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 伸手,接起一朵飘落的梅花,放在鼻边轻轻嗅着,唇角不觉绽开一抹淡淡的笑意。 一双有理的手猛然拍上他的肩,活泼的少年嗓音同时耳边响起:“嘿,殿下,想什么呢?” 少年回神,缓缓回头,对上一张俊逸健康的少男面孔,微微摇头,淡笑道:“没什么,发呆而已。你今日怎么得空进宫来了?” “我进宫,当然是有要事了!”少男转过来在他身侧坐下,压低嗓音神神秘秘地道,“听说了吗?皇上要立后了!” “哦?”少年挑眉,问道,“谁?” 回乡后宫之中的各色嫔妃,虽然才貌双全,家境殷实的不少,但享尽恩宠,也最有可能坐上皇后交椅的,似乎只有母妃了。 “是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似乎姓南宫,听说是户部尚书的长女。”少男思索着道。 “才十四岁?”少年皱起眉心,心中暗暗纳闷。父皇似乎不是那等贪欲之人,后宫也已经好几年没有纳入新的嫔妃了。自从在孝贤皇后死后,皇上便绝口不提立后之事,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却突然想起要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四岁小姑娘为后了? “你不知道这事吗?”见他苦苦思索的模样,少男疑惑地道。 少年摇头,想了想又道:“最近似乎听人提起过几次,只说父皇正宠一个姓南宫的姑娘。但她的人,我没见过,其它的也没见人说。” “原来你也不知道啊!”少男惋惜地叹气,“我还指望着能从你这里得到一点一手消息的呢!” 少年摊手,无奈地苦笑。病成这样,每天只能躺在床上咳嗽不止,他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八卦? 两个月后,封后大典。 当司仪高唱:“宣南宫氏春花进殿受封!” 人群中的少年随着所有人的目光一齐往外看去。 当看到那个一身盛装的少女徐徐从远处走来,缓缓从他跟前走过,不曾回眸看他哪怕是一眼。那娇艳的小脸,竟是自己魂牵梦绕千百回的。过于震惊,少年愣在远处,脑中轰然爆开,一片惨白。 眼睁睁看着她步上高台,手捧金印,接受百官朝拜,他听到自己胸腔里的一颗心,噼里啪啦,碎了。 怨 “咳咳咳……” 天凉了,这病也发展得越来越严重了。 一丝秋风透过窗户缝隙吹进,好冷!躺在床上的少年紧了紧盖在身上的厚重被褥。 “殿下,不好了不好了!”石墨高声叫着,一路冲进内殿。 少年缓缓抬头,淡淡道:“何事如此慌张?” “殿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石墨慌慌张张地大叫道,“元妃……元妃娘娘,她……她被圣上打……打入冷宫了!” 什么!少年心中猛然一震,掀开被子坐起来,沉声问道:“为何?” “听说……听说是元妃娘娘对皇后数次不敬,皇上对她再三警告,终是忍不下去,便命人将她打入了冷宫!”石墨吞吞吐吐地道。 竟有这回事!少年心理充满了疑问的泡泡,{jd1}不相信这是母妃被打入冷宫的真正理由,便跳下地来,虚弱地道:“我要去看看。” 石墨冲上前来,拉着他的臂膀阻止他的动作,并一再苦劝道:“殿下,万万不可呀!先不所您身子不适,吹不得风,而且皇上也早发过话了,不需任何人去冷宫探望元妃娘娘!” 少年愣住,不满地道:“连我这个为人子的也不可以吗?” 石墨迟疑一会,才缓缓点头:“是。” “原来如此。”少年喃喃道,推开石墨的手,上床,躺下,盖好被子,睡去。 蹬蹬蹬的脚步声再次临近,石墨冲到临床读书的少年跟前,焦急地叫道:“殿下!” 少年微微抬眸,淡淡道:“何事?” 石墨顿了顿,才低声道:“元妃娘娘……” 四个字,促动了少年心底最敏感的那跟神经。心跳不觉加速,放下书,站起来,看向自己的贴身侍从,他勉力稳声道:“母妃?又发生什么事了?” “元妃娘娘被圣上赐毒酒,自尽了!”石墨跪在地上,颤声道。 什~~~么~~~! 