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发: A:出租车 那日是上海人民的大日子,这个城市像个待嫁新娘被打扮得花枝招展,就等那晚出嫁;我们像她娘家的长工,为她做了嫁衣裳,办了嫁妆,已然头晕眼花,力不能胜。 那日出逃,碰见蓝车司机,问,两座大桥会封吧,去浦东机场,走隧道吧。小伙子决然道,南浦大桥可以走!你肯定?我肯定! 好,快到南浦,车堵得不行,我就心里预感大事不好。司机非说只是因为红灯,蹭到大桥下,半个小时飞掉。看见xx封路,他还惊诧不已。我说,你开开调度听听路况啊。他说,我这车没有。 烟花四起!那一刻。人山人海。 我们转头逃往隧道。小伙子自作主张往打浦路隧道。一路上到隧道口,那叫一个茫茫蚂蚁队啊,进退不得。一个小时过去了,我望着甲壳虫一般的车队,看见窗外夜空中圆月的照耀,恨不得跳下车将小甲壳虫们一一砸扁——它还在蹭,一寸一寸。一个隧道,过了四十五分钟。 我愤怒地想,糟了,出来还得堵!出来就是世博园区啊。他应该走复兴路隧道,绕点路但是不堵啊。小伙子可好,把那晚世博浦江两岸最难走的路统统沿线了一遍! 这一辈子都没这么堵过。等到了中环,飞速而上的时候,我只管叫他,“好了好了!安全{dy}!赶不上飞机就算了!” 从家里到机场,夜里通常只要四十五分钟,我花了整整两个半小时。扣克扣。 我们在隧道里错过了头顶上,水泥浇铸的地面上空,盛放的烟花,逃亡向另一个,自以为的逃亡之地。
B:飞机
在马尼拉飞向长滩的空中,我在靠窗的座位看了整整一个航程。眼看着下面越来越美,越来越美。 天很蓝。与希腊的蓝不分伯仲。我们飞在白色云层的海上,而云海之下,隐隐约约现出的,是又一个海面,真正的蓝色的大海。 拿出卡片机随手拍了几张,但是总没有当时肉眼所见的纵深和开阔,没有心与天空相连的感觉。 在云层上掠过,安稳的梦的质感大概就是这样,纯白,绵软,松散,甜美。看见远远的天际,也是云层铺成的天边,像天堂的边际。云层掠过一个岛,掠过一片海。而我们掠过云层。真开阔啊。将前额抵着舷窗,泪水慢慢集聚在眼眶。不知道是为什么,是想起了什么。 ……想起……在这么大的天空间,在离开地球表面俯瞰的蓝色的海洋之上,我们的生命,又算什么呢?它这么简短,转瞬即逝;对于个体本身,它又这么长,你的灵魂甚至不能逃离它一秒。生命多长啊。为一段爱付出几年算什么?生命多短啊。你爱到{jz},表现自己到{jz},对这个世界,又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意义么?你只是你。在对这个世界短暂的飘过中,注入只对你自己才意义无限的灵魂。 偶尔有一团巨大的云层,我们钻进了里面,一片白茫茫,飞机开始剧烈地抖动,广播里开始传出“气流颠簸,请系好安全带”,那些不靠窗的人都不知道,我们飞进了好大一团云里,真正的云里!小时侯的梦想啊!有人在惊叫,颠簸的幅度确实很大,刷新了我的飞行感官纪录。但是——我们就在天堂里!怕什么呢? 飞出云团。不过二十秒。飞机复而平稳。我目送像棉花子宫一样,暂时给了我母体温暖和安全的,那大团的云,看见下面辽阔湛蓝的海面,在炫技的飞行员几个俯冲转弯之时,机翼平行向云层之线,海水在阳光下闪着粼粼的光芒,像诱惑小人鱼献身化为泡沫的灵性之海,而我们,像是要从天空之中俯身向大海的拥抱。 可是一个接转平飞,慢慢下降接近的,是一片湛蓝海水之中,等待着我的岛屿。 在人生的这个节点,它将给予我的是美妙、糟糕,还是平庸?…… 飞机停稳之后,都始终没将视线从舷窗转移。看见工作人员开来行李车,巧的是货舱门就在窗下,更巧的是,行李车接下的{dy}批行李,正对着我的,赫然就是自己的红色行李箱。 它是在告诉我,Go !Lei!G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