给人善良好欺的感觉，好多时候分明自己是有理的一方，{zh1}往往还是被人占了便宜自己吃亏。

老郑开了几十年的车，彻心地体会到现在的人xx与以前的人不同了。以前是越小的车怕越大的车，现在是越大的车怕越小的车，就是大货车怕小汽车，小汽车怕摩托车，特别是那些摩托车，总是风驰电掣地狂飚，在狭窄的车道上横冲直撞，绕来钻去，险象环生，不得不令其他的车望而生畏，小心翼翼地左闪右避。想从前的人们，视汽车为畏物，一看见汽车来了就远远地的避开来。在公路边，远远地听到喇叭声，有的村妇还吓得连笸箩都丢掉了，抱头鼠窜地向着山上走去。

    {yt}，老郑开着他的大货车从市中心向回家的方向走着，这时从前面不远处开来一辆摩托车，象掉进了酒缸的没头苍蝇一样，左冲右突地朝老郑的方向开来。老郑看情形不妙，马上紧急煞车，那摩托车上的人听到前面的紧促的刹车声，条件反射地也跟着来个急煞车。本来事情大家都相安无事，可那骑摩托车的青年人，不知是自以为年轻气盛，还是认为自己的那辆摩托车是名贵的太子，他立即气汹汹地喝令老郑下车。老郑感到莫名其妙，但在年轻人无理的要求下，还是下了车。可当老郑一下车，那年轻人不由分说抓住老郑当胸就是一拳，老郑当场被这大力的一拳打得向后一个趄趔。当老郑反应过来后，忍着疼痛质问他，你这是干什么？我和你的车之间又没有磕碰，你为什么这样蛮不讲理就出手打人？那小子却振振有词地说，就是因为你的紧急刹车把我吓着了，你吓坏了我，就是要打你！老郑真是想不到，一个年轻人竟然可以如此自以为是，财大气粗，还这样横蛮无理。于是老郑忍也不住向他大声呵斥道，若不是你的车横行霸道，我又怎会紧急刹车！你行车不懂规则，还倒转怨别人不是！那小子瞪着铜铃似的大眼，又要冲上来打老郑，这时被围观的人拦住了，后来还是在交警的处理下才解围了。

过后，老郑逢人说起这件事，便会大发感叹，现在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