得此消息,宛如晴空一个霹雳打在头顶,少年身体狠狠摇晃几下,在石墨的扶持下才勉强站稳。 父皇,没想到,你竟是如此薄情! “石墨,无论如何,我要去冷宫!我要去见母妃{zh1}一面!”少年望着窗外漂移的白云,坚定地道。 “是。”这次没有阻拦,石墨赶紧出去吩咐人准备,送十六皇子去冷宫。 但他终究是来迟了。 等少年到达冷宫的时候,那里已是人去楼空。煊赫一时的元妃倒在地上早已气绝。她美丽的容颜不变,只是一双美眸睁得大大的,表示她死不瞑目。 在她手边,是用鲜血写成的四个大字:南宫春燕。 看到这一幕,少年愣住,久久不能言语。 他知道母妃的意思,是那个叫南宫春燕的女子害死了她。 那一瞬,他知道,南宫春燕,自己是该恨她的。可不知为何,他却恨不起来,心理知识难过得想哭。 疼 “圣上有旨,传位于十六皇子,并封南宫皇后为太后,垂帘听政,辅助新皇治理朝政,钦此!” 太监的宣告犹如一剂重锤,重重地敲进他的心间。 少年跪地,恭顺地领旨,垂眸却在思索:赐死母妃,我以为你薄情;一年对我不闻不问,我以为你无情。可是如今,你却传位于我。父皇,我秘密昂了。你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何意? “我不要!我不要再留在皇宫!那个老不死的答应过我的,等他死了便放我出宫去。现在却留旨把我留下,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服!” 身旁,气鼓鼓的少女仍在与传旨的太监大声争吵。 一群太监宫女围在她身边,低声劝解着,确实越闹越乱,吵得他不能集中精神思考。 一年多了,她比以前成熟了许多,形容也愈发的娇媚。 与人争辩只时,他看见她晶莹的水眸里积满了愤怒,盈亮得勾人。 少年发现,即便是一年过去,即便她已成了自己名义上的母亲,再次见到她时,他的一颗心,还是忍不住为她加速跳动。 凤逸,这是不对的!你忘了吗?就是她,迷惑了父皇;就是她,害得母妃死于非命;就是她,害得我们母子团圆不多久便再次分离!她是妖女,是万恶之源!把目光转向地上的一抹灰尘,少年一遍又一遍地如此提醒自己,警告自己不能一再被她迷惑。 {zh1},他成功了。 却也发现,自己的一颗心,似乎又空旷得疼了起来。 碎 卯时,天才刚刚亮。 “皇上。”凰宫门口的侍卫宫女等照旧向他行礼。 “免礼。”一身明黄龙袍的俊逸男子抬手,再转向门内一脸焦急的腰缠粉红色缎带的宫女,淡淡道,“朕来迎母后去上早朝。” “太后她……”宫女迟疑着,秀气的眉头皱得死紧,“刚才不知为何,奴婢们叫了半天了,太后她就是迟迟不愿醒来!” “是吗?”男子皱眉,跨进殿内,“朕去看看吧!” 内殿,大得夸张的凤榻上,高高挽起的床帏后,一名看似娇弱的女子仰躺着,闭眼睡的正香。 “母后。”男子对榻上的女子稽首,轻声叫道。 女子的回应是咂咂嘴,并伴以一脸幸福的笑容。 男子眼前一片虚幻,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看见梅花林里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床边,近距离打量着她娇媚的睡颜。 “母后,该晨起,上朝了。”男子皱眉,依旧是有礼地道。 床上的女子仍是没有听到,抿抿唇,小脸上染上一抹焦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红颜的唇瓣仿佛盛开的梅花,娇艳欲滴,邀人品尝。男子情不自禁地坐上床沿,伸出手去,抚上她的唇,感受那柔软的滋味。 此事,睡梦中的女子却突然伸出双臂,牢牢锁定他的脖子,抬起头来,准确地找到他的唇的位置,靠近,伸出舌头,撬开他的唇齿,追逐他的舌头。 品尝到她甜美的滋味,男子愣住了,一动不能动,任她为所欲为。 侍从们的惊呼在耳边回荡,他却听不见了。 他只听到,自己心中好不容易结起的一块薄薄的冰,哗啦啦啦,被击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