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城走马》第十九、二十章_何伯俊_新浪博客

                              十九  肥皂

语文课都排在前两节。同往常一样,上完两节课,我往洗脸盆前准备洗手上的粉笔灰,但盆里的水实在太脏,上面漂着一层暗灰色的油腻,还浮着一片半透明的白泡。如果未曾眼见里面是水,肯定莫不怀疑它是地沟里的东西。我端了盆子,到水房里换了一盆净水,发现盆子的周围厚厚地腻了一圈,我试图洗掉它,但见它从盆子里转移到我的手上,根本无法洗掉。这种东西用洗涤用品才能洗掉,我突然记起办公室里的肥皂被我拿到自己的宿舍里用了,便只好找几张纸擦了擦。

我端了一盆基本干净的水到了办公室,放在盆架上,用毛巾擦干了手,湖南姐看着我,说我的脸上还有一层白灰,我俯身捞了水准备洗脸,可湖南姐一把拉过我,说盆子还很脏,不能洗脸。接着她便问肥皂呢,肥皂哪里去了,她一边说一边找,办公室里其他的人也开始警惕起来,跟着湖南姐一起找,只有我坐着不动。找了半天未找着,气氛有一丝的紧张,我依然坐着未动,可已经意识到问题有某种严重性,于是未等大家都把眼光集于我一身,便浑身发热、满脸通红地说:“是我拿到自己的宿舍了。”说着便站起来。我觉得白东旭眼睛中刹那间掠过一丝怪异与鄙视,但他马上换上轻松的语调,似在安慰我:“没事没事,一块肥皂,多大的个事嘛。”我没有看别人的眼神,也不知道他们在用一种什么样的角度来倒挂我。湖南姐走过来,温和地对我说:“小王,一块肥皂,很小的事情,也许你根本就没有多想,不经意间就把它拿到你那儿了,没关系,拿回来就行了。”我知道她在提醒我,于是看了她一眼,又看着大家:“我一定买一块新的。”白东旭说算了算了什么买不买的。

很快没话了,都在认真备课了。我十分不安,坐下去如坐针毡,站起来犹如芒刺在背。现在我才开始反思:我为什么要拿一块肥皂呢,是偷窃吗?不是。不是偷窃吗?那肥皂是你的吗?不是。那肥皂是你应该拿的吗?不是。既然不是小偷,又私自拿了公共用品,那你究竟算什么?贪小便宜,是的,彻头彻尾的小农意识!那是比小偷更可恨的!

湖南姐故意用稍高的声调说着一些有趣的事情,有些内容逗笑了大家。我也很想附和,但怎么也笑不起来,好几次试着笑了一下,却是哭笑不得。湖南姐后来说:“小王,我们唱首歌来放松一下。”我问唱什么歌,她说刘海砍樵怎么样,我说好吧,但还未等开口,黎耕田派人来找我,我问来人什么事,她说她也不知道,去就知道了。下楼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上次去段山口的事情还未解决,是该做检讨的时候了。我想,该来的必定要来,那就连这次拿肥皂的事情一起检讨了吧,如果我认为对的,至死我都不会悔过,哪怕他九死一生;如果我认为错的,我也{jd1}不会放过自己,哪怕是奇耻大辱。

