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母亲_五灵脂糖浆的空间_百度空间

    白色的墙。
    白色的床单、被子和枕头。~···~~~
    这是单间的病房。
    床的四周摆放着各种生命监测仪、吸氧机,各种管子连线缠绕在床的四周。
    一个似有似无的单薄的身体被覆盖在被子下。
    这是2008年5月5日。中午,我匆匆地从外地赶回家乡,见到了我的母亲——一位年过耄耋的老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守在床前的弟弟轻声告诉我:母亲突发脑出血,今朝送入医院。
    母亲从半睡半醒中睁开了眼睛,惊喜地发现了我就在床前。“我是谁?”我问。她微笑地轻点了头:“老二。”很清晰,大家都笑了。“你未到的时候,妈老是盼望着,糊涂时常把大姐认成你呢。”弟说。我记起过年前给她打电话问候时,她还老是说我嫁得远了,要不,可以常来探望她,跟她说说话。眼前的老人再也不大可能说这些了,我不由一阵心酸。
    望着虚弱而不能动弹的老人,思绪万千。“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情况很可能不远了,因为医生已经把她列为危重病人,而且话里有话地说让我们有心理准备。一个活了大半个世纪的生命,一个养育了几个子女而又不怎样拖累子女的生命,如风雨揺曳的灯烛,时明时暗,甚至暗多于明的老人,将永远离我们而去。````````
    母亲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下肢的脚面也逐渐变暗红,偶尔在我们的帮助下翻翻身。医生护士都说赶紧给她xx双脚,否则下肢就会坏死。我们在xx时,情况也不见多大的转变,手一停,依然是暗红。危重的情况{yt}甚于{yt},跟着是高烧,于是加了冰垫。摸摸她的手、脚和身体,冻得很。我想,她平日里洗澡都要用烧开的水来洗,现在她躺在冰垫上如此冰冷,肯定是很难受了,可是她无动于衷。但一撤离冰垫又是高烧。医生说她的身体机能已经衰竭到xx都控制不了病情的高烧,提议我们在能力范围内给她打一些自费的营养针——白球蛋白。打了,也不见有什么变化。
    想起三年前的一次,我回去探亲,母亲很高兴。(因为家里不宽敞,晚上我要到附近朋友家住宿。)我回到家时,才知道她一大早去菜市场了,赶紧去找她。整个市场走了一遍,才发现她坐在卖药材的小店门前。我说:“妈,回家吧。”她说;'别担心,你不用来找我,我歇歇就回去。”我问:“你买这么多菜,干吗不用小拖车呢?”“小拖车重~~~”我很难过,她连一部才两三斤重的小小轮车也无法提起来,还争着为孩子们操劳。她却掩饰说是当运动运动手脚。想起母亲的一生是辛苦的一生。她所在的单位是修房子,养育几个孩子固然不容易,而且她还干着沉重的体力劳动——跟男工人一样,挑沙拌灰修补房子。挑着灰沙上楼,雨天、晴天都一身湿,冬天手脚都卷皲裂着流血的口子。转眼间,我们长大参加工作了,成家了,她还记挂着我们。有一次她到我家来,坐了四个小时的车程,仍然精神抖擞地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我生气地说:“你来就行,干吗还带这么多的东西?什么东西在这里没有卖呢?”她像小孩一样笑了:“不知 怎的,一想起到你这里来,左拿一点右拿一点就多了,不要紧,都是土特产,你会喜欢的。”这一次,她玩得很开心。也是{zh1}一次到我家来了。虽然以后的几年,她还常常提出天气合适时,再到我这里来玩,但已是有心无力了。~~~~~~~
    监测心跳、血压的仪器时而平稳,时而波动。有时心跳的频率变化太突然,总把我们轮流看护的吓得大叫医生。医生说,她现在虽然说不上话,但她的心里还是很清楚的,你们可以跟她讲些愉快的旧事,让她心里平静些。
    我记得去年的{yt},,她早上起床在家里烧香,摔倒在走廊,自己不能起来,还流了很多血。弟弟要送她上医院,她还顽强地说给我止止血就行。虽然有公费医疗,全额报销,她居然坚持不去。自此之后,虽然她没见有什么大病,但身体确实差了起来,人也较以前糊涂了。白天如果没人跟她说话,她坐着坐着就会困过去,而且由于白天睡得多,晚上异常的清醒,竟然可以眼睁睁地待到早上五点多才开始睡。父亲十几年前去世了,我们几个也各自成了家,按母亲的话说,现在的生活较之过去是有很大的变化,衣食住行、家用电器,一应俱全,她自己去算过命该有90多岁的寿。但如今的情形是不容乐观的。起初,还可以吃点粥或粉皮,后来吃不下了,只能鼻饲、吊葡萄糖。这样过了{yt}又{yt},她顽强的生命xx了2次医生的判断。连医生都难以理解,问我们她是否还有什么牵挂?我想,除了在国外的小妹,几个儿女和孙子女都来看望过她了,莫非还牵挂着她?弟弟说,也许是吧,因为入院前的三天,母亲还跟小妹通过话,说好7月份待孩子们放假就全家人回来探亲。(因为瞒着病危的消息,小妹只知道母亲有些不舒服)。经过很多周折,小妹才将换乘最快的飞机归来,于是我不管母亲听不听明白,将这事跟她讲了又讲。到了夜里,情况更加严重,似乎呼吸很困难地在喉间呼噜着,半间住院部都听到这瘆人的声音。医生说,一般这样的时候,亲人都会把病人接回家了。我明白母亲已是到了{zh1}的时刻了,死神缓缓地将她拥抱,看着她如此地挣扎,但我们却无能为力,只能等待着她的最终离去——死亡的最终来临,这对我们彼此都是一种折磨。~~~~
    又捱了一夜,清晨,反而呼噜声没有响了,也许她虚弱得连呼噜也无力打吧?!医生在做例行检查时,也没多说什么,因为从昨天起,鼻饲发现抽出的胃液是深褐色的,即是胃出血了,鼻饲也不行了,仅能吊糖维持。
    一晃眼住进来已是十天了,医生叮嘱我们今天务必要注意了。可是我们又有哪天不注意不担心呢?果然上午11点,母亲又突然心率和血压变化很大,估计去接小妹的弟弟应该到了,我赶紧打电话找弟弟,叫他们赶过来见见母亲{zh1}一面。小妹拉着母亲的手,伤心地呼唤着她,看着心率测量仪竟然十分平稳,血压什么的较之前好了很多。她是因为小妹回来了还是回光返照呢?那一刻,她很平静,眼皮也轻微动了动,我总以为她还可以捱几天的。
    到了下午5点,我先回去做饭,刚接班的弟弟一个电话叫我赶快回医院。我料不到事情急剧变化,到了医院,母亲已是撒手人寰,脸上平静,病房里一切机器全部撤离。那一刻是5月14日下午5时14分。我忍着悲痛,给母亲穿上寿衣,把白毛巾蒙上她的脸,再把白布盖上。~~~
    后来弟弟说,他来接班时,见母亲仍然很平静,便拉着她的手,跟她说话。母亲仿佛知道这个她疼了一辈子的儿子在{zh1}的时候正守在她的身边,跟她说话,于是她放下所有尘世事而离去了。我想:一个人在弥留之际,所以迟迟地不肯离去,是心里凝望她(他)所牵挂的人和事。至此,我心总有内疚,母亲生前总是把{zh0}的东西给我们,而我却总觉得母亲离去还远着远着,正如人说的“父母待儿万年长,儿对爹娘扁担长。”
           谨以此文纪念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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