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就象过不去似的叫他心里堵得慌,当然,他不是个耿耿于怀的人。
头一年开店就出了这等子事,嘴上说不重要了,看重过去更会影响眼前的事,可到店里理货什么的时候,首先让他想到的是别再有闪失,如乡干部们嘴上的一句口头禅,和谐社会;别干没把握的事引火烧身。那次上访叫他学到了这个禅心。
在农资化肥上发财的野心仍不会泯灭,他把资本都投在了这上头。一想到今年的经营可能要尘埃落定,他心里的那个结就痛,此时来店里的人多半是补缺籽的,蚂蚱也是肉哇,总比没人强。“咋不弄硝铵(化肥)呢?”他嘿嘿一乐,“不好弄,得上公安局开手续,”“谁还鼓弄那玩意儿——”他一晃头,“那也不行,别看现在没人配xx了,但也不包准这玩意儿不出错。”一听就是让这回农药操作不当的事给吓着了。进来一个看籽种的,熟悉业务的他现在能跟着客户的眼神走了。昨天的这场雨,又给他弄出个难题,来店里问事的人,都是看着这日渐推后的播种期来扫听是否要更换一下早熟的品种。
他老婆不住地盯梢他的眼神,是让他说这事儿难办,他只能避开老婆的目光。预存店里的化肥更要弄清楚帐,一旦不能平帐,等化肥有大起大落时,那可亏惨了。本该在家干点啥的他,还是来店里看看;象他这样老跑店里,爹妈都有意见了。
没想到,他才在店里住了{yt},家里播种机的犁勾子就叫人摸去了,还给车胎放了气,看来这不是一般的贼所为,这是有人给他打压。这能说明啥,折磨人的小把戏,即不能叫他放手什么,更不能使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他的化肥来的价低就有竞争力,村上有好几家卖化肥的,都是兼营,只有他是纯血统的农资化肥商店。遭人算计可以理解,村上人,买你的不买他的。
猛然想起有人告他的事,告我,有我告他们也没有我成被告的。放黑枪的耍的那份横。这世道真他妈的没王法。晚上这顿酒本打算不喝的,越喝心里拧着劲的痛,镰刀割到腿上,由木愣到颤颤的痛,不可抑制的拧着劲的疼,喝酒在帮他痛,下意识地摸到了腿,那个在刚学会使镰刀,跟父亲在生产队割麦子落的疤,被酒唤醒的痛象如在眼前。象电着一样从炕上蹦到地上,根本不理会老婆孩子的追问,气愣愣的他去棚子里摸了把镰刀一转身出了家门。
他还是去喝酒。去隔壁会酒局儿。他跟铁哥们供销社的于满要再喝一顿酒局,他俩不谨是互帮互助的关系是铁哥们儿加同学。
他的店也是缘于一顿由娘儿们吵吵嚷嚷的酒局,直到下半夜才撒席,之后,歌厅里又一通疯狂发泄,把那长夜的冬天闹得盛不住一点隔膜,他知道了,这商店只靠卖化肥支撑着。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年关上去市里走亲戚,他老舅说,他的一战友是某化肥经销公司的一把手。他想,也是,能挣钱就是好路子,结果他真的趟上了这浑水。
于满见他来很意外,叫媳妇弄了菜他俩又喝起酒来,这对饮心情最易喝大。于满是特别的小心,席间,还保持着乐呵呵的态度,话茬儿成了东扯一句西拉一句的,侃得不象春天的紧张心情,最多的话题还是同学及小时候的童年故事,象那回他骑年从牛脖子滑下来,叫牛蹄子印在他头上的那疤,还有他俩去掏家雀,在生产队的大烤烟楼子上掉下来,要不是他把于满背回家,可能早就不会有以后了;最有意思的是他俩去生产队瓜田偷瓜,他在这边偷摘瓜,于满在那边把带去的猫尾巴上拴上鞭炮,爬到瓜棚将猫顺进去,点着鞭炮的于满借着黑夜的掩护跑去。结果,这事惹大了,把茅草搭的窝棚给引着了。“那时,真能淘气!”于满说,这一晃xx十年了。忽然,于满把话题一转,“你拿个镰刀干啥?”他想都没想地应道,让你给磨磨刀,“我媳妇说我这种人磨不快刀,你信不。”
眼睛翻愣着他的于满,没急于说啥,自个儿咣地一声又起了一瓶啤酒,稳稳地给他倒了一杯,“行,这事我还能办到。”他端起酒,谢谢,媳妇非说这刀割塑料不快,说着一扬脖将酒灌进肚。走,下地趿拉着鞋就走,他根本就不用谁送,于满则坚持要儿子去送并嘱咐了一番话。
他没注意跟在后的小于,直到他上前开门,小于才赶上来,把他扶架着进了屋,临出门时,小于特别将老爸吩咐在柜台里拿的那把新镰刀,递给过去,“婶儿,我爸说,这把不用磨,割啥都锋利——”说完就回了。
他的酒劲在老婆的指戳下醒了许多,骂不解气的女人,抄起放在炕上的镰刀,说,“你这不是找不肃静吗,人家现在都是有事儿放在肚里,你可到好,非要挑明这层窗户纸,象你有啥咒念似的。”他望着老婆手里的镰刀,“行,你个于满,算你利害;”女人气呼呼地说,你又没啥根据,非叫那针儿有那个必要吗,说着把那把镰刀丢在地上的旮旯,也不想你都啥岁数了。
望着去了外间屋的老婆,他想,我是老的不中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