怀着忐忑不安,我迟疑片刻,最终敲响了黎校长的门,传来一声“请进”,但我进去后,黎校长却是意外的客气,极尽嘘寒问暖之能事,他问:“小伙子,最近还好吗?”我点了点头,他紧跟着点了点头,比我点得还快:“很好,很好!”他的浓重的陇东口音把“很”的前鼻音发得有点太靠前了,听上去有点像“心”,使人误认为他在夸我“心好,心好”。接着他又说:“小伙子,我就说我们这个学校还是蛮不错的嘛,年轻人干劲十足,领导对老师还是很关心的嘛。”他似乎在试探,等待我的反应,我不响。于是他又说:“当然有什么意见可以提。”然后他又问:“小伙子有对象了吗?”我摇头。他说:“不急不急,自己努力,大家也帮你想办法。”我觉得十分好笑,谁急了?倒是他比我还急!“自己努力”,如果补足后面省略的部分,就是“自己努力找对象”,没听过那个年轻人在“努力找对象”的,丢不丢人啊!不料黎校长提出了具体方案:“我可以发动年纪较大的女老师帮你介绍,我们家老杨在小学,也可以通过她给你想想办法。”还要“发动”!要来一场运动啊,那么黎校长的话就可以诠释为“发动全校的女教师开展一场给王伯庸老师介绍对象的运动”!上帝啊,我以后还活不活了!于是我赶紧岔开了话题:“黎校长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他看着我,沉吟片刻,说:“是有点事情。”我说你倒是快说呀,黎校长说:“小伙子,年轻人犯点错误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我说是不是断山口黄草营的事,不是已经准备作检讨了吗,我问具体是什么时间,“小伙子真聪明!”黎校长笑嘻嘻地,接着语气一转:“但是,学校决定,你俩作检讨的事……撤消了!”我深感意外:“不是说好了要做检讨的吗?好汉做事好汉当,既然认识到自己错了,我一定要当着大家的面让全校教职工知道我知道自己错了,这个承担能力与觉悟我还是有的。”接着我主动坦白了私自拿办公室肥皂到自己宿舍的事,这次是黎校长深感意外,但接着他满含笑意地说:“就凭你这一点,大会作检查的决定也应该撤销!一块肥皂能算个事吗?这就跟一个小孩子拿了一块糖果一样,一个小孩子拿了一块糖果——你能说他是偷吗?而你却主动跑到我这里承认并说自己错了,这说明了什么问题——这充分说明了你自己的思想觉悟还是高的,这还说明了学校对年轻教师的思想教育工作也是很成功的嘛!”对他所说的这些,我从内心深深不以为然,我要争辩,不料黎校长有力地挥动了一下大手:“小伙子不要再争辩了!就凭你的这种态度,我觉得在教职工大会上表扬你都够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回去好好备课,为学校多出力多做贡献,一定要把课上好,要记住,”讲到这里,黎校长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地:“教学才是一名教师的生命线,因为他是学校的生命线!”黎校长{zh1}还补充道:“当然,课讲得好是一方面,可该说不该说的话还要自己掂量,我相信分辨立场的能力你还是有的。”黎校长喝了一口水,又说:“小伙子,犯了政治错误,就不是在大会上作检查的那么简单了。”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问题似乎很严重,但我还是不明白,我在断山口和学生喝酒抽烟,闹出了事情,后来又扯出了私拿肥皂的事,本来觉得是要作检讨的,但何以突然间便成了要“在教职工大会上表扬”我了?“别忘了,晚上练大合唱要好好唱,争取给学校拿个奖。”这是临出门前他给我的叮嘱。

老师们曾经给我叹气黎校长的趣事,在没当校长的时候,黎耕田烟瘾很大,整天下棋,牢骚满腹。后来一个在人事局的老乡暗示他有可能被提拔,他便立马戒了烟,一句牢骚都没有了,工作表现异常积极。但他的教学水平一直被同行侧目,当了校长以后更甚。据说有一次,他前往讲课,看见他快来了,学生就把门关了,他抱着一大摞作业,于是只好用脚踢门,一边踢一边喊:“开门开门,怎么能把老师关在门外呢?”好歹门开了,黎校长放下作业本,转身往黑板上写下了课题,然后转身习惯性地说:“同学们,我们今天来上三角函数……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刚才还满满当当的教室,一转眼的功夫就剩下不到十个,于是打发几个去找,但那去找人的也是泥牛入海,教室里剩下不到五个人了。

我找到曾兵交换了一下意见,曾兵说不检查怎么的了,让检查他还不作呢。我说我们是应该作检查的呀,曾兵说:“是应该检查,但如果不是因为何长万强奸梅素英未遂被我们捉住,他能饶过你吗?”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遂感释然,去他妈的!

晚上联大合唱,人群中果然不见何长万,我和曾兵中途退出。一般都要点名,但第二天也不见有人找我们的麻烦。

国庆节期间,全市教育系统在精铁职工俱乐部举行歌舞欢庆,在镜铁公司一中所在的片区,我四处找海平,但始终不见他的踪影。后来向一个认识的人一打听,才知道他住院了,得了乙肝,在公司医院传染科。

我连化妆都未来得及,参加完大合唱,便匆匆离开俱乐部,朝市场的方向走去,准备在那里买一些水果营养品之类的东西,但到市场之后,一掏口袋,才发现钱又快花完了,根本不够买。但事不宜迟,我赶紧返回俱乐部,找人借了钱,又匆匆地走出俱乐部,朝市场的方向走去。

买了东西,到医院,打听到海平的病房,眼前的一幕竟使我大吃一惊——有一个女子正在端着水给他喂药,而那个女子,正是杨亦男。

 

                            

                            二十   病榻

隔着玻璃,我看见杨亦男给海平喂完了药,拿毛巾擦了海平嘴边的水。至此,我看到的是杨亦男的背影。我的心里不由一阵甜蜜的凄动,不禁眼圈有些湿。我之如此动情,一方面缘自她对海平照顾的如此悉心,以至于我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母性的慈悲,一个好女人必须有为母的天性,一直以来,我认为。我之如此动情,还因为她的背影是如此美丽,使我看到了某种超现实之善之美的可能性。在我的家乡那样一个贫瘠的地方,竟有如此美的形象,我不由吃惊且引以为豪。

我本想离开,但手里的水果会腐烂的;此情此景我又不好也不忍打断他们,于是只好静静地站在病房前。喂完药,杨亦男拿起一本书给海平读,海平似在认真地听,但眼睛却始终盯着她,杨亦男的阅读状态的确十分美丽。我十分矛盾,心想水果烂就烂了吧,等明天再来看望他们吧,不料他们发现了我,杨亦男马上放下手中的书,过来拉开了门,“请进。”我跟着她进去,海平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两只脚在找拖鞋,我赶紧制止了他,他靠在床头上,我说真有你的,这病也得了,人也来了,不吭不哈的就把事情给做成了。杨亦男低下了头,海平说不要胡说不要胡说,我说早知有这样的好事,我也得个肝炎。海平说又胡说了。杨亦男说我这话有几分道理,如果不是他得了肝炎,她是不会上来的。她说得很平静自然,可以断定是发自内心的。海平一副十分甜蜜的样子,还有几分得意。我说海平你真是世外高人啦,悄没声的就病也有了接着就啥都有了。海平说本来想告诉我,但一想到大家工作都很忙,且都是刚上工作岗位,便不好意思打扰。就由他说吧,反正我是不再好意思跟他争下去。

这样聊着,就到了吃饭的时候,杨亦男说我们先坐着聊,她去买饭。

海平说那次我代他写了情书,寄出去了,但音讯全无。后来他又连着写了好几封,也全都石沉大海。他不报什么希望了,后来就得了肝炎,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没几天她就来了。我说你这个肝炎得的正是时候,放在任何时候都白得。海平说他都住院了我还取笑啊,我说我也想被人取笑但没机会。

我随手翻了翻杨亦男给海平读的那本书,其中有一段话使我吃惊不已——

命运加诸人头上的,人们只得忍受。遇到逆风逆水,想要抵抗是无济于事的。

在命运奔腾的大海里,海水的涨落虽然保持平衡状态,但实际上却存在着原始的真神的深渊。

看到这里,我无心再往下看,把注意力转移到海平的脸上,灯光下的海平

,脸色一片蜡黄。我问他是怎么感到自己得病了,海平说最初只是恶心,厌油腻,四肢无力,他自己也没怎么在意,但到后来整夜整夜地xx,实在撑不住了,到医院一查,转氨酶都好几千了,确诊为乙肝。我问他现在感觉如何,他说现在转氨酶已经降到一百多了,也能吃了。他接着说医生告诉他这个病是富贵病,不能劳累,一定要好好保养,否则会转成肝硬化,到了{zh1}就肝癌了,不过干教师这一行的又有几人能不劳累呢。我都急得快冒汗了,尽量控制着自己的紧张,但海平却异常的平静,好像在说着别人的事情。我问他是不是经常在外面的饭馆里吃饭,他摇了摇头,说他是个比较俭省而且爱洁净的人,一般都是自己做饭吃。他笑了笑,说一个人要得什么病那是上天注定的事,这些跟你吃什么以及怎么吃都没多大关系。后来他又补充道:“不过,注意也是必要的,出门在外,小心为妙。你的身体不是只为自己而健康的。”他的口气依然平静,但话语的本身却有一种深沉的悲戚,听起来就像是箴言,更像是谶语,我的心中一阵悸动,只是劝他不要胡思乱想,一种常见病,好好地用药,静静地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海平岔开话题,谈到了工作方面的事情,说他现在的生活很简单,每天都是认认真真上完两节课,一周刻一套题,两周批一百多本作文,时间过得很快。我问他这样能吃得消吗,他说人人都这么干,吃不消又能怎么样。我说还是得注意身体。海平说他这已经是够省的了,他说他们的学科组长几乎每天都要刻一套题,除了上课,不刻题她就急得团团转,好像丢失了什么总在找。这样说着,杨亦男买饭回来了,是包子和稀饭。海平赶紧拿出一个碗、一个碟子,拿出一柄锃亮的汤勺,要自己动手,杨亦男制止了他:“你不要急,我给你分好不好。”海平十分感动地望着杨亦男,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杨亦男打断了他:“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怕传染了别人,拿没有用过的汤勺盛。”海平笑着说:“这个汤勺很不错的,是我们学校给发的。”我说你们学校真不错,连汤勺都发,可别过一段时间连汤都发了,结果大家都笑了。分包子的时候,海平又一再叮嘱:“用那个没用过的筷子。”杨亦男又埋怨他:“知道了知道了,你急什么呀,王伯庸又不是外人,他都看见了。”听那口气,使人觉得他们已经是患难与共的夫妻了。

分好了饭,同室的病友也有人送饭了,是一个年青的女人带着一个小女孩送来的,一个很大的红饭盒,打开了冒着热气,从中取出一个自带的碟子,盛了有颜色的菜肴。年青的女人很礼貌地请我们“一起吃点儿”,我们礼貌地谢过后,便各自吃起自己的饭来。我们一边吃一边聊,病友的女儿十分乖巧,一会儿给她的爸爸喂饭,一会儿讲故事,她的爸爸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我不禁感叹:人间的幸福无处不在啊,即使是在病房里。于是暗暗的想,是否也该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了,但同时又想,是不是太早了。

后来,小女孩掏出一盒磁带,卡在录音机里,按了一下放音键,啪的一声,空白带转动声过后,传来了纯银般的童音——

 

蓝蓝的天空银河里

有只小白船

船上有棵桂花树

小白兔在游玩

桨儿桨儿看不见

船儿也没帆

漂啊漂啊

漂向西天

 

歌声是如此之美,美到使我和杨亦男忘记了吃饭,小女孩的爸爸闭了双眼,摇晃着,在一种xx幸福的醉迷中漂游,床身也不由摇晃起来。

歌曲重放了好几遍,后来小女孩说爸爸你怎么哭了,我们都大吃一惊,不敢大声呼吸。当一种声音美得让人想哭的时候,人们所能做的就只能是静听。小女孩重复了好几遍,她的爸爸终于清醒过来,接着又开始吃饭了,又起了风,风不太大,窗帘飘起来,一盆秋海棠在风中瑟瑟颤抖,年青的女人前往关了窗户,理顺了窗帘,有树影投映到窗帘上,婆娑地动。

小女孩的爸爸很快吃完了饭,又让小女孩放歌,小女孩按了放音键,纯银般的歌声又传来了,但此时从一扇未关闭的窗户里,又传来了另一种声音,“爸爸妈妈你们看,一个老奶奶在哭。”随着小女孩的声音,我们看见了灯光下苍老的白发,一位老人在雨中黄叶树下哭,她是一个人在哭,没人安慰她,只有雨在安慰她;她是一个人在哭,灯光照着苍老的白发,照着雨中的黄叶树,而纯银般的声音正在唱着一首歌,已接近尾声:“……漂啊漂啊漂向西天……”海平喃喃自语:“这个老人真可怜啦,头发都那么白了。”我说是啊应该是儿女们哭她的年龄了。杨亦男慢慢掩上了窗户。那年青的女人和她的女儿和我们挥手告别。我问海平要不要陪床,海平说没必要。我看了杨亦男一眼,她说没事,又不是不能自理。我说那我就走了,杨亦男说她也要回去,我问她回哪儿去,她说她有一个大学同学在这儿,暂时住在那儿。我说那我送你,杨亦男说不用了她的同学住得近着呢,我说那好出了医院门再告别吧,她忍不住笑了。我问她这次是否留下来不回去了,她说等海平好了再说吧,人在难中嘛,反正挺可怜的,她说着就低下了头,看上去很柔弱,我突然产生了一阵想拥抱她的强烈的愿望,但压制下去了。这时就听见有一个声音在与我打招呼:“小王,这是你的女朋友吗?”我十分不好意思连连摇头说不是,杨亦男倒十分大方,松松爽爽地迎上去,这个跟我打招呼的女子叫严红琴,人如其名,暮色中穿一件鲜红的风衣,看上去像一把红色的琴。客套完毕,杨亦男就消逝在暮色中了,只剩下了我和严红琴。她的谈锋很健,先谈到组内公开课的事,她直赞赏我的课讲得很有才华,好听。我说到现在我还没有听过任何老师的课,想必严老师的课讲得更漂亮,一定要听一听,我随口说出,没想到自己也会这么恭维人。严红琴严肃起来:“我现在说的是你,可不要把我带进去了。”

一边走一边聊,她说她最近看了一篇小说《青鱼》,不太懂。我说好像是一位冰岛作家写的,似乎跟图腾及生殖的崇拜有关,我说曾经草草地翻过一遍现在印象不深了,等我回去细看了再交流,她说就这么几句已经让她很受启发,真是佩服。很快就到了她家楼下,她请我上她家去坐坐,我说今天太晚了。她说让我也赶快回去,不然我的女朋友就急了。我说那不是我的女朋友,是别人的。她显得很惊讶。我们就此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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